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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发光的东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濒云游来。双方距离愈近,光芒就愈耀眼,那东西的形体也愈发清晰起来。
那是个蛇一般长条状的生物,但是它又比蛇庞大多了。它的脸像马,头上有和鹿极为类似的犄角,还有两根随水飘盪的触须;它的背上绵延著一道柔软的鬃毛,身体为金绿色的鳞片所覆盖,小小的脚爪向前弯曲,看似握著什麽东西。
濒云见到的光芒,并非来自於那生物,而是套在那生物颈子上的黄金项圈。项圈嵌进它的皮肉里,上头有一道长长的锁链,一路接往湖底。
那生物逼近濒云,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轻松地攫住濒云的身子,然後以锐不可挡之势继续往湖面冲。濒云撕咬那生物的脚爪,但它的爪子犹如岩石般坚硬,珍珠般光滑,根本无法撼动其半分。
「呵呵呵,别白费力气了,猫儿。」女性娇滴滴的声音在四垠八荒间回盪。濒云竖起耳朵,惊讶地发现那声音不是来自於四周,而是打从它脑袋里响起。
「怎麽?你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进花童子好歹也是位列仙班的人物,你跟在他身边这麽久,也该长点灵识了。」
濒云本能地龇牙嘶鸣,压根儿没发现,自从它被套著黄金项圈的龙抓住後,竟能在水中呼吸自如了。
「哎呀,生气了?别气别气,这麽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陪我说话的对象……唔,我都忘了你还不会说话,真是可惜。」女子银铃般笑著。
就在此时,濒云眼角闪过一个黄色的影子。濒云定睛望去,是住持!身著黄色袈裟的住持在水中载浮载沉,濒云想要冲过去,但受限於龙爪的桎梏,动弹不得。
「别白费工夫了。」龙轻轻摇了摇头。「进花童子这一世的轮回已经结束了,在那里的只是肉块。」
濒云不懂龙的意思,它伸出脚爪,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它都想更接近住持。无声的悲鸣传到龙的耳里,激发了它的恻隐之心。
龙带著濒云飞窜出湖面,只见湖面上风平浪静,太阳重新露脸,大地一片晴和,适才的暴风雨彷佛梦境一场。龙敞徉在天空与湖水之间,因为项圈的关系,它没办法飞太高。不远处,死里逃生的人们俯卧在船只上,战战兢兢地膜拜传说中的神兽。
「去吧,猫儿。如果你运气好,修炼成妖仙的话,或许还可以见上进花童子一面。」龙对著濒云吹了一口气。「天上那班神佛管得了轮回,却管不了情感,这是我们唯一的自由。」
龙将濒云抛到岸边柔软的草地上,迳自回到湖底去了。濒云站起身,抖抖身子,遥望湖面。龙对它吐的那口灵气开始发挥功效,它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明白什麽叫做死亡,什麽叫做轮回。
修炼成妖仙的话,或许还可以见上进花童子一面。
龙所说的话在濒云心里静静回响著。
3
三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一只潜心修行的妖怪来说,三百年的时间已足够修成人形,资质较差的最起码也能成精成怪,不论如何,总是距离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又更近了一步。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步登天的家伙存在。r
已经苦苦修行了三百年、好不容易博得世间众妖尊称一声「大妖」的犬妖席天,光是想到有个家伙镇日不务正业、流连花丛、夜夜笙歌、胡天胡地,却也能跟他一样顶著个大妖的光环受人景仰,就让席天满肚子不痛快。
天晓得那家伙是怎麽修行的,总之,当众妖注意到有这麽一号人物存在时,那家伙已经累积了数百年修为,几次打退霸住山道的虎妖、为患地方的鲶鱼精後,不仅成为当地百姓膜拜的对象,更理所当然地被众妖拱上共主的宝座。
开什麽玩笑!这个宝座原本应该属於他大妖席天才对,怎麽能平白让给来历不明的臭猫妖啊!
