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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暖暖的。
小贩卖力地招揽顾客。
母亲带着他在一个卖肉包的摊子前面停下。“饿了吧,小文?咱们在这里吃点东西。”说着买了肉包放到他手里。食物的香味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真的很饿了。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别着急,慢慢吃,不够娘再给你买。”母亲微笑着看着他。
他吃完手里的肉包,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手里举着一大串红红的冰糖葫芦,拉着大人的衣角,边吃边高兴地说:“真甜!真好吃!”
“你也想吃冰糖葫芦?”母亲慈爱地看着他。
他禁不住那红彤彤的诱惑,点点头。
母亲摸了摸他的小脸,微笑道:“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娘都买给你。你在这里等等。”然后起身向远处人丛中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走去。
母亲刚刚离开,天忽然下起了大雨,还夹着冰雹,砸到他的身上,很冷很痛。
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卖包子的小摊不见了,好看的花灯不见了,整个市集都不见了。母亲远去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冰天雪地里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娘,娘,您快回来,小文不要冰糖葫芦了,小文只要您在身边!”他哭喊着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全身上下湿淋淋的。聂小文看见夫人的小厮平安,他手里拎着一个空木桶,冷笑着站在床边。聂小文的床上没有被褥,可以听到水顺着床缝滴到地上的声音。天刚蒙蒙亮。二月的天气不算太冷,但是被混着冰茬的冷水泼醒,滋味也不好受。更何况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沾了水更加痛苦难耐。
“聂小文,今天上午少主要来别院陪夫人下棋。夫人让你赶快把观荷小筑的地面擦干净,必须擦到一尘不染,否则有你好受的。”
“是。”聂小文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光是嗓子红肿说话困难,下身也在痛。前天晚上,景夫人让聂小文服侍两个立了功的侍卫吃饭,当然忘不了在他们的酒菜里下些合欢散。聂小文的口腔和下体就这样被两个禽兽粗暴地蹂躏了整晚。失去知觉后被拖回柴房,也没人管,一直昏迷到今天早上,才又被冷水泼醒。
他挣扎着翻身起来,头很晕。本就单薄的衣服被水浇透,寒风穿过破窗吹在身上,冰冷刺骨,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可能在发烧吧,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很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体应该还撑得住,而且这次或许有机会遇到杨睿,于是他咬咬牙,慢慢走出柴房。
杨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大早就来到别院。景夫人还没有起身,风摇柳赶紧梳洗了一下迎出来,陪着杨睿在庭院里闲逛打发时间。
快到观荷小筑的时候,杨睿远远地看到了聂小文。
他身上的衣衫很单薄,光着脚跪在石板地上吃力地用一块抹布擦洗地面。他的黑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淋了水,衬着苍白的脸色,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平安看见风摇柳陪着少主向这边走来,对着聂小文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磨蹭了一个时辰,连一遍都没有擦完。少主都过来了,你让我怎么交待?”说着拳脚就毫不留情地招呼到了聂小文上。
聂小文身子虚弱,又将近两天没有吃东西,刚才擦石地几乎耗光了仅存的力气。现在如果不运内功,他根本无法抵御平安的殴打。但是杨睿和风摇柳就在身旁,聂小文想以他们的见识,只要他运功抵抗,肯定会被看出,引起怀疑泄漏身份。于是他放松身体,毫不反抗地任平安殴打,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很快地聂小文的视线开始模糊,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听到了风摇柳的声音。
“少主,您先在这里小坐片刻,我去看看观荷小筑收拾好了没有。”
既然风摇柳不想让他过去掺和,杨睿就漫不经心地倚在回廊的柱子上,饶有兴趣地向这边观望。
平安十二岁就入到别院,跟了夫人前前后后也有六年了,虽然武功不怎样,也没别的本事,就只会溜须拍马却颇讨主子欢心,自以为是夫人的亲信,平时气焰嚣张得很,对一般的仆人稍不如他意就动手打骂。
风摇柳最看不惯这种人,于是走过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平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吵吵嚷嚷地。”
平安也知道风摇柳最近成了少主眼前的红人,说不得将来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了少主的人,他可惹不起。于是赔笑道:“柳儿姑娘,你也是知道的,少主今天要来,昨天夫人就吩咐咱们打扫各处房舍。派给聂小文擦观荷小筑的地板,他昨天在床上赖了一天,要不是今天早上我用冷水把他泼醒,恐怕少主走了这里还没清理干净。结果他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连一遍都没擦完。我看他是存心偷懒,想让夫人难堪,我心里一急就替夫人教训了他一顿。”
风摇柳看了看跪趴在地上喘息的聂小文,疼痛使他眉头紧锁,淡如水色的唇紧紧地抿着,唇角却渗出一丝血迹,任谁看了也会不禁有些同情,于是她问了一句:“聂小文,是平安说的那样吗?”
