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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春忙着谦让不受。柯老爷子开始得摇头晃脑掉书包: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老夫一日不饮粥兮,焉改其乐!
楚景春挑眉翘嘴,眉飞色舞,连连拱手:“老爷子高论,小友佩服。”
柯老爷子遂亲手奉上多宝粥:“小友笑纳之!”
楚景春粥碗在手,一匙入口,点头夸赞:“嗯,颜如琥珀,香气甜糯,滋味甘醇,入口即化,嗯嗯,色美,味美,回味更美!”
瑶草听着两人有话不好生说,满口之乎者也,甚是好笑,因福身一笑:“祖父,探花大人安坐,小女告辞。”
楚景春把手一抬:“无须多起。”借着回礼,眼神追随着瑶草出门方休。不想这偷偷一瞥,正被老谋深算柯老爷子瞧在眼里,心头大喜,暗自一笑,兀自夸赞道:“这粥味道美吧,嗨,告诉你罢,这丫头七岁开始习厨艺,跟着师傅学士药膳煲汤,老夫这些年来,等闲小病症,不需吃药,直要我们草丫头熬粥熬汤,一喝便成。不是老夫夸口,我这个孙女儿样样拔尖儿,在这十里八乡乃是整个朱仙镇,可说是响当当,有名号,将来谁得了去,是谁家福分!
唉,只是她爹娘太诚实,楚探花,你与他父亲同年,也算得她长辈,老夫有言拜上,将来小友可要帮她长长眼,与她相看个好女婿,别叫人欺负了去,我这个老头儿也就了了心愿啰。”
楚景春一愣之后朗声大笑:“这个自然,老爷子放心,晚辈定会当成自家事。”
老爷子与楚景春拉手大笑:“有劳小友。”
还魂草(重生) 正文 无风起浪
俗话说的好,心病还要心药医,这话很是,柯老夫人得知三儿很快复出,立时病减三分,隔天调理一天,傍晚十分,儿子孙子们来请安,她已经神采奕奕了。
十六这晚,柯老夫人特特留下柯三爷说话,什么男儿汉志在四方,要以国家大事为己任,且教书育人,乃是圣贤之道,讲了一通大道理,最后叮嘱柯三爷,立刻起身,往白鹿书院就任。
柯三爷原本就有此意,次一番秉承母训,正好名正言顺曲求富贵功名,当即磕头:“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这一来,瑶草们返家一月,再次启程返回汴京。
柯三爷这人十分执拗,离了家直奔书院,连汴京城也不进了。方氏也只好嫁鸡随鸡,听从柯三爷意愿,先去书院安顿好了再去拜见父母亲友。
楚景春一路保驾护航,只把柯三爷一家子送到书院,白鹿书院山长很给柯三爷面子,特特拨给柯家一个两进小院子,前院正方客厅花厅,两边厢房,后面三间正方,两边向三间厢房,一家子连带仆从住着正好。
只房中家具简陋些,只是一般硬木,所幸方氏瑶草都不是贪图享受之人,只要一家子其乐融融,又有仆从伺候,尽够了。
之前因为柯三爷罢官,双胞胎蒙师不愿意离京请辞了,柯三爷便自己做了蒙师,亲自教导一双儿子读书,如今来到书院,到处是朗朗读书声,氛围更好,双胞胎学的更带劲儿了。
柯三爷一天之中顶多讲学一个时辰,余下时间便与妻小相处,教子读书。或是与书院其他教习煮酒烹茶,探究辩论,倒也乐呵得紧。
瑶草以为无论盛世乱世,身怀技艺总不亏,便以培养弟弟们文武全才诱导父母双亲,鼓动双胞胎兄弟跟随自己跑步练武健身。方氏柯三爷很以为然,瑶草由是名言正顺成了弟弟武学师傅,每日里身着男装英姿飒爽,带着一双弟弟每日清晨操练于后山山水树林间,教导弟弟们踢腿扎马练剑,过着温馨祥和又充满激情的生活。
这种充实又温馨的日子,让瑶草有身在桃源的错觉。
有时候瑶草不免心中畅想,就这样一家人和和美美住在青山绿水间,嫁不出去又何妨!