想到这里,席天忍不住气得牙痒痒的,身後尾巴高高翘起,毛都竖了起来。
「啊,糟糕,一个不小心又。。。。。。」席天连忙把尾巴收回去,好维持人形。对已经修成人形的妖怪来说,被看到原形等同示弱,是一件相当羞耻的事。席天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既没人也没妖怪看到他露出尾巴的糗样後,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之,身为大妖的他,不能纵容那只臭猫妖赖在共主的宝座上不走!於是席天挺身而出,向那只猫妖下战帖,以实力决胜负!
那只臭猫妖倒也有几分胆色,单独赴了约。他们打了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三天三夜都分不出胜负,最後席天因为体力耗尽而不支倒下,说起来也不算输,那只臭猫妖却四处宣扬,说他打败了大妖席天,使得席天大为光火,後来又陆陆续续向那只臭猫妖下了三十五次战帖,十次战败,十次胜利,还有十五次不分胜负;结果不知怎的,世间众妖竟认定那只臭猫妖的实力远远胜过席天,结果更是对那只臭猫妖心悦诚服。
有没有搞错啊!席天发出第一百零一次怒吼。e
想他大妖席天为了修道,已经上百年没开过杀戒,即使馋得要命依旧坚守正统,只靠吸收日月精华、打坐冥想来增进修为,不像旁的低等妖怪恣意杀生,一个不小心便要堕入魔道。原本妖怪修行不是成仙便是入魔,但席天一心向往位列仙班的风光,对魔道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可是被宿敌踩在脚下狠狠嘲笑的耻辱,正血淋淋地剐著席天高人一等的自尊心,眼看著他成妖以来好不容易累积的名声就要被那只臭猫妖摧毁殆尽,席天却无计可施,只好满心郁闷地四处閒逛,途经一座矮丘,竟在半空中闻到了新鲜的、生嫩的、美味的食物香气。
灵敏的鼻子告诉他,那是个上等的猎物,不仅肥美可口,而且蕴含与生俱来的灵气,说不准还是个天人托生的种,吃下去怕不增个百年修为!
苏的一声,席天注意到自己的口水都快淌下来了,连忙把口水吸回去。
不成不成,他可是潜心修道的大妖,怎能打人类婴儿的主意?
但是。。。。。。对了,有许多不老实的妖怪在这附近晃荡,若是这麽滋补的婴儿叫他们那群坏胚子给吃下肚,恐怕会引起大祸,身为大妖,席天当然有责任防患於未然啦!
一旦给自己找著了正当理由,席天便不再犹豫,当下飞身前往香气来源,稳稳地降落在一片被野林子团团包围的狭小草地上。
草地中央,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孤伶伶地躺在那儿,既不吵也不闹,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两只小手在空中挥啊挥,似乎对周遭这个世界抱持著大而无畏的好奇心。
席天往婴儿走了几步,愈走愈是心猿意马,他的本能叫嚣著,要他一口吞了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上好补品,可身为大妖的自尊在另一端死命拉扯著蠢蠢欲动的本能,两造僵持不下,叫席天好生挣扎。
婴儿当然不懂席天内心的天人交战,更不懂自己已身陷生死存亡的危机当中,竟然对著席天咯咯笑了起来。婴儿本就长得圆润可爱,笑起来更是讨喜,一张小嘴淌著口涎,啊啊地讨人抱。席天一手捏住鼻子,另一手连著襁褓将婴儿拎起,一人一妖隔著一条手臂的距离对望。
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只见婴儿挥舞著肥滋滋的小手,作势想扑进席天怀里。即使捏住鼻子也挡不住的诱人香气不断挑战席天忍耐的界限,席天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用爪子勾著婴儿,缓缓将他送到嘴边。
「啊、嘛。。。。。。」婴儿好生欢喜,两只手掌贴上席天的面颊,席天感觉婴儿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不知怎的,想将婴儿一口生吞下肚的欲望竟忽然消失得一乾二净。
