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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极轻极轻的喊了声:“石大哥。”
周太医早上过来施针的时候,其实是忐忑不安的,但是昨天晚上竟没有噩耗,看来这石知州又撑过去一个晚上。他昨夜其实也没有闲着,又苦思冥想,写写画画,针对石念青的病症列出了一份药方,他只希望石念青还能咽得下药。
松均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听到师父在屋里喊他:“松均,端进来吧。”
松均答应一声,将雄黄巾子扯开系在脸上,端了药走进房间。
师父的声音有点激动:“松均,快点端药过来。”
松均往床上看去,那个几天来一直昏昏沉沉的石大人竟然呼吸平稳了许多。
周太医用勺子盛了煎好的药,一点点的喂进去,石念青也都咽下去了。
松均兴奋的问道:“师父,病人似乎有所好转?”
周太医的声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嗯,汗发出来了,也不太烧了。”
就听一个声音道:“先生,他会好起来的吧。”
松均随着转过头去,就觉得浑身一震,窗前的桌子边,坐着那个不弃公子,可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晨光中,他身姿秀挺,眼神平和,依然俊雅。
只是,一头青丝尽成霜雪。
周太医点头道:“公子放心,我说过,这烧退了,病就好了三分了。现在我敢说,我有把握还信阳百姓一个健康的知州大人。”
那人点了点头,扶着桌子站起身,忽然的就倒了下去。
一个月后,石念青已经能够正常的出现在知州府的大堂上,经了一场大病,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他似乎比从前更多了一份豁达,以往略带严峻的神情多了一份平和,那种潇洒不羁的气质似乎也变得更加的内敛。
他整个人似乎是一块美玉,光彩夺目,又风华内敛。
松均和师父临走的时候,心里道:原来石大人病好之后竟是个这样的美男子。他又想到那个不弃公子,想起那两人胶着的眼神,那里面竟然有如此多令人难以承受的深情。少年松均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不知怎么他就觉得那两个人竟是那样的和谐相配,那两个人明明同为男子,但是松均却觉得那种想法一点也不突兀。
知州府的内院里面,石念青走回住处,他推开门,丢丢正倚着床头坐着,轻轻的走过去,见那人微微的闭着眼睛,眼睫低低的垂着,手中还握着一本书。
石念青在他身边缓缓的坐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良久,他轻轻的抽出他手中的书,丢丢睁开了眼睛,喊了声:“石大哥。”
石念青也不说话,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将脸庞深深的埋进他的长发中,柔顺的长发里面是熟悉的莲香,石念青手指紧紧的握着他的长发,一根根一缕缕,在指间水一般的滑落,还是一样的触感。石念青抱得很紧,胳膊微微的发抖。丢丢也伸出双臂,石念青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他们拥抱在一起,就如同一对连体双生的人儿,石念青的泪水汹涌而下,哽咽出声。
丢丢紧紧的靠着这个怀抱,他感谢上苍,他们还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这样的相拥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吻的谁,只知道唇舌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吻得沉迷,吻得忘情,吻得忘记了一切。
从相识到如今,竟是分离多过相聚,情到深处有多少忐忑猜疑,有多少暗自揣度,对待这份感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这份不容于世俗的爱情下,两个人又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才明白,原来爱一直在那里。
生死关头,没有了顾忌,同生共死的刹那,那句深埋的我爱你从灵魂深处涌出来,那是你我的救赎。
这些天他们就像是沙漠中跋涉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望见了梦境中的绿洲,他们贪恋着彼此的身体,整夜整夜的纠缠在一起,禁欲多时的两个人,就像是不知满足的饕餮,贪婪的沉迷于肉欲的放纵之中。
丢丢,丢丢,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身子让我如此的沉沦,销魂蚀骨。曾经沧海,除却巫山,没有谁能够让我忘记你。
石念青,从那个十八岁的夜晚,到如今,七年过去了,以为将你放进了往事中,可是这个身子记得你。
这么多年,谙尽孤眠滋味,慢慢长夜,孤独岑寂,胸怀里一片荒芜,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我才使得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慢慢的开出花朵,一点点的活过来。原本说今生这样就好,有根线牵着彼此,淡淡的远远的看着你,直到你我慢慢的老去。
可是,在你将要一点点的死去的时候,才知道,还是爱你,还是这样的爱你。只不过是爱到不能爱罢了。
二十五岁的丢丢,拥有年轻男子美好的身躯,去除了少年的青涩柔嫩,增添了一份柔韧成熟,骨架完全舒展开来,肌肤光滑紧致,往日里鲜嫩的少年,仿佛春风中枝头的花苞,经历了风霜雪雨,终于开到怒放,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再次结合到一起的时候,两人就像是初经□的孩子,不管不顾的索取,那次,丢丢觉得痛,很痛,痛的他将他的脊背抓出血痕。
底下出血了,石念青疯了一般的撞击,丢丢的头垂到床沿上面,一头雪白的长发,撒开来,随着身子的耸动,荡漾出瀑布般的银亮光泽。
