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确确实实地体认到哥哥就在自己身边,哪儿也去不了,比什麽都令笑儿开心。
笑儿满足地叹了口气。不要紧的,因为这只是在做梦而已。他会小心翼翼地将这甜美的梦境收藏起来,不让哥哥知道。等他醒了,日子照样过,哥哥依旧会在厢房里,对著开门进房探视的他,柔柔微笑。
然而,梦醒之後,笑儿面对的,却是此生见过最凄惨的光景。
哥哥衣衫凌乱,仰躺在床上。哥哥双手双脚被绑缚於四方床柱上,布条紧勒之处,淤血肿胀。哥哥满身青紫,腹部凹陷,排排肋骨突出於薄如蝉翼的皮肤之下,好似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瘦弱得惨不忍睹。哥哥双腿敞开,大腿两侧染有乾涸的血渍,而自己、而自己正在、正在干什麽呢?
笑儿吓得往後退,连带地将自己的凶器抽离哥哥身体。一条细细白丝,掺著猩红血色,连结哥哥的私处与笑儿的下体,活生生、血淋淋地指控笑儿犯下的罪行。
「哥哥。。。。。。喔,不,哥哥!」
笑儿扑上前,惊惶地摇晃哥哥的肩膀。哥哥被他这麽一摇,嘴里满满的黑血,又溢了不少出来。笑儿手忙脚乱地擦去哥哥嘴角的血,但他怎麽擦也擦不完,怎麽擦也擦不完,哥哥的血好像流不尽似地,一直流,一直流。
「哥哥,不要吓我,拜托你快点醒来,快点。。。。。。」笑儿嚎泣著,拼命用衣袖擦拭哥哥的嘴角,直到衣衫都被哥哥的血染成红黑一片,他又抓过被单来擦,总算将血都擦掉了。但是哥哥怎麽还不醒来呢?是因为哥哥生气了吗?他在生笑儿的气吗?
「不对,这是梦,这也是梦,我只是在做梦而已。。。。。。」笑儿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并不觉得痛。果然,是在做梦吧?
笑儿将脸埋进哥哥怀里,搂著哥哥肩膀,死命默念著:
「这是梦,快醒来,这是梦,快醒来。。。。。。」
这不是梦喔。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如此窃笑著。
笑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茫然瞪视四周,却找不到说话的人身在何处。
是你干的喔,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哥哥。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著无情的讪笑。
怎麽样?感觉很好吧?你的愿望达成了,不是吗?你该高兴才对啊,何必哭呢?还是说,那是高兴的眼泪?
「住口!这才不是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我的愿望是。。。。。。」
我只是希望,哥哥永远不要离开我而已啊。。。。。。笑儿搂著哥哥的尸身,泣不成声。
是吗?那麽,让我们来告诉你一个好方法吧。
那个声音像是从笑儿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一般,在笑儿脑海里回盪著。
来,拿起那把刀吧。是的,是的,就是你日夜锻铸的那把刀……
笑儿恍恍惚惚地,来到火炉前,拿起那把他以为仅仅只是在睡梦中锻铸的刀。那刀原本磨钝的刀锋已见锋芒,就只欠最後一点火候。
要永远留下你哥哥,方法只有一个。j
那声音轻声细语著,像是正附在笑儿耳边,告诉他一个甜美的秘密。
打造一把刀吧,打造一把什麽都能砍断的刀,将前来拘提你哥哥魂魄的冥吏砍死,你就可以永远、永远和你哥哥在一起了!
