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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正巧如厕完毕往屋里走,她披了厚袄,正嘟囔着大冷的天如厕真是受罪,刚走两步,就见一个人影从韩志远的房间里面走出来,她惊了一下,仔细的看去,那人衣衫不整,头发披着,踢着鞋子,端了一盆水,走到墙根处泼了,又慢慢的走回去了。那清瘦的身形分明就是那个莫离。
奶娘站住脚,愣了半晌,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回石念青和夏清韵的房间里去了。自从夏清韵怀孕后,石念青为了让她好好休息,就搬到书房里去了。夏清韵出现胎动不安的情况后,奶娘就在床下打了地铺,晚上随时照看着她。
丢丢放好盆子,将浸湿的里衣拧得半干,放进炭盆里面,点了火,半天才燃起来,烧完了,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面,眼光越过韩志远落在床单上的血迹上面。他对着那血迹发了一会儿呆,站起来,开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石念青吃过早饭,又特意的到卧室里去看了看夏清韵,嘱咐她好好吃饭休息按时服药,安排了奶娘好生照料。
经过丢丢房间的时候,照例在门前放慢了脚步,看看房门紧闭着,心里有点儿奇怪,这时候,丢丢应该已经起身,到前面和王嫂他们一起早餐了。他上前推了推门,是从里面上着的,看来还没有起身,石念青想起他这些天抄经辛苦,心里难受,特意的又到厨房里面安排丢丢今天的饮食,吩咐早饭一个时辰后亲自送过去。
石念青刚走,石吟红就到韩志远门前去了,在外面喊道:志远,开门!”
韩志远听见母亲亲自前来唤他,立刻惊醒,翻身坐起,只觉得宿醉的头昏昏沉沉的,他应了一声,扶着额坐着,仍旧迷迷糊糊的。
石吟红在门外又喊了一声:“志远!”
韩志远掀了被子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赤着身子,再看到床单上的血迹,猛然想到昨晚的事情,脑子里一阵轰鸣,脸色变得煞白。
他慌慌张张的套上衣服,将床上的单子掀起来,团成一团,塞到床下去了。
石吟红因为他这几日饮酒晏起的事情生气,见他今天又没有到前院请安,亲自过来说他,又看他许久不来开门,更是火上浇油,正想拍门,就见门并没有关紧,于是推开门一直走进去。
韩志远刚刚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就见母亲竟然走进来,厉声道:“昨晚又去喝酒了吗?”
韩志远只得嗯了一声。
石吟红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竟有几分像韩江洲喝过酒的那副神情,心里越发的来气。又想起王桂生昨天说送石念青回来的路上,见韩志远同着一个打扮的妖妖艳艳的少年一道的走了。
石吟红一直等到很晚才听见志远回来的声音,怕惊了一家人休息,昨夜便按捺住火气,一早过来问他。
“昨天和谁去喝酒,在哪里?”
韩志远只得道:“和一个朋友,就在路边的丰泰酒家。”
石吟红见他言辞闪烁,又看他床上一团乱,连被单都没有了,走上前将他被子抖开道:“成什么样子,被单呢?”
韩志远直冒冷汗,胡乱道:“夜里吐上面了,就揭下来了。”
石吟红见他如此不争气,哼了一声,见床里面有个东西,扯过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白玉坠儿,用一根红线系着,接头处断开了,玉坠上面雕着一只小小的玉蝉,背面写着两个字“一鸣”。
石吟红握着那玉坠儿问道:“这是哪来的?”
韩志远一见之下,冷汗就从脊背上冒出来了,昨晚似乎是在丢丢的颈子上面看到这样一个玉坠儿。
石吟红看他不答,气的额角太阳穴生疼。“你若是和那些戏子小倌玩到一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完又上前给他整了整衣领,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小了,也该做事了,你父亲前几天还说要给你找个差事做做呢。你正经做了事,也该说亲了,论说你过了年就十九了。若是成天疯玩,人家那好人家的姑娘谁肯嫁你。咱们家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家,你可不要给我丢人!”
韩志远听了这话,有点烦躁,挣脱开母亲的手,道:“知道了,你把那个玉佩给我吧。”
石吟红气的道:“你若是心里没有鬼,惦记这劳什子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既发现了,你就别想要了,你若是再出去混,我让你老子教训你!”
韩志远只得道:“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最后一发。呵呵呵
☆、七十七 泼水
这注定是个不安宁的一天。
自从夏清韵出现胎动的情况后,老夫人命她好生将养,不必每天早晨到前面去请安。
夏清韵一直睡到辰时末才起身,她低头穿鞋,忽然就觉得腹中猛地一绞,她惊了一下,赶紧站起身,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绞痛,连忙一连声的喊奶娘,奶娘正端了饭进来,就见夏清韵站在床边,浑身发抖,有血水顺着裤腿淌下来。
奶娘大惊,慌得托盘里的饭都撒了出来。她放下东西,扶着夏清韵往床上躺,给她盖了被子,一连声的道:“这是怎么了?”
夏清韵吓得脸发白,声音发着抖,“妈妈,我低头穿鞋子,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奶娘道:“你别慌,我去找大小姐。”
夏清韵抓住奶娘的手,道:“妈妈,别去!”