石念青的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来,落进那些瀑布里面,就像迸溅的水花,闪亮,消失。
丢丢搂着这个十三岁的时候出现在生命中的男人,他的初夜,那样的温柔呵护,轻怜蜜爱,原来那样的爱,竟然不够。
痛到极处,抵死缠绵,入骨销魂。
☆、九十四 这颗心留给你
初冬的时候,瘟疫灾情终于解除,信阳官员不计个人安危,身先士卒,又采取了一系列积极有效的救治措施,信阳百姓全活者十之□。
由于在疫病中经历了面对死亡的威胁,失去亲人的痛苦,百姓们在灾情过后,反倒沉浸到一种麻木的悲痛中去了。
石念青和丢丢漫步在山野里。初冬的风带着寒意,一颗颗落光了叶子的树木静静的肃立着。
丢丢披了一件银蓝色的披风,回过头来,在萧瑟的寒风中,脸庞越发的干净清透。
他对石念青道:“石大哥,这场灾难,人们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失去的是什么,一旦灾难过去,这种痛苦便会锥心刺骨,活着的人是最痛的,百姓需要安慰,也需要养恤。”
丢丢站在初冬的山野里,望着荒芜的大地,脸上一片悲悯。
劫难之后,人们会记住舍生忘死的知州石念青,会记住信阳州的一众官员。但是没有人会知道,在石念青的身边,有个这样的一个人,怀着一颗慈悲善良的心,在这场灾难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石念青请了灵山寺的僧人对死去的人进行亡灵超度,并亲自率领官员进行祭拜。过后,石念青联合周边州县,奏报朝廷,减免了百姓的赋税和杂役。还为贫困的百姓民众免费提供牛具、种子,劝其耕种。而且暂停清解军丁、追逃工匠和选解马匹,强化疫区防范措施,弭盗安民,维持秩序。这样一来,极大的安慰了人心,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们终于渐渐的从那种地面对死亡的威胁和失去亲人的痛楚中慢慢的缓过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此,瘟疫阴云终于消散。
丢丢半躺在一个大大的浴盆中,头靠着身后的石念青,两人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一片乌黑,一片雪白。石念青的胳膊放在盆沿上面,丢丢的胳膊便搭在石念青的胳膊上,带着点慵懒的味道。
水汽蒸腾中,两人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红晕。
两人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安逸。
“石大哥,”丢丢喊了一声。
石念青嗯了一声,用唇在他颈边轻轻的滑动着。
“给我擦擦身子吧。”
石念青低低道:“好。”他低头拿了丝瓜络蘸了水,轻轻的给他擦拭着身子,丝瓜络缓缓的沿着他的身子移动,手底下是他修长秀颀的四肢,柔韧的躯体,滑润的肌肤,随着擦拭,皮肤渐渐的透出微微的红晕来。
给他涂了澡豆,双手沿着他的身子抹开,莲花的清香弥散在湿润的空气中。
掬了水,从上面缓缓的冲下来,一点点的握住他满头的雪白长发,轻轻的揉动。
水花一响,石念青站起身,灯光底下,他满身的水珠带着晶莹的光亮,原本高大俊美的身体经了一场大病后,有点消瘦,但是依然带着一种挺拔的气势。
石念青拿了棉布手巾给丢丢擦拭了头发,又用一块大大的毯子将他包住,抱起来,这么多年臂弯里的这个人还是没有怎么增加重量,明明是那么高高的个子,只是清瘦。
躺在床上,丢丢道:“石大哥,你给我揉揉背。”
一点点的给他揉捏着肩头,按摩着他的脊背,最后,将他的双脚也细细的揉捏了一遍。
石念青心头有点发酸,这么多年,他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的侍候他。
慢慢的,将他全身揉的松软,筋骨舒活开来,丢丢轻轻的舒了口气,缓缓的靠过来,石念青也慢慢的躺下去。
被子底下,两人对望着,目光中渐渐的现出一点点的了然,一点点的忧伤。
这几个月的相处,是两人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光,经历了离别,经历了岁月,经历了生死,两人心中一片澄明,你爱我,我知道,我爱你,你明白。
这份爱已经永恒。
“丢丢,”石念青微微的笑着,“别笑我,我还是要问一句,你决定了吗?”
丢丢也不说话,从颈上解下一个碧绿的玉佩,递到石念青的手里面,石念青知道这是那年那个冬日里晒太阳的小贩送给两人的和田碧玉莲花佩,从那个玉蝉回到韩江洲的手中后,丢丢就将这块带着两人名字的玉佩挂在颈子里。
玉蝉总算是物归原主了,丢丢也想给自己的感情留一个念想。
丢丢点了点头,目光胶着在石念青的脸上,像是要将他永远记在心中。
“石大哥,今生今世能够和你相爱一场,我很满足。人不可贪心,上天给了你我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别无他求。”
石念青点点头道:“好。我明白。”
手里的玉佩犹自带着一点点的水汽,被他的身体暖的温热。石念青用手摸着上面两列小字的痕迹:
莫万丈凡尘来归,自有离火炼佛心。
念千里烟波去远,何处青山隐流泉。
将他紧紧的搂住,石念青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满含着泪水。
从他看到枕下的那柄小刀的时候,他便如醍醐灌顶一般,灵台一片空明,分离也好,相伴也好,生也好,死也好,这样的感情,已经永恒。
这一生情爱,已经圆满。
这天晚上,两人同床共衾,色授魂与,倾尽一生爱恋。
天明的时候,丢丢穿好衣服,站起身,清晨的曙光照进室内,石念青看着那个人站在光影里,一身白衣,长发如雪,风姿卓然,竟然不似凡人。
回头,在石念青的唇上深深的一吻,他极轻极轻的道:“石念青,我会将这颗心留给你。”
半个月后,丢丢回到京城,推开红莲寺的大门。
次日,丢丢正式出家,法名不弃。
☆、九十五 劫难
一年后,各地瘟疫阴云刚刚散去,边关战事依然胶着,先帝长子鲁王又发动兵变,历经年余时间,从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