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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泽故作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李斯，而李斯只是垂头，不言不语。
“郎中令但说无妨。”嬴政只想蔡泽有话快说，他还有话要对李斯说。
不过，嬴政看向李斯，为何李斯还是不看自己呢？
是害羞吗吧，如是般想到的嬴政，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蔡泽看着忽然微笑的嬴政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便抬手作揖，大声说道，“请大王收回任李斯先生为长史的成命！”
李斯这才抬起头看着蔡泽，而蔡泽直视着桌案之后的嬴政，似乎他所弹劾之人并不在着偏殿中一般。
听闻此言，嬴政皱起眉头怒斥蔡泽，“荒唐！岂有让寡人收回成命之理！”
“大王请三思，李斯先生才是过人是事实，但是，”蔡泽顿了顿，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看李斯，继而又看向嬴政，“他曾是吕丞相府上的门客也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那又如何？”嬴政反问道，语气不容置疑。嬴政知道蔡泽和吕不韦不合，但是蔡泽这番言语也实属不敬。
“大王！”蔡泽激动地看着嬴政，“难道大王忘了那嫪毐也曾是相府门客了吗！”
嘭！嬴政狠狠的一拍桌，站起身来指着蔡泽怒不可遏，“大胆！寡人看郎中令是早已年迈，想辞官回乡吧！”少年的脸上青筋凸显。
“大王！”李斯连忙出声，李斯急切的看着嬴政，“让李斯说一言可好？”
蔡泽是个直言不讳的忠臣，不满吕不韦的专权也厌恶嫪毐的仗势，对少年嬴政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良臣，李斯急忙出声是怕嬴政盛怒之下错失蔡泽！
嬴政看着李斯，深深的吸了吸气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而点了点头。
“郎中令对大王的赤胆忠心让李斯钦佩不已，李斯虽曾为相府门客，可英雄不论出身，李斯也愿像郎中令一般，誓为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斯抬手作揖，语气中的坚定与诚恳让人为之动容。
嬴政看向李斯，虽然李斯并不是第一次表明自己的忠心，但是每一次，嬴政都觉得很温暖，原本盛怒的心情也平息了几分。
蔡泽沉默片刻之后，看向李斯忽然问道，“听说您是楚人？”
“是。”李斯愣了一下，便回答道。
忽然蔡泽嘴角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既然李长史愿为大王鞠躬尽瘁，微臣恳请大王将李长史纳为秦人，以扬长史忠心。”
听闻此言李斯暗了暗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蔡泽，而嬴政不知蔡泽此举到底是有㊣（4）何意，可细想之下也无不妥之处，将李斯纳入秦籍也可以堵住幽幽众口。
当蔡泽询问李斯是否为楚人时，李斯就知道自己输了。
蔡泽是何许人也？在大秦朝屹立这么多年的老臣，敢于和吕不韦叫板的郎中令，这样的蔡泽岂会打无准备之仗？岂会如此肤浅的惹得嬴政大怒？
蔡泽在来咸阳宫之前，恐怕早已将李斯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是他李斯太傻，直勾勾的就掉进蔡泽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微臣恳请大王赐李斯秦籍，从此李斯便为秦人，不再楚人。”忽然李斯俯身跪地，向嬴政请命。
“准奏！”嬴政急忙说道，这样急切是因为嬴政是不忍心李斯在地面上跪得太久，“李爱卿请起。”末了嬴政还又添上这么一句。
“谢大王！”李斯朗声谢恩，却还是跪在玄黑的地面之上没有起身，“微臣还有一事，望大王恩准。”
不过也罢，李斯跪在玄黑的地面之上看着年少的君王，与其经蔡泽之口来说，还不如让自己亲口说出。
少年啊，李斯将手掌紧紧的收成拳，在心底凄凉的一笑，就这样让自己断了念想也好……