奶娘急得道:“小姐,你傻了?这事不能等。”
夏清韵紧紧的抓住床单,道:“妈妈,孩子保不住了。”
奶娘听她这样说,心疼不已,自从她的亲生儿子夭折了以后,她一直留在夏家,将夏清韵看做亲生的一般,两人虽是主仆,情分却好比母女一般。
“小姐,你放宽心,大夫来了就有办法了。”
“妈妈,这是我第一个孩子,吃了那么多药才怀上,又吃了那么多药来保他,怎么还是这个结果。”夏清韵再好的教养,此时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她不停的流泪,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镇静和不动声色。
拉着奶娘的手,她道:“相公本来就冷淡,这一来他也会嫌弃我了。”
奶娘听了这话,想到石念青是个不怎么顾家的性子,心里头还想着那个莫离。若是夏清韵失宠于公婆,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因此她低头想了想,双手一拍道:“小姐,你别急,我不能让你白受这场罪。这事需要着落到那个莫离身上。”
夏清韵惊疑的道:“这话怎么说。”
那奶娘道:“这事说实话有点阴损,但是那个莫离实在是个祸害,今天早上天还不明的时候,我见他从小公子的房里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看来他不光勾引姑爷,连小公子也迷上他了,这事还不能明说,不然的话,大小姐面子上不好看。这样的妖人,若是留下,不知会弄出什么丑事来,不如趁这个机会弄走他。”说着起身道:“你且等着。”
却说韩志远昨天晚上做下了好事,今天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莫离,石吟红走后,他到老爷子和老夫人屋里请了安,就一溜烟的出去了。
奶娘开门走到莫离门边,推了推门,知道他在房中,就喊道:“莫离,赶快打桶水到公子房间里来。”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嗯了一声。
奶娘又道:“快点,等着呢。”
回到房间不久,就见莫离开了门,到井台边打了一桶水,掂着向石念青屋门走过来,奶娘见他走得极慢,双颊如火,眼皮儿微微的红肿,衬着雪白的面皮竟是一番绝艳的神态,奶娘心中跳了一下暗道:“阿弥陀佛,你也不要怪我,谁让你挡了我家小姐的道。”
丢丢觉得脚下的地面都是软的,这是个阴冷的天气,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丢丢浑身冷得打颤,他知道自己发烧了,可是这也没什么,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吃苦,身子底子好,小时候生病就少,偶尔病了,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看看掂到门口,奶娘忽然从门里面出来,一抬脚将水桶踢翻,里面的水洒了丢丢一身,两条腿上全湿了,寒冬腊月,一桶冰凉的井水这样泼下来,丢丢惊叫一声,整个人几乎倒下,奶娘也喊了一声道:“哎呀,真笨,快去再打一桶来。”
丢丢掂着空桶往回走,朔风劲吹,湿透的棉衣冰冷似铁,沉沉的裹着两条腿,针扎似的疼痛,丢丢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我到底为什么留在这里,真的值得吗?”
好容易挨到自己的门前,他将那桶往门口一扔。正巧王桂生家的端着饭过来,正看到丢丢将桶扔到地上,心里暗暗的奇怪,喊了声:“莫离,你的早餐,公子吩咐我给你端过来。”丢丢摆了摆手,道了声谢,推门走进房间,他现在只想赶紧脱掉湿透的裤子,躺到床上去,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王桂生家的叹了口气,只好又将饭端回去。
丢丢用麻木冰凉的手脱掉几乎结冰的裤子,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搂过枕头边的那个藤编的小箱子,冰冷的箱子似乎给了他一丝的温暖,丢丢渐渐的又陷入到昏迷之中去了。
奶娘站在窗前,看着门口泼洒出来的水被寒风渐渐的吹成了冰。
石吟红刚回到房间,就听见奶娘对外面碧云道:“碧云姑娘,大小姐在屋里吗?少夫人不好呢。”
石吟红听了这话,心里一震,慌得将手里玉蝉往桌子上面一扔,走出来。
听说了夏清韵的情况,石吟红立时安排奶娘回房照顾,要寸步不离,自己和碧云坐了老王的车慌慌张张的往医馆里去了。
夏清韵的孩子终于还是没有保住。匆匆赶回家的石念青呆呆的坐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的夏清韵。耳边是纷纷乱乱的声音,夏清韵哭着道:“相公,妾身福薄,没有带住这个孩子,是我的错。”石念青下意识的安慰着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奶娘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碧云走来走去忙着给夏清韵喂药,几个人絮絮的说话声,路滑,摔了一跤,等字眼。还有石吟红责忽然高起来的声音,“莫离吗?”
石念青一震,转头看去,就见奶娘点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今天早上王嫂看到他将水泼在这屋门口,现在冰都没化。”
石念青站起身,道:“胡说!莫离连飞蛾蝼蚁都不忍伤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赵妈妈你若是捕风捉影,胡乱猜疑,搬弄是非,这里可是容不下你。”
就见石吟红拧着眉道:“这个莫离平时很好,他怎么会存了心害少夫人呢?”
奶娘道:“公子说的是,但是王嫂亲眼看到的,我也奇怪,少夫人平日里对这些下人很好,谁会狠心害她呢。”
就听见碧云小心的道:“要说这个,我倒知道一些,莫离吃晚饭不适应,吐过几次,可能会怪少夫人多事。”
石念青气的脸色发青,他拍了一下床帮道:“可能?这事是猜的吗?你们不知道众口铄金吗?没有证据胡乱猜疑,这是哪里传来的风气!”
碧云咬着唇道:“公子,碧云不是胡乱猜疑的人,我见过莫离晚饭后扶着树吐得厉害,问他,他也不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话也不说,他不适应,又好说,心里恨少夫人也是难免的。”
石念青听说莫离呕吐,心里抽痛,注视着碧云,恨声道:“你既见了,为何不说?”
碧云道:“问过一次,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说完看了石念青一眼,缓缓地道:“他心里恨少夫人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石念青微微的一怔,碧云的话,他明白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