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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少甩开季廷芳的手,“是么?那你就当我真的不孝好了,你愿意给季家传宗接代你就去,可别拉上我,我心里不愿意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我,就算我今天出了这道门,明日里就去当乞丐也是一样。”
“你,你,你!”安老爷一时气急,竟捂着自己的脖子喘了起来,季老爷子会医术,立马吩咐季廷芳把安老爷放平,季廷芳一边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安大少的背影,一边心情沉重的跟着季老爷子抢救安老爷。
安老爷虽然是老毛病了,但这回被气得不轻,所以季廷芳跟着季老爷子忙到了半夜方能歇下来喘口气。趁着这个空当,季老爷子吩咐叶泠然看着安老爷,却把季廷芳叫到了一旁。
“今天的事情,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季老爷子问这话时并没有看季廷芳,而是抬头看着天空,这夜是月黑风高,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季廷芳看了季老爷子一眼,随即也学着他的样子看着天空,“爹,你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何必要这样拐着弯的问呢,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坦白了,这事情你是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但是它已经无法改变了。”
季老爷子沉吟半晌,终于回转头来看着季廷芳,他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强,怎么今日里却想要安家那小子跟他爹服软,可真不像你。”
“是吗?”季廷芳微微笑了笑,“在外面闯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有爹娘在身边的日子是最踏实的。我才出去的那两年,常常在夜里惊醒,想着你和娘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还有没有生我的气。”
季老爷子点了点头,“是的,开头两年的确是很不习惯,先开始是很生气的,恨不得你以后都不回来才好,免得丢我们季家的脸面,可是后来渐渐的,气消了,也就开始想念,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你才十几岁,有没有坏人欺负你。”
“爹。”季廷芳的声音里微微带了些哽咽。季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情的确是强求不来的,安家那孩子虽然还小,心智也不太成熟,但至少他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
季廷芳看着季老爷子,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季老爷子笑着锤了锤季廷芳的肩膀,“怎么,跟爹也不能说实话了?”
季廷芳也跟着笑了笑,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季老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那就好,安家那小子我虽然不怎么满意,但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却把握的,安家那小子,你明天还是去把他找回来吧。我虽然不大信得过他,但这事情总归是要时间才能证明,就是赌一把那又何妨?”
季廷芳扯了扯嘴角,本来想笑,但是泪花却禁不住的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谢谢你,爹爹。”
36
36、第三十六节 七夕节的花灯 。。。
(三十六)
安大少跑出季家的时候内心里是十分窝火的,他明明是把一颗鲜活的真心捧到了季廷芳的面前,可是人家却不屑一顾,还叫自己去找个姑娘传宗接代,去他娘的传宗接代,这安家又不止他一个儿子,为什么这事情要落在他的头上?
他心里边藏着事情,脚下也没个方向,就这样随意的在大街上乱转,直到华灯初上,他也没见着季廷芳出来找他的身影,“不是说喜欢我么?不是说担心我么?根本就是骗人的!大骗子!”安意煊心里越想越难过,再一想自己为了他放弃京城里奢华的日子不过,把疼爱自己的奶奶和娘亲都抛下,跟他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可是他给过自己什么呢?就是时不时的亲亲抱抱这些甜头,还有嘴上说说的承诺。
这小镇的夜里也是热闹非凡,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节气,仿佛每家每户都有人出来,还有小孩子在一旁玩耍,什么都显得那般温馨和快乐,可是自己呢?安大少紧了紧自己的衣衫,自己到现在真的就是孑然一身了吧,什么都不剩了,他缠了季廷芳那么久,久到他以为可以这样下去一辈子,可到头来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街上的欢乐就更衬托出自己的悲伤,安大少当街蹲下,抱住自己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哎,哎,安少爷,你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小廷子呢?”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安大少的肩膀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安大少动了动肩膀,将那人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移了下去。那手的主人倒没有再坚持,但是声音里却饱含着关切,“你究竟是怎么了嘛,你说话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呀。”
安大少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定睛看时,却原来是杏芝在唤他。他对着杏芝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我没事,杏芝姐姐,谢谢你了。”
杏芝睁大眼睛奇怪的看着他,“你干嘛要谢我呀,我又没有帮到你什么。”安大少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苦笑,“没什么,总之,就是谢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丢脸到什么时候呢,对了,杏芝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气么?为什么这镇上有这么多人都出来了?”
杏芝捂着嘴直乐,“就算你是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也不会连这个日子都不知道吧?今天可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呢。”杏芝说着还举了举自己手上提着的花灯,“乞巧节的妇女都会去水边放河灯的,祈求天上的仙女赐予自己一双巧手,瞧,我也正准备去呢,我娘她年纪大了所以没跟来,我正觉得一个人不好玩呢。可巧就遇见你了。”
安大少会心一笑,“杏芝姐姐你的手已经够巧的啦,还要去求啊,你想要自己的双手巧到什么程度啊?那不是让别的姑娘没有立足之地了么?”
