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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只到梨花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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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怎么偏偏又碰上了呢?

    她僵直在那里,发间别着一朵**的玉簪花,坠着的流苏遮掩了大半个脸,唇片涂得耀目的红。因为胸襟**,细小的锁骨清晰可见,整个装扮与年纪极其不符。

    裴元皓好整以暇地坐在如意椅上,任凭发缕散在宽松的云纹白纱袍上。他轻抿一口茶,幽静如水的夜里只闻茶盖磕在盏沿的脆声,那声音并不大,却如炸雷震响在阿梨耳际。

    “怎么现在才来?”他似乎察觉出阿梨的紧张,悠然问道。

    “管家吩咐奴婢一些事……”阿梨咬紧牙,克制不住颤抖的声音在房内迂回。

    裴元皓终于抬起眼,淡淡地打量着她,冷漠的神情比沉积万年的潭水更深。片刻,他突然嗤笑出声,阴沉的声音从鼻间穿过,“管家说些什么?教你如何伺候我?”

    他的口吻分明含着鄙夷。阿梨的双颊赫然一热,一股**的感觉从胸口波及到全身。

    裴元皓翘起二郎腿,似是安慰她,“你要是愿意,我会有一夜的时辰教会你。”

    她恼怒地瞪视着他,心中充满了耻辱。

    他从阿梨不羁的眼神里似乎读懂了什么,唇际渐渐噙了一抹笑意,“上回见面后,我一直在想,太守府里原来有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你不用拿这种眼光看我,你要是老实点,我不会吃你。”

    阿梨心下一阵松懈,紧绷的脸松缓下来。

    “那次你回去后,等到你家大少爷了吗?”他说话轻缓,好像在跟阿梨聊天。

    “没有。”阿梨少了戒备,也就老实回答他。

    “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人死了,少爷守了几天孝,奴婢被派去伺候七夫人了。”

    “你家老爷待大少爷不好吗?”

    阿梨稍微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裴元皓稍作停顿,继续问她:“记得你说过,你家大少爷已经十八岁,他是春天出生的吗?”

    阿梨自然而然顺着裴元皓的话回答:“是春天。”

    一蓦沉静。阿梨偷偷抬眼,屋子里昏晕的烛光下,这个裴大人目光荧然,似乎在沉思。她缓缓垂下头,听到他又开口问:“后来呢?”

    “后来……”阿梨一时语塞。

    她想起了杨劼与自己之间的秘密,想起自己愤恨地将滚烫的水倾向七夫人……后来确实发生很多事,只是那个秘密她必须死死封住,不能漏了一丝口风。

    裴元皓也没强迫她回答,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呷着,耐心地等着。

    

 游戏

    “后来奴婢犯了事,被关起来了。”阿梨垂下了眼帘,轻声回答。

    裴元皓眉毛不经意挑了一下,深深望住阿梨的眼睛里荡漾着不可捉摸的光。

    “你从哪里来?”

    “囚房。”

    裴元皓恍悟,微微颔首,“原来是个爱闯祸的小丫头。这么说你回去后,还得待在那个地方?”

    阿梨低头沉默不语。裴元皓走到她的面前站定,也是一阵默然。她的个头只齐到他前胸,男子的身上拂着一股暖暖的气息,几乎让她停止呼吸。

    良久,他又开口:“你不喜欢待在杨府,对吗?”

    阿梨愣了愣,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干脆回答他:“是。”

    “很好。”裴元皓笑起来,“这个夜里会很刺激。”

    他在原地沉吟片刻,荡起的微笑竟有玩味的味道,“来做个游戏如何?”

    阿梨惊愕地瞪大眼睛。

    “给你半个时辰逃离杨府,我的马车就在院子门口。半个时辰过后,我会想个借口告诉杨府的人,说你趁我不备逃跑了,我让他们去找你。天亮之后若是还没找到,我会请杨太守解了你的奴籍,放你自由;若是被抓到了,杨府自有杨府的规矩,你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惩罚。怎么样,够刺激吧?”

    裴元皓来了精神,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他看她呆住的样子,脸上玩味的笑更深,眸子甚至带着两三分的得意直视着她。

    阿梨恍惚地看着这个男子,****分明又舒展的眉端,和嘴角扬起的似无微有的淡笑。不知为何,阿梨总感觉那人的笑比冷漠更可怕,暗藏着深不可测的东西。

    这个男人正把自己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她不怕。与其这样接受宿命的安排,不如赌这场游戏,逃向自己不确定的未来。

    一切,因不确定而血涌。

    她打定了主意,甚至天真地对他说:“你不会不守信用的,对不对?”

    裴元皓哈哈大笑,双臂环胸,从漏窗看向外面的夜景。此时一轮冰月从西边斜过疏影,银白澄澈的光辉泻进窗内,照得裴元皓半明半晦的面庞愈加不可捉摸。

    “等月亮上了树梢头,我开始喊人了。”他威胁道。

    回转身,后面的阿梨早已飞出了客房。

    夜深无声息,阿梨的身影出没在花木扶疏间。她走得飞快,月影像长了脚,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她。

    她并没有先上裴元皓的马车,而是往后院的佣人房走去。夜凉如水,月光映照得杨府淡淡蒙蒙,此时微风掠过,撩动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催促阿梨快走。

    阿梨灵巧的身影出现在一间小木屋下,她环顾四周,然后轻轻在木窗上叩了三下。里面的人听得动静,很快地打开了木窗。

    “阿梨,你真的出来了?出什么事了?”木窗内伍子关切的脸。

    “我被抓去飨客了。”阿梨急切地告诉他,“你快去找少爷,帮他从后院翻墙出去,告诉他我在道口的梨树下等他。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

