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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让你把人弄进去,又没有一定要你背。”轱辘转动声。一辆板车推了上来。推车那人戴着大斗笠,面貌不清,但身形细巧。
苏徊眼睛一亮,松口气,“还是你聪明。”
一声几不可闻,长长的叹息。
独孤棠走进一间院子。那里布置得跟居澜园的纸坊差不多。
一个穿桃粉新装的女子站在纸槽边上,看背影竟让人以为是姬莲,但等她回头。却是气质清清冷冷,乍眼瞧与采蘩奇异肖似几分,繁花不尽的齐真山姑娘。
央本来在跟繁花说话,见独孤棠来,立刻跳开。闪入某处当隐身人去了。
独孤棠不以为意,但见繁花神情不佳。暗道这小子不懂姑娘家心思,自己心虚就跑,没好好跟人打招呼再走,恐怕这姑娘要自卑了。
“繁姑娘。”她与采蘩姐妹相称,且确有真情实意,独孤棠待之略重。
“我瞧见了。”但繁花没给独孤棠好脸色,替采蘩不平,“你和那位莲姬亲近得很啊。即便做戏,也不用如此,又拉又抱的。”
“繁姑娘一定要把这些话说给采蘩听。”独孤棠微微笑着,“她要因此拈酸吃醋,万般气恼我粘着我,我才有福了。”
繁花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以为独孤少帅侠骨柔肠,待妹妹必定是疼宠到骨子里去的好丈夫。想不到居然是风流人物,敢对她这么使坏。”
“我不坏,她不理我。我不坏,她坏过我。”这得看老婆是哪一种的。
“那不一定。妹妹不至于要莲姬死,顶多打发出去罢了。”繁花知道计划的所有部分,不是同情姬莲这个人,只是同情同为女子结局坎坷。“其实你可以把那女人送到很远的地方去,让她再不会出现。”
“繁姑娘看我是侠士?”懂他的人,最终只有采蘩,见他阴暗面而不惊。
“刚知道不是。”繁花看着他的笑里有嘲意,耸耸肩,知道自己多管了闲事。
“是纠缠我的女人,为何要采蘩费心思?即便看她因这种事皱皱眉,我都不愿意。”所以,他动手,残忍在他。
不是不宠,而是太宠。繁花方才明白,坦然道,“是我一时心软了。”独孤棠是属于采蘩独一无二的男人,她也会等到这样的人么?心中闪过白衣,却恼。不,她和他不可能啊。
“确实不该心软,繁姑娘还是多为自己想想。你和姬莲处于同样危险的境地,唯一不同的是,采蘩当你姐姐。”他因此尽力护到周全,但有意外,他也不见得内疚。与繁花早就说得很清楚,没有逼她,她既答应,就愿意面对危险,属于自己情愿的。
“好,谢少帅提醒。”除了对采蘩,完全不会怜香惜玉的无情男人,看上去那么风度翩翩,其实跟君子一点不沾边。
一道挺拔身影飞下,即使蒙面,也不减气魄,直面独孤棠,一双眼好不漂亮,“人在半里外。”
独孤棠点头,对繁花道声准备。
夜,将临。
看到四周的火,姬莲起先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但闻着焦烟味,感觉那么真实。她咳起来,熏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发热,才惊知不是梦。而更令她着慌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这不是她的房间,看上去很简陋,有一张很大的长桌,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摆在上面,还铺着乱糟糟的纸。她的床也是硬板床,用的是棉布帐。头发披散了一脸,她以为自己没看真切,于是去拨头发。但那些头发好像突然固执起来,拨不开,还粘在脸上。
姬莲不由怕极了,大喊,“夫君,着火了!救命啊,夫君!”
“害人的时候一点不怕,居然怕区区的火星子吗?”独孤棠沉冷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姬莲抬头看,连忙高举双手,“夫君救我!”
“救了你,谁救我呢?”那双宝石眼里没有火焰,“你在我身上下蛊那刻,可想过哪日你勾我情欲又不与我,我就会惨死?口口声声喜欢我,只要有我就满足了,莲姬真本事,能 让人不寒而栗。”
姬莲浑身一颤,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不!不!不是我,是刘婆子提的,我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夫君,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是我从小喜欢,想要永远跟着的人啊。”
“人连自己的心下一刻想什么都不知道,莲姬到底天真还是自欺欺人。”独孤棠可不想跟她太多废话,“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离开国公府,离开长安,永远都别再出现,你就可以活下去。”
“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这么说。”姬莲妄想,热浪一拨拨更冲昏了头,自己招认,“而且,你中了情蛊,没有我帮你解蛊,你会死。你必须救我!”