第二十一章 秦人楚人
李斯跪在地上，“恳请大王赐李斯府邸一座，良田百亩。”
“这……”嬴政并非不想赐予李斯这些东西，而是李斯若是有了自己的府邸就不可能继续住在王宫之中，他们就不能再常见到面了。
嬴政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斯，忽然心头一紧，难道李斯就是不想见到自己所以才要府邸吗？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所以李斯要躲开自己吗？所以李斯今日才不曾看自己一眼，是因为怕难堪还是怕他嬴政会死缠烂打？
嬴政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在你李斯眼里，我嬴政就是这样的人吗？
“别馆是郎官的居所，李斯先生既然已经升至长史，再住在别馆恐怕不适。”蔡泽见嬴政有些犹豫，连忙在一旁说道。
“李爱卿是真的打算搬离别馆吗？”嬴政看向李斯沉声问道，他不甘心，他不相信李斯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嬴政在赌，手指不自觉的又收紧了几分。
“回大王，别馆甚好李斯也很是不舍。”李斯顿了顿，继而看向嬴政，“但是别馆不方便妻儿居住。”
“若是李爱卿日后大婚，寡人定赐你大宅加以厚礼，李爱卿何必急于一时！”嬴政冷笑着对李斯说道，可嬴政的心底早已冰冷一片，再强硬的语气也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难堪，自己赌输了……
“非也，大王。”蔡泽对着嬴政微微福身作揖，“李长史言……”
“大王！”蔡泽还未说完，李斯就打断他的话，跪在地上的李斯迎上嬴政冰冷的视线，“李斯并未想过再娶，只是想将上蔡城中的妻儿接到咸阳共享荣华。”李斯的语气平淡，可面如死灰。
蔡泽又说了什么，嬴政完全不知道，只看到蔡泽的嘴巴不停的一张一合，嬴政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看见蔡泽笑了，李斯跪拜然后起身了，最后他们一起离开了。
嬴政只知道耳边一直回荡着李斯刚才说的话。
李斯并未想要再娶，只是想将上蔡城中的妻儿接到咸阳共享荣华……
嬴政忽然勾起嘴角，年少的脸上浮现出妖娆的微笑，可是微微上挑的眼角却泛着晶莹，心上已被划出狠狠的伤，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啊……嬴政一直笑着，笑着……
第二天李斯就搬出了别馆去了他的长史府，而蔡泽也派王绾去楚国上蔡接回李斯的妻儿。
李斯十八岁时，迎娶了邻家郑姬为妻，一年之后郑姬便为李斯生下一子，名为李由，李斯现在还记得离开上蔡时，郑姬和稚子站在城门口挥泪的样子。
李斯离开咸阳王宫时，顿弱和茅焦纷纷为他送行，不过嬴政却未曾来看过一眼，㊣（3）就连派个内侍都没有。
我庆幸在有生之年遇见了你，却后悔生不逢时，让我错过了你。
蔡泽派人来帮李斯迁到长史府，不过被李斯婉拒了，因为他的东西真的不多，可以说是少的可怜。
他本就是孑然一身而来，现在离开也是身无长物，不过李斯也从这王宫之中带走了些许东西，就算是些许回忆。
长史府在咸阳城的北边，原本是蔡泽的一个别所，蔡泽特意将这个别所送给李斯。
虽然说只是别所，但是豪华奢华之气却不差半分，屏栏、门屋、前堂、穿廊、后室等等可以说是一应俱全，比起相府也不差半分。
李斯嘴角勾起冷笑，蔡泽这是打一巴掌那个给一甜枣吗？
蔡泽想要将郑姬和由儿接到咸阳，只是为了能够断了李斯的后路，让嬴政重用李斯时没有后顾之忧罢了。罢了罢了，蔡泽此举也是为了嬴政而已。
李斯推开长史的大门，只要是为了那个少年，怎样都可以，为了他的千秋霸业，我怎样都可以。
丫鬟小厮整齐的排在两侧行礼齐声说道，“见过长史大人。”
李斯一步一步的踏进这长史府，环顾着华美的府邸，从今日开始，此处便是我李斯的家，李斯在咸阳的家。
第二十二章 冀阙之醉
冀阙之中
赵高看着一直已经喝了好几盅酒的嬴政，心中甚是焦急，要是大王再这样喝下去，可真的是不好了！
赵高原本想要让李斯来劝劝嬴政的，可是现在李斯又刚好搬出了王宫，无奈之下，赵高只好让人去长乐宫找燕丹殿下让他来劝劝大王。
赵高端着酒盅愁容满面的看向内殿门口，却还是没有看到燕丹的身影。
“赵高！”嬴政的声音突然传来。
“在！”赵高被惊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嬴政，小心翼翼的询问，“大王？”