「我、我在干什麽啊!」席天赶紧将婴儿拿得远远的,往地上猛吐口水。「呸呸呸,这种东西怎麽能吃,吃下去了还要升仙吗我!」
婴儿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犹好奇地望著席天,一迳地呵呵笑。席天恶狠狠地瞪著婴儿,龇牙咧嘴地:
「你就知道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吃、会有多少妖怪抢著把你生吞活剥?你还笑得出来!你爹娘哩?是他们把你丢在这里的吧?天底下哪有这麽不负责任的父母亲啊!叫我找到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就算是母狗,也会护著自己生的狗仔,怎麽人类的父母就这麽没血没泪?席天一边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边将婴儿抱在怀里,准备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找著婴儿的父母亲。
就在席天转身要离开时,异变陡生。一道冰冷的杀气自後方传来,饶是打架经验丰富的席天也仅能堪堪避过。连对手的样子都还没看清,席天已本能地唤出雷电,五道紫雷凌空而降,两道护住席天後背,三道则直取隐在暗处的敌手。电光激越,破除了对方的攻势,席天五指成爪,正想飞身上前回敬一番,怀里的婴儿却哭闹了起来。
「哭什麽哭啊你!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若是席天懂得一点育儿的道理,便该明白厉声斥责只会造成反效果。果然,婴儿哭得更大声了,扰得席天气势一衰,听觉敏锐的耳朵更是阵阵发疼。对方见有机可趁,杀气高涨,眼看著第二波攻势即将展开,席天连忙招来更多雷电护身,婴儿的哭声却愈发凄厉起来,想是被雷电给吓到了。
「你。。。。。。唉,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
席天一咬牙,当下做出他这辈子最不齿的行为:转身,逃走。
4
花街一角,骚动喧哗。
本来嘛,花街这种地方,没有一刻是不吵吵嚷嚷人声鼎沸的,更何况这里可是位於人界边缘的三不管地带「丰都」,不论是仙佛凡人还是妖魔都可自由进出,日夜时辰对此处没有意义,繁荣共存则是定居於此的全体居民一致的共识。
因此,当那骚动逐渐演变成冲突时,不仅吸引更多群众围观,也惊动了丰都居民推举出来的新一任共主。
温香缭绕,软玉在怀。云纹红绫层层叠叠,乌黑发丝流淌其中,腰带松松系就,襟口微微敞开,月白色里衣衬著象牙色肌理,搁在丝绸软垫上的双足未著寸履。负责通报丰都上下大小事务的麻雀精振翅飞入红棂窗口时,正好见到丰都的共主左手揽著花街第一名妓不盈一握的纤腰,脑袋舒舒服服地枕在对街小倌院头牌的大腿上,右手不忘捧著个水烟袋,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吞云吐雾著。
「濒云大人,濒云大人!」麻雀精鼓鼓翅膀,停落在共主濒云懒懒伸出的一根食指上。
「怎麽著?」濒云眯起眼,喷出一口烟,烟雾化作一个圈圈,飘啊飘的,恰好圈住麻雀精小小的身躯,然後消散不见。
「是、是席天大人。。。。。。」
濒云无力地向後一仰,「又来下战帖喔?都已经打了几百回了。。。。。。」
依偎在濒云怀里的名妓珠雨闻言,掩嘴吃吃笑了起来。小倌院头牌清风则以指尖轻轻梳理濒云的长发,聊表安慰。
「不是的,濒云大人,席天大人他、他带了个人类婴儿回来啊!」
「喔?」濒云颇感兴味地挑了挑眉,又喷了口烟,这回烟雾形成一只小狗,张嘴作势汪汪叫了几声後,边跑边消失在空气里。「怎麽,他要破戒了?」
「这个嘛,依小的看,那婴儿是挺美味的不错,不过席天大人似乎无意吃他,还为此跟旁的妖怪发生冲突。。。。。。」
「啧啧,那只笨狗,走到哪里都能惹是生非。」濒云摇了摇头,语气听来无奈,眼里却含著笑意。「好了,带路吧,让我出去瞧瞧那只笨狗又惹出什麽麻烦来了。」
麻雀精领命,率先飞了出去。同厮混了半天的两位美人告别後,濒云打著赤足,踏著慢悠悠的步伐,打窗口跃上屋顶,以猫儿一贯优雅的姿态,沿著屋脊缓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