“刚才你还说不知道。”根深蒂固的歹毒心肠早就无可挽回,独孤棠上了一层梁。
姬莲狰狞着披头散发的面容,“我死,你也会死的。”
“那我们就在黄泉相会吧。”独孤棠的身影消失在屋顶那个小小天窗。
姬莲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疯狂地大喊夫君。等到她终于有点回过神来,转身要冲出火势熊熊的屋子时,似箭的银光没入自己身体。心脏痛到紧缩,一个黑衣人在她瞪大的眼中贴近,她能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冰寒。
“少夫人,别怪我, 怪只怪你嫁错人。”
她不是采蘩!姬莲想喊,发出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咳。黑衣人突然看向她身后,又道好极,抽剑就过去了。她不知道好什么,意识尚在沉浮,但顷刻明白自己成了替罪羊。刚要愤怒诅咒,低头见一条红眼的虫爬出自己中剑的胸口,跟梦中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倒地,气绝,姬莲都维持着惊恐的表情,没来得及怨恨独孤棠,没来得及诅咒采蘩,对自己的一生连一幅美丽的场景都想不起。那样的,悲哀。
她那个亲姨毕绢,早知道她不是真心亲近,为了方便操控,在她身上下了同生共死蛊。蛊虫一旦成熟,就会激发情动,春梦就是征兆之一。若没有事先服药,男女交欢时,蛊虫的毒会进入另一方,随次数增多毒深不治,两人同死。下蛊的人是毕绢,毕绢一死,姬莲也是必死的。蛊虫过成熟期后,会与宿主同归于尽,但这种死法极其痛苦漫长。
所以,对姬莲而言,唯一可算作幸运的是,死得很痛快。
毕绢本以为可以借姬莲为自己报仇,只要独孤棠碰姬莲,就离死期不远了,因此她死时带了一丝得意。可是她没想到,即便姬莲成了独孤棠的妾,独孤棠也不会碰投怀送抱的美人,让她埋下的杀机彻底落空。
破晓时,独孤棠痛失爱妻的消息悄悄进了有些人的耳朵,令他们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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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要过十二点了,亲们明天再看哈。
第390章 马虎的结案
南山上的烟味却没传到关采蘩的笼子里,她这会儿正看一个俊小弟吃点心,不过那么多好吃的到他的肚子,于她却是一点儿没用。
“我请的是你爷爷,你来干什么?”她不能出去,但他人进入这里犹如无人之境,因此想搬能人帮她解密。
“爷爷说他没空。而且,你觉得请得动他吗?”来者小混蛋,人小鬼大之最,与姬钥成莫逆后,有迅速带坏姬钥的可能。“他一个倔老头,完全不通人情世故。”
确实,土地公没那么容易请来,采蘩但道,“你爷爷不来在我料想之中,不过你来却在我料想之外。”
小混蛋嘻嘻一笑,将桌上的点心扫空后,一根根舔手指头。奇怪,这动作一般人做来叫吃相难看,但他做来却好看,因为实在俊美之故。
“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小姐姐有难处,我能坐视不理么?爷爷也同意我来瞧瞧。”
“你爷爷是同意还是根本不管?”一天到晚在外面混饭吃的小混蛋,采蘩看来,是土地公踢他出家门的缘故。
“差不多啦。”小混蛋舔完手指才洗净手,“小姐姐管我三顿饭,我就在这儿陪你解闷。”
“陪我的人还真不少,却没有能帮忙的,光浪费粮食了。”琉苏姐妹不在,采蘩抬高了声,也是说给阎罗七听。
“小姐姐别轻瞧了我。我博古通今,书读了不到一万卷,可能也差得不多。你尽管说来,兴许我能帮你。”小混蛋爱动脑不爱动手,将来要当大官的志向。
采蘩笑道,“吹牛,你才多大。一天读一卷书,要近三十年才到万卷。你的年纪读了百卷就是优异了,还说什么差得不多。”
“一日三卷书,早中晚各一卷。十年就读完了,况且我有时一日读五六卷。”小混蛋真计较这事,“别看我整日在外面讨吃的,身上带着书呢。我爷爷帮书铺子造纸不收账。所以我可随便拿。”说罢,从身上的背袋里拿出几本书。
采蘩小时候在爹的迫使下读了不少书,重生那年发觉读书的好处,自觉恢复良好习惯。读书量很大。但小混蛋那几本书的书名,她从未看过听过。看起来,这个少年并未说谎。他读过书比她还多。
“你爷爷欠着酒钱不还。给人造纸不收钱,好古怪。”她又道。
小混蛋脸上坏笑,“没错,他就是个怪老头。小姐姐,咱不说他,说说你要我帮的忙。”
“找你爷爷自然是造纸那面的事,我虽信你读书多。不过动脑不动手也是你自己说的。完全不懂造纸的人如何帮忙?你要不嫌闷,我也不赶你走。”和这小子说话挺有意思,琉苏她们又喜欢他,比藏在暗处的人实在。
“我还真是对造纸一窍不通。”小混蛋有自觉不自大,“陪小姐姐一日罢,不然书看完就无聊了。今晚回去还能给姬钥送个信,帮你带声好,免得日后他知道我来过却不吭声,说我不讲义气。”
心思缜密,机灵还聪明,这么长下去,没有意外的话,小混蛋会出息。采蘩想着,拿出青纸来看。该干活了,还有一日半。
小混蛋好奇凑过来,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光有印章没有字,小姐姐该不会以为字藏在纸里吧?”
横竖没主意,采蘩跟他说一说,“难道不是吗?”
“这纸不油,浸不得水。有烤过就焦的痕迹,肯定热也不显。”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更何况他爷爷是造纸的,小混蛋懂不一般的常识,“小姐姐有没有想过,与其解密,不如加密。”
采蘩哦问一声,“怎么加密法?”
“往空白处写上你想这纸该显的字呗。只要印章手印是真的,如何赖?”小混蛋凤眼飞俏,“好,对方如果说不对,文书原本完全不是这意思,那就让他们自己证实无辜。”
“但他们不可能无辜,否则不会把字藏了。”采蘩光想着解开这种高超的技术,小混蛋的法子却是聪明绝顶,一劳永逸。
“对啊,他们要么让纸显出字来,要么就承认我们写上去的内容,但怎么都讨不了好吧。话说,空白纸上盖章,这人也有点笨啊。”小混蛋不自大,只时不时不自觉翘尾巴。
“我们这些没想到的人也好像挺笨的。”采蘩挑眉,要笑不笑。
“不是小姐姐笨,是我太聪明了。”尾巴在天上,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小子确实聪明。”庄王出现。
小混蛋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