「打造。。。。。。一把刀?」笑儿怔怔地举起刀,刀锋反射月光,映照出一屋子清冷。
是的,只有你,能够打造出那种刀。
「只有我。。。。。。」笑儿喃喃附和著,拾起铁锤和钳,坐在火炉前。
铁锤击在烧红的刀刃上,并发出激越的火星。起初,笑儿魂不守舍,只是盲从那声音的吩咐,这儿敲敲,那儿打打;但是慢慢地,他开始感觉到,这刀有自己的生命,每一次敲打,它都益发蓬勃,益发茁壮,好似刀本身就是一团熊熊火焰,只不过并非是火炉里那赤红的焰,而是犹如月光般阴冷、寒气逼人的焰。
那阴冷的焰,张牙舞爪地,开始啖噬笑儿的生命。每一次敲打,都将笑儿庞大的思念灌注在刀里,就连笑儿的灵魂、前世身为天人所修来的灵气,都一点一滴地、缓缓铸进了刀中。笑儿并未察觉,即使察觉,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挽回哥哥,挽回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要付出什麽代价,他都愿意。
人与刀,在月光下,熔为了一体。
当最後一锤落下,将刀铸成了最完美的弧度,最锐利的锋芒,笑儿将刀伸进水缸中冷却,再猛地抽起,甩出一地水珠。
「哥哥。。。。。。」笑儿摇摇晃晃地,蹒跚步向哥哥尸体横陈的厢房。「哥哥,笑儿这就来了。。。。。。等我,等我。。。。。。」
行至床畔,笑儿已然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其实并不存在的冥吏,正提著手铐脚镣,围绕在哥哥尸身旁,准备拘拿哥哥的魂魄。
笑儿抬起虚软的臂膀,握著刀,斜斜朝虚空划了一刀。他以为自己已经砍死了想要从他身边抢走哥哥的冥吏,但是事实上,他什麽也没砍到。
笑儿颓然倒在地上,咽下最後一口气前,嘴角还挂著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24
席天醒来时,星子黯淡,月已西沉,夜空暗黝一片,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有那麽一瞬间,席天很想再闭上眼,假装自己不曾醒来,假装自己仍睡在濒云怀抱里,无愁无忧。
然而,他毕竟是醒了,一旦梦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席天撑起上身,痴痴凝望著仍在睡梦中的濒云。
濒云以臂为枕,一手揽著席天的腰,兀自好眠。席天忍不住以指腹轻划过濒云的眉、濒云的眼,沿著直挺的鼻梁向下,便是适才吻过他好几次的唇。席天的指来回摩挲著,感受那柔嫩的触感,然後缓缓俯下身,贴上濒云的唇。
一吮,再一吮,濒云和缓的鼻息,以及温暖的体温,都令席天眷恋不已。席天抬起头,温柔梳理濒云被风吹乱的发丝,就像濒云平常对他做的那样。
记不清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讨厌濒云的。大约是他兴冲冲地要去收拾为患地方的虎妖的时候吧,他才到虎妖的地盘上,便见一个周身散发温润光彩的男子,已将虎妖制服在地,见到他来,先是一愣,而後似是惊喜地笑了。
「是你?」
当时,席天只道自己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於是骄傲地挺起胸膛,应道:
「不错,正是我大妖席天。你又是何方神圣?」
席天原本满心以为,就算虎妖已被先下手为强,但能跟个有本事打倒虎妖的妖怪结交,倒也算是个收获,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是抱著肚子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看那样子,就只差没笑到在地上打滚了。
「你、你。。。。。。」濒云颤抖著指向席天,说没两个字,又弯下腰去痛笑:「哎哟,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哈哈哈。。。。。。」
席天气坏了,二话不说,当场翻脸。两妖浩浩荡荡地打了好一场架,打到附近的森林被他俩的风与雷毁去大半,也为初来乍到的濒云打响了名号。後来,冤家路窄,两妖又在鲶鱼精的地盘上狭路相逢。本来嘛,双方的目的都是要收拾在江里翻腾为祸的鲶鱼精,算是同路人,但是濒云一看到他,便别过头去,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叫席天看了就有气,结果又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打到差点连正角儿鲶鱼精都给忘记了。
更叫人气闷的是,两次收拾虎妖与鲶鱼精,众生竟将功劳算在了濒云头上,还将他选为丰都共主,叫觊觎这位子许久的席天气得牙痒痒的,这才有了後头那三十五次决斗。
现在回想起来,濒云定是手下留了情,甚至放水,才给了席天十次战胜的机会。否则以他俩修为落差之大,席天哪有打赢的可能?
