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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山谷之中,薛承远的日子,也和当初有了天壤之别。
在他回到玉涛山後,就被变相的软禁了起来。
只不过每当他想著公良飞郇能因为这份解药而重新健康的行走时,心中会变得了然了。
如果这是他为公良飞郇重获健康所要付出的代价,那麽他甘愿。
但相比薛承远,濮阳历渊的心里却很是不自在。
这段日子,频频传来讯报,天云大军从当日失手的关卡直入玉涛山,沿著栈道上了玉涛湖。以探子回报的兵力来看,大概是公良飞郇在这湖的一处堤口上动了什麽心思。
而这处天然的堤口正好朝向著玉涛山内沅西旧军驻扎的地方,也是灵虚观所在的方向。
山上的玉涛湖若是决堤,後果不可设想,这南峡府邸恐怕顷刻之间便会被洪流冲过,一切都再也保全不住。
也就是说,公良飞郇这一次是根本不再给他们留下任何的余地,而是要彻底铲除沅西旧部。
想到这里,濮阳历渊真是气急败坏,即便想力挽狂澜也是无济於事。他们的兵力在对持之中已经损耗了大部分,若不是上次用薛承远换回了几名得力的部下,如今可能连多一月都难以坚持下去。
这心中本就无法化解的恼怒被多日後公良飞郇一纸书信激怒到了极点。
信中公良飞郇直言要让濮阳历渊在三日内撤出玉涛山,离开沅西,向南行进,否则就会水淹这腹地,让他们全部兵卒都没有活命的可能。
而在这封心中,对薛承远这个人,毫无提及。
濮阳历渊将那书信撕扯的粉碎,一拳砸在桌台上。
若不是薛承远半途出现,这公良飞郇早已丧命黄泉了,哪轮得到今日他在这里如此要挟自己?!
薛承远一心为他,到最後却换来了生死不相顾的结局?!这就是那个人心中所谓的爱麽?
濮阳历渊冷笑,三日,三日的时间,处理这腹地之内的所有兵卒,真的可能麽?
一夜无眠,濮阳历渊辗转反侧的思索著,思索著他时候还能再有什麽别的选择。
而答案是,没有。
真的再也没有了,若是想活命,想让自己手下的兵卒活命,他不能不屈从公良飞郇的要求,必须从这灵虚观中撤离,将沅西全部拱手相让。
但他真的应该就这麽走麽?对那人没有丝毫惩罚?!他做不到!
薛承远便成了唯一的筹码。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相信的爱情而付出代价。
“叔父。”
这日晌午,小厮引领著薛承远来见过濮阳历渊。这段日子他们很少碰面,薛承远自从回来之後,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静读医书。
本就是个沈静的性子,加上当日和公良飞郇分别时心中也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薛承远在观里更是沈默寡言了。
“明日,这里的人都要离开了。”
濮阳历渊坐在厅堂正中,对著前来的薛承元开门见山的道。
薛承远确实未料想他会这麽说,但这情绪也很快就平复了。
“这是公良飞郇的逼迫,而我们没有的选择”濮阳历渊顿了顿,沈声说道:“他决定用与玉涛湖的湖水淹没这南峡腹地,也包括这灵虚观。”
薛承远叹了口气,或许这场战争也确实该有个了结了,只是他不知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完结。
“但你不能走”濮阳历渊说著,看著薛承远的语气突然变了。
其实无论叔父做出了怎样的安排,薛承远根本已经不会再去的抵抗了。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他最珍视的只有三样。
第一,是他的家庭,而他们现在在郢庭无忧。
第二,是他的自由,濮阳历渊轻易就剥夺了他的所有自由。
第三,是他的爱情,也残酷的被摧毁了。
他如今与死无异,还有什麽牵挂?
“叔父是想牺牲承远的这条性命来惩罚公良飞郇?”薛承远面色冷然,微微一笑的问道。
“不错,你说的对”濮阳历渊一站而起,向他走来:“这也是你所相信的爱情带给你的回报。”
“在利用了你之後,没有人会关心你的死活。你不过成为了他建立功勋途中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既然承远自己的选择,承远甘愿付出代价。”薛承远点头一笑,说的也有几分哀凉。
过去的这段日子,若是说他心中没有期盼公良飞郇来这灵虚观,那一定是假的。
但这种期望,他自知也很渺茫。
本想,或许他的存在能够缓和公良飞郇和叔父之间势不两立的敌对,但现在看来,这战场之上的争夺真的容不下半点感情和虚妄的猜想。
公良飞郇最终选择对决的方式,竟是这麽符合他自己傲然的性格。
“叔父您会离开,对麽?”
薛承远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始终无法冷酷的面对这个曾经抚育过他成长的人。
濮阳历渊没有回答。他不知该怎麽向薛承远回答,只是淡淡苦笑了笑。
“事到如今,承远只有一个疑问。”
薛承远知道今日不问,怕是今生也再没有机会开口询问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麽。”
濮阳历渊看了看这孩子和那人如出一辙的长相,道:“若是能让你今生安心,那我会告诉你,你的父王不是被我毒毙的。”
“是吗?”薛承远望著他,从一个漂泊无依的少年到如今,心中所有蓄积的感情似乎都终於找到一个释放的地方。
“我又何必欺骗你?”濮阳历渊踱著步子,叙叙的道:“我知道这件事这麽多年来你心中一直放不下,总认为那日是我用药毒毙了你的父王。但这世间的真相往往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我只能说自己问心无愧,至於你父王的选择,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
“你想知道为什麽吗?……”
薛承远听到此,却摇头止住,“既然叔父已给出了答案,承远愿意相信叔父所言。”
在这世界上,能够信任的人太少了。但叔父是不是真的曾欺骗过他?在薛承远记忆中,他确实不曾察觉过。年少气盛的时候,按照自己的推理而将一些事情强加在他人身上,是否真的正确?这真需要时间来检验。
“留你在这里,你不反抗?”濮阳历渊见薛承远这般坦然,反问道。
“在叔父的眼里,被自己相爱的人所背叛,本就与死无异,不是麽?”