    伍子顺从地应了一声,赶快穿衣套鞋。等他闪出小木屋,外面早没了阿梨的身影。

    明月在稀薄的云层里缓缓移动,夜阑人静,空阔的青石道上响起马车辚辚的声响。不大工夫,马车在道口停驻,阿梨从里面跳了下来。

    马车扬长而去。片刻,道口又恢复了平静。

    阿梨抬眼看了看月亮,不安地在梨树下徘徊,眼光时不时转向杨府的方向。除了耳边有虫吟唧唧声,四下一片岑寂,整个南州城都在沉睡。

    那个男子说过,半个时辰后他会喊人。她祈望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慢到她和少爷出了城,逃向更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遥遥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

    “阿梨……”

    那声轻呼惊断苍茫的月夜,阿梨惊喜地抬眸,杨劼正朝她飞速跑来。因为匆忙,外面只披件素白的大氅,夜风将氅衣几乎吹成了飞天。

    他攥住了她的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里的亮点比繁星还闪亮。

    “我以为见不着你了。”

    “不,少爷,我们自由了。”

    阿梨甜甜地笑了,她拉着杨劼朝城门方向飞跑。天光明亮,一如她满腔热情的心事。她的眼光掠过重重屋脊,仿佛看见城门了。他们奔跑的脚步声和谐一致,夹杂着他们兴奋的喘息声。她感觉她和她的少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暮春的夜里,踏乱了满天风絮,行经在属于他们的自由自在的天空。

    然而欢欣只是短暂片刻,方到城门,脸上的笑黯淡了下来。

    他们竟然不知道,三更后的城门早已紧闭。

    想出城,只有等天亮。

    远处传来杂乱的人声马蹄声。她知道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个男子还在继续着手中的游戏。

    “怎么办?阿梨,我们想个办法躲起来。”听着渐进渐近的马蹄声,杨劼有了惶恐。

    阿梨也几乎乱了分寸,两人只是略微的迟疑,便手拉手闪进了一道巷子。

    

 私奔

    在这个清寂的夜里,偶尔传来路边人家的狗吠声,声音吸引了追赶的人们,灯笼火把朝他们逃跑的方向迅速地聚拢。一直胆战心惊的两人拐进另一个巷口,继续朝前奔跑,才跑了半个巷子,却见前面也隐约有灯火游动,两人前后受敌,但见路旁有家木门虚掩,两人毫不犹豫地闪了进去,在里面将木门关上了。

    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股霉烂的气息扑鼻而来,几欲让人呕吐出声。两人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摸索着来到墙角,紧紧拥在一起,紧张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沓沓,从屋外穿梭而过。透过破旧的木门,火把映亮了道路,也把屋子里的摆设映得清晰可见。阿梨一眼看见屋子正中躺着的死人,吓得几乎喊出声来。

    原来他们进了殓房,穷人家停尸的地方。

    在南州,穷人家里死了人,因为买不起棺材入殓,只好将死人放在殓房里三天三夜后,等天一亮就抬到野外土埋了。但凡经过这种屋子,人们都是避而远之,就连杨府的人也是匆匆而过。而杨劼和阿梨慌不择路,无意间闯入了这个倒霉的地方。

    阿梨怕了,从喉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她依偎在杨劼的胸前,紧紧攥着他的衣袍不放。杨劼大概也看到了屋子里的一切,他拥她更紧,颤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后背,促促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喷薄在她的脸上。

    “别怕……我在这里,在这里……”他安慰着她,低低的声音也在颤动。

    屋内可怕的黑,他们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阿梨的手滑过杨劼的脖子,在他的脸上流连,想象着他的模样。

    他的唇角微微地抿着,连带呼吸,都是冰冷的。

    半晌,阿梨平静下来,笑唤:“少爷。”

    杨劼的身子也不再僵硬,他“嗯”了一声,声音也恢复了平静,“最糟糕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等天亮我们去都城。”

    “那块血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杨劼发出一个愉悦的浅笑,“伍子说你在外面等我,我就知道今夜是我们逃离杨府的时候了。”

    阿梨将经过大概讲述了一番,不无得意道:“那人定是以为我好欺负,没想到我真的这样飞了。”

    “我倒感觉那人待你不一般,是故意放你走的。”杨劼阴阴地说话,说不出的酸味。

    阿梨就势在他胸前打了一下,生气道:“天地良心!我天天记挂着你,出来想的也是你,你偏偏说讨人厌的话!那你呢,那天跟七夫人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鬼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别冤枉我,为了问到紫锦楼的下落,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周折?”杨劼也发了脾气,声音大了。

    “问来了吗?”

    “没有。七夫人说她唱遍很多楼,什么栖霞楼,孽海楼,就是想不起来有紫锦楼。”

    杨劼泄气地说着,仿佛看见七夫人艳丽的容颜在面前晃来晃去,像一团漾着春色的火,涂得光艳艳的指甲在他的胸前轻划,拭不清的挑逗。一想到这些,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阿梨不再生气,声音柔软得孩童般,“这事不要再提了。等去了都城,早晚会找到紫锦楼的。”

    杨劼心情也好了,将脸贴在了她的耳鬓,“我不也是天天想着你?我是怕你丢了,不理我了。你是我最亲的人,阿梨。”

    阿梨的手指自杨劼的面颊抚遍他的五官,极尽温柔的笑了笑。他们第一次这样紧拥在一起,兴奋的窒息感淹没了先前的恐惧。

    月影移动,从小木窗外撒下一点清光。下半夜的月色似纱,依稀中,阿梨感觉到杨劼的呼吸越来越近,最后一片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唇上。两人的唇舌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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