聂小文低着头,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回答道:“昨天小文在床上昏迷了一整天,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今早被平安叫醒,就一直很努力地擦地板,一刻也没有停过,并没有偷懒。”
风摇柳看了看聂小文擦过的地方虽然称不上光洁如镜,却也看得过去,分明是平安搬弄是非。风摇柳也知道是夫人怂恿身旁的这几个小厮刁难聂小文,这中缘由她心里也多少明白一些,虽然她对他有点同情,但是她不敢帮他,至少明里她还是站在夫人这边的。
“平安,我刚想起来夫人说早上要吃桂花糕,厨房偏巧没有。我可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不如你趁早到外面买一些回来,赶得上用早饭,夫人一定会很高兴。”风摇柳媚笑道,“这里的事我自会替你处理。”
平安明白风摇柳卖他这个人情的意思,于是作揖道:“多谢柳儿姑娘。这么说平安就不耽搁了。”说完转身离去。
风摇柳看着平安走了就对聂小文道:“你先下去歇一会儿吧。”
杨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风摇柳身后,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他不能走。”
二
聂小文本来想用打翻水桶或是晕倒的方式多拖延一点时间,让杨睿对他留下些印象。没想到杨睿却主动叫他留下来。难道他嫌这里擦得不够干净?于是聂小文什么话也没说,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跪回地上,将手中的抹布在身旁的水桶里洗了几下,拧了拧水,继续擦地板的工作。
风摇柳知道以聂小文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晕倒。她刚才支开平安就是为了能让他有时间休息一会儿。但是现在少主不让他走,她着急也没用。
杨睿其实只想能看到聂小文,想他留在身旁,听他弹琴,听他说话,或是只是看到他的笑容。他不明白聂小文为什么不理会他,只是继续擦地板。于是他坐在一旁的靠椅上,盯着聂小文,等他对自己做出反应。
聂小文就跪在杨睿的脚边,头却没有抬起,黑发遮没他苍白的脸颊,好像很专心地做着属于他的工作。
“你为什么不说话?”杨睿忍不住问。
“少主,您有什么吩咐?”站在杨睿身侧的风摇柳急忙答道。
“我不是问你,我问他,聂小文。”
聂小文惊愕地抬起头,然后又惶恐地低下:“小文知错,小文不知少主问话,请少主原谅。”他的声音沙哑微弱。
“原来你知道我在这里啊。”杨睿的语气很怪异,不像是责怪,更像是一种释然。
聂小文捉摸不出杨睿话里的含义,只好试探一下:“小文知道少主在,所以很认真地擦地板,不敢有丝毫懈怠。”
杨睿被聂小文的回答搞得莫名其妙,只好直接明了地道:“我想听你弹琴。”
“是。”聂小文毕恭毕敬地回答,然后又偷偷看了看风摇柳的脸色。
风摇柳却开口道:“少主,您想听曲子,叫柳儿弹就行了。”她一方面是为了聂小文着想,另一方面也是想在少主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琴艺,博得一些好感。
“我就想听他弹。柳儿你去拿一张琴来。”杨睿要是清楚聂小文这两天所受的折磨,决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惜锦衣玉食百般呵护着长大的天帝宫的少主,又怎想得到世间还会有如此残酷之事?
少主已经这样吩咐了,风摇柳也不敢不听,转身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取琴。
“聂小文,刚才别人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杨睿趁着风摇柳走开的时候与聂小文闲聊起来,他记得上次来别院时也看到聂小文被一群小厮欺负,他为什么不反抗总是任人殴打?
“小文不曾习武,若是反抗会被打得更惨。”聂小文低着头回答,“再说他们经常这样有意刁难,小文已经习惯了。”
杨睿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也只能忍着,真的很可怜呢。他发现聂小文的嗓音很沙哑,清瘦的身子好像在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于是关心地问:“你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聂小文苦笑,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痛,让他怎么回答?他只是淡淡地道:“谢谢少主关心。小人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风摇柳抱着夫人赐她的那张七弦琴回到杨睿身旁。这琴原是聂小文的,自从他得罪了景夫人,便被剥夺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现在就连一日三餐这种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无法保障,像七弦琴那些奢侈的东西当然更不需要了。
聂小文接过琴,爱惜的抚摸着琴身,毕竟是曾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东西,多少会有些感情。他跪卧在地上,将琴放好,轻理琴弦,准备开始弹奏。
“柳儿,外面有些凉,咱们不如到屋里去吧。”杨睿担心聂小文的身体,他好像病得不轻,长时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定不好受。其实他说想听聂小文弹琴不过也是一个借口,他只想多点时间与他在一起。
风摇柳当然不会反对,先一步进入观荷小筑将座椅摆放停当,还特意在矮几旁放了一个软垫,她觉得弹琴的时候坐在上面可能会舒服一些。
聂小文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慢慢站起。跪得久了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疼痛麻痹使他的动作僵硬,头也一阵眩晕。他稳了稳身形,抱起七弦琴,艰难地迈出一步终于还是跌倒在地上失去知觉。这并不是聂小文故意装出来的,实在是他身子太虚弱太疲劳,再加上伤痛发烧,早已超出了常人能忍受的极限。
风摇柳隔着窗子看到聂小文晕倒,赶紧走出来不安地问道:“少主,他好像昏过去了,要把他叫醒吗?”
杨睿却毫不犹豫地将聂小文抱起,走进观荷小筑:“柳儿,你把琴也拿进来。”
“但是一会儿夫人就会来这里。”风摇柳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若是被夫人看见聂小文堂而皇之地躺在观荷小筑里,少主走后,小文肯定会被剥掉一层皮。
“等母亲来了我向她解释。”杨睿未及多想随口答道。
风摇柳以为少主早有对策,便也不再阻拦。再说看样子除非再泼一桶冷水,否则肯定是叫不醒聂小文的,找人把他拖回柴房丢下不管,她又有点于心不忍。算了,就依着少主,走一步是一步。
杨睿把聂小文放在屋内的软榻上。杨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