闲暇时,柯家有方英勋以及宋必武回来家蹭饭。楚景春也来过几次,原来白鹿书院山长竟然是楚景春辞官归隐叔爷爷。
瑶草顿时恍然,怪道能替山长做主了。
方氏闻讯不免感叹:“好相貌,好品德,好才学,如何天公不作美呢?”
不过,双胞胎跟楚景春逐渐熟识起来,楚景春每次来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吃食,玩具。楚景春送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把银弹弓,配有铁弹子无数。带着两家后到后山伏击射兔子,这比跟着姐姐射麻雀好玩多了。更得人心者,每每下山,楚景春可以伸平了双臂,一只胳膊挑一个,猴子似的挑着两人满山跑。这可是瑶草万不能够。
楚景春不过来了三五次,两个小叛徒已经楚哥哥叫上了。
方氏勒令改口叫叔叔,他们调脸就忘了,反头指责说‘草草不讲礼仪规矩,不该叫楚大人楚探花,应该叫哥哥。’
可是人家真心对双胞胎好,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赶人,这书院原是人家叔公开呢!
瑶草郁闷,方氏叹息。
幸福的日子容易过,转眼就是金秋十月天,漫山红遍,层林尽染。这一日,合着舒爽的秋韵,柯家小院这一日接待一位浑身流火访客,汴京城顶顶有名官媒李巧嘴。
这人跟方氏熟悉,曾经围着方氏,想把瑶草嫁出去赚些茶水费,后来也无情的拒绝了方氏。主宾坐定,方氏吩咐茶水伺候,因问:“李大娘别来无恙,今番贵足踏贱地却为何来?”
李巧嘴咯咯一笑:“嗳哟,到底是同知娘子,说起话来文文雅雅实在好听得紧。”
方氏一笑插话:“大娘健忘的很哪,现在已经不是同知娘子了,别人都叫我方师母。”
李巧嘴再次赔笑:“无论师母还是同知夫人,左不过是官家夫人,小的给方夫人见礼,方夫人安好,您能赏脸接见民妇,可是民妇三生修来福气哟。”
方氏知道这些媒婆捧起来能叫你观音娘娘,玉皇大帝,翻起脸来能把人踩进土里,任她说得舌灿莲花,只是淡淡笑问:“大娘不必多礼,有话讲来。”
这话没说尽兴,还有下句隐台词,无事退下,本夫人事忙。
李巧嘴走惯了官家富贵家,哪能不会看眼色,忙到:“是,夫人,民妇今日到此乃是受人所托,来给贵府千金说亲来了。”
“说亲?”
方氏不免讶然,心里只觉得奇怪,之前自己亲自上门接洽,她们一个个推诿,会是谁慧眼识珠?
却听李巧嘴唧唧笑道:“正是,就是忠武将军府卫家,卫大公子。”
方氏脸色大变:“你待怎说?”