“给寡人满上！”嬴政的声音已经有些恍惚，眼中也泛起了红色的血丝，赵高不敢忤逆嬴政，只好又将嬴政的觞被斟满。
嬴政端起觞杯，呆呆的看着杯中泛着柔光的琼浆。昨夜圆月时，把酒言欢相濡以沫，今日圆月时，孤影独酌伊人不复……
‘碰’的一声巨响，嬴政站起身将手中的觞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都是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嬴政怒吼着。
“大、王？”赵高心中甚是害怕，盛怒之下的嬴政让赵高胆寒。
嬴政冰冷的眼神猛的落到赵高身上，赵高浑身一激灵，声音颤抖着，“大…王……”赵高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忽然嬴政抓住赵高的手腕，狠狠的拽到自己面前，“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嬴政抓住赵高质问着，赵高禁不住嬴政的拉扯，酒盅里的酒汁倾倒在嬴政精致的衣衫之上，酒盅也闷声落地。
赵高抬起手想要将嬴政衣衫之上的酒汁擦去，可是又不敢触碰到嬴政，只得惊恐的看着嬴政。
“你说啊！你说话啊！”嬴政紧紧的握着赵高的手腕，冰冷的视线牢牢的锁住赵高，不让他动弹半分。
“奴才、不、知说什么。”赵高带着哭腔不住的颤抖着，此刻的嬴政太可怕了，赵高不敢直视嬴政的眼睛，现在的嬴政就像地狱里的修罗一般阴暗，让人胆寒。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赵高脸上，力道太大，赵高支撑不住跌倒在地面上，脸上五个手指印红的渗人。
“不知说什么？”嬴政高高的俯视着地上的赵高，“你不是最会说了吗？你不是可以慷慨激昂的说吗？怎么？现在就不会说话了？你说啊！你到是说啊！”嬴政的脸颊，因为激动露出妖艳的红。
赵高的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着，无计可施的他只能急忙俯身跪在地不断求饶。
嬴政蹲下身，轻轻拍着赵高的脸颊，赵高只觉得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嬴政冷笑着，“饶了你？”嬴政的声音变得诡异而扭曲。
“你怎么不饶了寡人？”嬴政狠狠的捏住赵高的下巴，强迫赵高看着他，“父王不要我了，曾经对我那么好的仲父也不要我了，在邯郸护着我的母后也不要我了。”悲切之情忽然溢满了嬴政的眼眶，“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了……”
赵高无措的看向忽然悲伤的嬴政，前一刻赵高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小命不保，转眼之间，恶魔就变成了落魄的孤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嬴政松开赵高，颓然跌坐在玄黑的地面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脆弱的就像一个稚子。
惊魂未定的赵高慢慢的爬到嬴政身边，可是又不敢靠的太近，“大王？”赵高轻声说道，牵动了脸颊一阵生疼，可再疼赵高也只的咬咬牙忍着。
听见声响的嬴政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赵高，让赵高惊讶的是嬴政已是满脸泪水。
嬴政原本毫无焦距的眼在看见赵高的那一刻忽然明亮了一下，嬴政将赵高拉到自己怀中，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大王……”赵高不知所措的任嬴政搂着，嬴政轻轻的呜咽之声悄然的传到赵高的耳中，不知为何赵高心中一疼，鬼使神差般，赵高伸出手轻轻的覆上嬴政的背脊。
这个少年怎么如此悲伤，赵高轻轻的拍着嬴政，让他人也不住的开始难过……
㊣（4）“你们在干什么？”燕丹不可置信的声音突然在赵高身后响起，赵高慌张的推开嬴政，却不料酒醉的嬴政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推开了，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