杏芝举着手上的花灯在安大少面前虚晃了晃,“你就会说些花言巧语的惹人开心。走吧,跟我一道去。”
安大少点了点头,反正自己现在是没地方去的,跟着杏芝去看看花灯,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也好。免得自己越想越难过。
安大少跟着杏芝的脚步左拐右拐,却原来出了镇子,来到一条大约三丈来宽的大河旁,这时候河边已经站了不少人,不只是有来放河灯的妇女,还有和安大少一般来看热闹的男子。七月初七这日本来就是天上的牛郎织女相遇的日子,所以也有些书生郎君出来寻觅能令自己心仪的女子。要知道这时候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也少有抛头露面的,念过书的公子们都不愿意盲婚哑嫁,怎么着也想跟那些传奇小说里写的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神话。
杏芝让安大少在一旁等着,就自顾自的跑到前边去放河灯去了。这时候河上已经飘了不少灯,映得整个河面红彤彤的,看起来分外漂亮。安大少把手枕在脑后,看着河面上的花灯,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他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自己与季廷芳相遇相识以来的种种,无奈的发现,季廷芳虽然对自己很好,但是那不像是自己期待的那般,更像是一个长辈照顾晚辈的姿态。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心,自己还是放不下季廷芳,还是想要在他身边,哪怕就是每日里能看看他就好。安大少面色柔和的看着江面,难道这就是爱情么?能让人变得这般卑微,却又祈求能看见一点光亮,哪怕就是一点点,也让自己有了能飞蛾扑火的理由。
“哎,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杏芝这时候放完河灯,挤出人群来到安大少的身旁,安大少回头看了她一眼,温柔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江面很好看,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让我看到了这般美景,我觉得今天不虚此行。”
杏芝抿了抿嘴,颇为腼腆的笑笑,“说什么呢,你是小廷子的朋友啊,我也是小廷子的朋友,这样算来,你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做这些很正常的呀,我又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哪有那么多忌讳呀。倒是你,怎么今天莫名其妙的蹲在街上哭呀,我在那看了你半天,要不是真觉得像,我都不敢叫你来着。”
安大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说来惭愧,我与廷芳之间起了些小争执,我那时候只觉得自己心里委屈,却没有想过其实他是为了我好。”
杏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但是小廷子这人真的很好,你若是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的话,最好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不然的话,”杏芝看着安大少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安大少神色柔和的看着江面,“不会了。天色也不早了,杏芝姐姐要回去了么?”
杏芝摸了摸鼻子,好像也觉察出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逾矩了,但说出口的话却也收不回来,她只好点了点头,“也好,你也该回去了,否则小廷子知道了非得骂我不可。”
37、第三十七节 早起
第二天一大早,安意煊就已经起床了,他昨晚是歇在客栈里的,没办法,谁让他跑出来的时候是那般的气愤,也把话说的那么绝,以致于现在有心想回去看看也不成。安老爷在他走的时候好像是犯了病,也不知好了没有,他这是老毛病,肯定随身带着药呢。安意煊捂着自己的心口这么安慰自己。
客栈里还很安静,毕竟时候尚早,安意煊便推开窗户向外望去,这客栈是临街建的,二楼上正好可以把整条街道尽收眼底。安意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舒坦,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楼吃早点时,却不期然看见一抹焦急奔走的身影,这时候街边还没有人,这抹身影便显得格外的抢眼。
“廷,廷芳?”安意煊赶紧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但是再次看时,季廷芳还是在这条街上,距离离他也更近了,安意煊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颗鲜活的心正怦怦的跳着,且频率越来越快。季廷芳这时候也抬起头来,正看见二楼窗户旁立着的安意煊,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也停下脚步,就这样仰着头看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还这么早呢,”安意煊尽量保持自己的心态,但是语调却也有些微的发抖,“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么?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季廷芳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倒不妨事,你却是应该和安伯伯道个歉的,他毕竟是你父亲,你昨天却那样和他顶撞。”这时候有打更的人从季廷芳身边经过,招呼了他一声,便准备回家补觉,季廷芳也笑着对打更人点了点头,复又抬起头来看着安意煊,“煊,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你在小镇又没有亲戚,自然是只有住客栈了,我还准备着要非些功夫,一家一家的慢慢找呢,却没曾想这般容易便遇见你了。”
安意煊点了点头,“昨日是七夕乞巧节呢,我出了门之后就看见大街上莫名的有很多人,我就胡乱转着,在街上遇见了杏芝姐,她带我去了河边,那里有许多美丽的女子在放河灯,你没有去看还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