李巧嘴也疑惑了,不知道方才还面露喜色的方氏为何变了脸色,忙忙又道:“就是忠武将军府卫家大公子卫豹,不是民妇夸口,那大公子我亲眼得见,可是一表人才,万里挑一。”
方氏豁然起身,本当将之赶出去,忽然想起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媒婆最是碎嘴,可是得罪不得,复又坐下叹气:“这事儿呀,唉,不收也罢,今儿我还有事,就不陪大娘坐了,谷雨,替我送大娘出去。”
说着话家冲着谷雨使个眼色。
谷雨忙着李巧嘴出了院门,李巧嘴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这是什么话说得……”
谷雨不等她埋怨说完,忙自袖口摸出一个蓝色荷包来递给李巧嘴手里,口里笑道:“难为大娘跑了这一趟,只是大娘您不知道我们妇人苦楚,唉,说起来也是命里带着,春天我们小姐无端端遭人构陷,夫人气得大病一场,后来请了相国寺高僧替我们小姐批八字,这才知道,今年流年不利,和该我们我们小姐命里犯小人,高僧告知我们夫人,要想家宅平安,小姐富贵,须得等我们小姐及笄方能以亲,否则就会多生波折,与娘家婆家都不利,这不,我们夫人现在听不得说来提亲,这还是大娘,与夫人熟识,倘是别家,只怕早就一顿棒子打出去了,真是对不起大娘了,这些银钱使我们夫人给大娘的车马费,余下请你喝杯水酒。”
李巧嘴在袖子里一掂量,约莫五两银子,心里大喜,她们这些媒婆走东家串西家,左不过为了银钱生计,如今只要有银子赚,管他卫家有没有媳妇进门,盈盈一笑:“多谢夫人,多谢管家娘子。”喜滋滋扭着腰身去卫家退亲不提。
方氏进到内宅,愤恨难平,张口骂道:“狗贼子,欺人太甚,他的犬子竟敢奢望我的掌上珠,瞎了他的狗眼。”
一时吩咐人速去书房同知柯三爷,夫妻商量对策。
柯三爷闻听卫家请媒,直觉可笑,安慰妻房:“竖子蠢妇,不理也罢。”
李巧嘴去后没再上门,城中也没什么流言传出,方氏由是安心以为这事烟硝了。
却说时光如梭,冬日旋即降临,这一日柯三爷举家在书院后山赏玩新梅,却有书童领来一位汴京信使,却是开封府尹宋大人身边长随。
上官来函,柯三爷脸上带了三分喜气,以为此乃同知自己复职了。
熟料竟然是宋府尹替他亲家卫将军说和信笺。
宋府尹信中言道,卫将军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前两家有些小小不言误会,不想被人恶意渲染,连累瑶草名声,损毁瑶草声誉,他卫家乃是堂堂将军府,磊磊大丈夫,甚是过意不去,决心承担责任,聘娶瑶草。
柯三爷接信,气冲脑门,心道,你个纨绔,有何脸面说什么担待责任?媒婆不通换上官,这事仗势逼婚么?
不过多年官场生涯,让他很快压住了怒火,提笔写了回执一封,大意为:大人有令,下官不敢欺瞒,小女虽则蒲柳之姿,愚顽不堪,然下官与贱内视若掌珠,自小女呱呱坠地之日,下官与拙荆便定下三不嫁誓约。其一,非诗礼官宦之家不嫁,其二,本人非进士及第者不嫁,其三,非年岁相若,平貌相当者不嫁。
此三条者,拙荆曾经与府尹夫人提及,大人一问便知。
下官谨此敬告府尹大人,卫家若真有诚意,可在明年三月十五,小女及笄之日登门求亲,只要符合三誓约,下官必不推辞。
之后,落款署名,装信蜡封,赏赐长随二两碎银喝茶而去。
却说柯三爷打发信使回家,正要与夫人分说,不想方氏已经噼里啪啦说上了,夫妻两个顿时义愤填膺,柯三爷拳击书桌,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个草莽武夫也敢欺上门来!
柯三爷心里坚定了尽快复出决心。
自此,方氏柯三爷便频频出入汴京城中,谋求复出事宜。
这件事情很快就让瑶草获悉,顿时怒发冲冠,好个宋黑胖卫蟾蜍,奸夫淫妇,竟然打起这样的主意,真把我当成你们盘中美味,砧上鱼肉了?
瑶草在闺房疾走转悠,十指掐进掌心中,也不觉得疼痛。心里也在飞快转悠,思量对策,却是疑惑不已,卫豹断了双手,论说应该恨自己才对,因何反倒求娶自己,是何居心?难不成想把自己弄回家去整治?思前想后,瑶草直觉此事有些怪异,一般来说,除非这人脑袋有病,否则绝不会娶个仇人回家做媳妇。瑶草的破坏力杀伤力,卫家应该有所了解,瑶草只觉得这间婚事是个骗局是个圈套。
瑶草觉得必须先弄清楚这件事情,再做道理,宋府尹是父亲顶头上司,父亲眼下书生意气顶住了,而后还能顶住么?再说自己如今婚事不顺,就怕父亲一日烦了,将自己送出去合纵连横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