濒云应该是一开始就认出他了吧?而他却迟钝到濒云自己坦承身分,才惊觉他认定的死敌竟是寻找多年的救命恩人。从此一颗心乱了调,感情失了分寸,才会使情况发展到眼前这步田地。
濒云说,他没有办法随时随地待在他身边。
濒云说,他也没有办法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就算今日他与席天行夫妻之礼,他的心里,有属於席天的一个位子,但那也顶多代表著,席天与那清风珠雨的地位差不多而已。
因为,在濒云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最最重要的人,那个人对濒云的意义,是席天万万无法取代的。
席天轻轻撩开垂在濒云额前的浏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对濒云倾诉情意,便可心满意足了,更何况是与他同床共枕;但他发觉,自己想要的不仅如此而已,他想要濒云只看著他,只属於他,别去想什麽清风珠雨,更别去想什麽抚养他长大的人。
最好全世界都消失掉,只剩下他和濒云,他才不用担心,濒云什麽时候会舍他而就那少年。
但是他知道,他知道濒云曾在月光下露出如何哀戚的表情,又是如何雀跃地在那少年怀里与他嬉戏,若是那少年不在了,怕濒云此後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哪怕有他席天随侍在侧,也是一样。
如此一来,他算什麽?他在濒云心里占的份量,究竟有多少?
席天揪紧胸口,那儿正阵阵刺痛著,痛得他双目泛泪,无法呼吸。他挣扎著爬起来,看了濒云最後一眼,踉踉跄跄地逃了开。
濒云的风依旧环绕在侧,但这风只防外人闯入,却不妨碍席天逃走。席天抓著胸口,放开步伐,发泄似地狂奔起来。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露珠打湿了席天的衣襬,蒙蒙雾气笼罩大地,遮蔽了席天的视线。席天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在地上,想要再爬起来,转念一想,爬起来干嘛呢?於是就这麽呆呆地趴在泥地上,直到突如其来的细雨落下,打湿了泥地,席天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仰著脸,任由不断落下的雨丝洗去他满脸泥泞。
雨中,香气幽幽,递送至席天鼻端。z
席天转过头,看见一树白花绿叶,正在山路隐蔽一角,静悄悄地绽放幽香。
这不正是那少年所说的,名为含笑的花吗?
记得那少年说,这花就像一颗心,需要有人将它握在掌心里煨热了,才会发出香味。现在看来,那少年必定是搞错了。因为那花,明明孤零零地长在树上,不也香气逼人吗?
原来这含笑花,即使没人将它放在掌心呵护,也会自己发出香味啊。。。。。。
席天落寞地笑了笑,起身,与那树含笑花擦身而过。顺著狭窄山路往上走,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那少年所在的山村。
席天犹豫了一会儿,最後还是走进村落。令他犹豫的原因,不光只是那少年,更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他还要回濒云那儿吗?濒云醒来,若是发现他不见了,会来找他吗?
一思及此,胸口更加痛了。席天失魂落魄地踏进村子,游魂般幽幽地在村子里晃荡。
然而,不管席天再怎麽失魂落魄,都还是无法不注意到村子不寻常的地方。
这里,太安静了。
以席天的耳朵,就连人类在睡梦中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但是此刻,席天竟然听不到一丝一毫声响,这太奇怪,太诡异了!
席天心里一颤,拔腿往铁铺奔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濒云。那少年若是出了什麽事,濒云一定、一定会很伤心的!
来到铁铺,席天背脊开始阵阵发寒。他听不见,他听不见里头的人任何动静!
席天强忍住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走进铁铺。甫进门,便看见火炉里火光忽明忽灭,可见才刚有人在这里生过火。那麽,人呢?
席天走到後头厢房前,屏住呼吸,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里头,濒云心上挂念的少年,面朝下倒在地上,看不出来是生是死。席天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少年,只见少年已气绝多时,嘴角还隐约浮现一抹笑。
席天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