“是。”
“那承远甘愿留下”薛承远长呵了一口气,自知天命的淡声说道。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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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炽 73 (美强生子)
第七十三章
濮阳历渊看他神色坚定,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对爱情的信念曾是如此强烈,一股子劲扎进了自己对爱的想法和判断之中,是那麽自信那麽有著执念。
但蹉跎岁月最终给了濮阳历渊一种他不可预知,却理所应当的答案。
“您真的不想知道你父王因什麽而死?”濮阳历渊想到此次一别,可能今生和薛承远也再无相见之日,倒不如将多年隐去的实情托盘而出,也算是给这孩子一个交代。
薛承远带著倦意的冷冷笑了笑,道:“这麽多年过去了,承远早已没有当初那份求得真相的心了。”说道这里薛承远想到了自己的出身,和多年漂泊的不得已,又道:“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千古年来历朝历代同室操戈难道还上演的少麽?”
“你父王是为保护你而死的。”
就在薛承远话音刚落的时候,濮阳历渊这样对他说道。
薛承远眼睫一眨,霎时红了眼眶,喉中酸痛到了点,却什麽都说不出来。
其实当年事发的时候他早就有过这样的预感,但薛承远还是一直在努力逃避著这样的猜想。他宁愿相信他的父王是权利争斗的祭品,也不愿接过这样沈重和无法偿还的牺牲。这绝非儿子应有的孝义。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愿望。从你诞生的一刻起,这是他对你的誓言。”濮阳历渊望著如今的俊朗青年,感概颇深,“你的父王,他很爱你。”
薛承远强忍著眼中的泪水,却发觉在这一刻根本已是枉然。
莹莹泪水之中,薛承远仿若看到了父王毒毙之前的那一夜,在王府的书房里,父王威武的身影就在站他身旁,和他比肩而立。
“远儿……”
濮阳历铉看著自己的长子越发出息了,无论是学识还是医术都精进不少,心中自然是难以掩饰的骄傲和自豪。
“父王。”
薛承远恭敬的道。虽说今夜不知为何父王将自己叫了来,但长久在山中学医的薛承远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父王了,很是惦念著京城里的家人。
近来这邡宁城中事端频发并不太平,皇宫之内更是风云暗涌,皇上已是垂老之年,却因未立太子,嗣位之争这些年来一直从未停歇。沅西元帝看来是希望将手中皇权维持到自己咽下最後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几个子嗣之间血雨腥风般的争斗和彼此打压。
身为嫡出第二子的濮阳历铉自然无法挣脱这权利漩涡,按照实力和多年的筹谋他也未尝不可夺得天下,来日称帝实现自己一生的抱负。可是终究天不遂人愿,几月之前,京城突然开始有了关於他的长子,也就是濮阳承远身世的流言。
这流言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元帝听闻勃然大怒,嫡系皇室宗脉里居然混杂著血脉不明的後代,简直是荒唐透顶!
可多年来,元帝却偏偏特别宠爱濮阳历渊,加上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又多要倚重濮阳历渊的医术绝学为他诊治,再者无论濮阳历铉还是濮阳历渊都是自己的爱子,这件事确实不可贸然定夺,於是下令查询实据。
就在两人围著父皇苦苦周旋,企图将压住这件事以保住濮阳承远一条性命的时候,元帝突然身中风疾,卧病不起,朝中也顿时党派纷争乱成了一团。
在兵力上濮阳历铉对比大哥濮阳历钧并无优势,但在沅西民意上显然濮阳历铉更胜一筹。但最终让濮阳历铉功亏一篑的还是在朝堂上,有人终於拿出了濮阳承远出生时候的确凿证据,能够证明他并非薛王妃所出,因而这皇室血统也足以被人怀疑。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牵扯出了关乎沅西一国命运的一件传国之宝。这件东西按照元帝的意图先交予日後能够保持中立,手无兵权的皇子掌管,以制衡多方,来日再交予登基的新帝。
濮阳历钧早知这二弟和这本应保持中立的三弟走的太过亲密,对这件事极为担忧和不满,生怕有朝一日即便得了这皇位却缺失了这份珍宝,自己的位置也坐不安稳,因此决定趁父皇未死之时先下手为强。
濮阳历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纸文书将深山之中的儿子招回了身边。
或许以他这麽多年在权利中心沈浮的经历,早已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麽样的命运结局。但对他的儿子,他心存爱怜,心存愧疚。在这世间,他最不愿意看到他的儿子因为自己的自私和过错受到牵连和伤害。
“有些日子没见了,又长高了”濮阳历铉抿唇一笑,双手抚住了薛承远的肩膀。
眼望这个儿子,他五官眉目中隐隐透出一股超然於凡世的气魄和风骨,尤其是那深邃而有定力的目光,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