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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驾车之声,还有鞭子急抽马匹的声音,可见驾车之人是急着赶路,她眼光一亮,拼着最后的力气冲到路中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他一搏。
“吁——!!”马车被迫停下,驾车之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莽汉,拿鞭子指着她,横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截我们的马车,是不是活腻了?”
漫夭上前两步,拱手道:“这位大哥,在下从西山赶路至此,不幸感染了风寒。望大哥能行个方便,若能载我一程,到前面有医馆的地方放我下来,在下就感激不尽。将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哥您的恩情。”
她的声音暗哑,带着囔囔的鼻音,一听便知风寒之症所言不虚,语气极为诚恳,那位大汉似有一点犹豫,掉头看了眼车内的方向,又对她道:“我们要赶路去东城,没时间管你。况且这深更半夜,谁知道哪里有医官?你快让开!若是耽误了我们主子的正事,怕你担待不起!”
漫夭一愣,听他这口气,不像是一般人家的车夫,不知这车里是什么人物?虽然马车看上去并不华丽张扬,但是拉车的三匹马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想必这车里坐着的,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们要去东城?她忽然灵机一动,微笑道:“大哥,我要去的地方也在东城,正好顺路,麻烦您就帮帮忙吧,载我到离王府附近就好。”但凡有身份的人,总得给离王些面子吧?
那汉子一怔,连忙问道:“你是离王府的人?”
漫夭道:“离王是在下的朋友。”下了一盘棋,算得上棋友吧?!即使不算也要借用一个名头,先离开这里甩掉那些人再说。
“这……就凭你一句话,谁信啊?”那汉子很是怀疑的看着她。
“老马,让她上来吧。”一道温和清雅的男声,来自马车之内。被称作老马的汉子一听,连忙点头应了,客客气气地请她上车。
车内没有任何光亮,她只看得到对面男子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出于礼貌,她拱手道:“在下冒昧打扰了!”
男子温和一笑,回礼道:“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姑娘你……不必挂怀。”
漫夭一惊,这马车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竟如此肯定她是女子!男子似看出她的疑惑,笑道:“虽然姑娘感染风寒,导致嗓音低哑,不辨雌雄,但你的气息,带着一股淡雅的幽香,且身姿轮廓纤细。因此,在下断定你是女子。”
黑暗里,人的感觉会变得格外敏锐。漫夭释然笑道:“公子好细腻的心思!在下佩服!”
男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漫夭头愈发的昏沉,浑身发烫,已是坐不稳。马车一个颠簸,她控制不住地朝着车门方向一头栽了出去,眼看就要摔下马车,她连惊呼的力气也没。
一只手,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往车里一带,她整个人就反撞在男子的身上。男子温热爽朗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轻轻说道:“姑娘小心!”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漫夭尴尬地道谢,挣扎着起身。男子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安置在他的里侧,以免她再次摔倒。漫夭感激一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没能支撑住,歪倒在男子的怀里,昏睡过去。
黑暗中,男子目光迥异,笑着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对外面驾车之人,吩咐道:“去东郊客栈。”
第十七章 温润如玉
漫夭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身处陌生之地,房间陈设简洁,但房中物品样样精致考究,就连桌角一个不起眼的青花瓷瓶都价值不菲。
四周很安静,她隐约记起迷糊之中,有人喂她喝药,然后她一觉睡到这个时侯。用手摸了摸额头,热度已经消退,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看来是那碗药的作用。定是那马车中的男子为她请了大夫!可是,她的内力,为什么还未恢复?
起身下地,她缓缓步出屋子。外面院子很大,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她略感疑惑,忽有一阵琴音传来,轻灵悦耳,她便循着琴音而去。
羊肠石子路的尽头,是清碧幽翠的竹林,林子中央有片空地,三层石阶往上,洁净的地面平滑如玉,一名男子很随意地盘膝而坐,背对着她的方向,琴音自他指尖流淌。夕阳余晖倾洒在整片竹林,柔和的橙黄光线,伴着清风带来的淡淡竹香,以及悠远清扬却暗含沧桑的琴音,令人沉醉,不觉中神思有些恍惚。
“你醒了!”男子一曲罢,双手平置琴弦之上,回首望她,目光温和,就好似和一个熟人打招呼似的,亲和随意。
眉峰似剑,朗目如星,朱唇薄削,五官轮廓分明。当真是英俊非凡,令人一见而不可忘。然而,这本该是冷峻之相,一笑,却给人清雅温润之感。漫夭有瞬间的怔愣,这便是昨夜出手救她的男子吗?“昨晚,是公子喂我喝的药?”
男子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漫夭十分真诚地说道:“谢谢!”自记事起,父亲就要求她独立,每逢生病,都是司机开车送她去医院,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面对。从来没有人……会在她吃药的时候,为她递上一杯水,从来没有过!来到这世界三年,除了每月一次因小时候落下的轻度头痛之外,这是第一次生病。
她看着男子英俊的面容,她忽然觉得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男子笑着道:“举手之劳罢了。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漫夭走上前去,在男子对面以同样的姿势坐下,浅笑道:“已无大碍,劳公子费心了。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男子清雅一笑,道:“在下见姑娘昏迷不省人事,擅自将姑娘带来此处,姑娘你莫怪在下擅作主张就好。”
漫夭轻笑摇头,道:“公子哪里话,您一片好意,我又岂会如此不知好歹!”
男子望着一身男装扮相的女子,美眸明澈,慧光暗藏,清雅脱俗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韵味,可谓美之极致。他目光清亮,缓缓说道:“既如此,你我二人也无需说这些场面话,倒显得生疏又庸俗。”漫夭笑着点头,他又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漫夭微愣,她的名字不少,但似乎都不大适合说出来。男子见她微微一顿,便无谓笑道:“倘若有所不便,就无需勉强。不知姑娘,可会抚琴?”
此人很会察言观色,且善解人意,她只稍有犹豫他便转移话题,轻而易举避免尴尬场面。漫夭含笑道:“略懂一二,不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她是因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精通琴艺,未免露出破绽,曾暗中习琴,哪知弹奏起来竟轻车熟路,仿佛她自己本就会似的。之所以费心思请沉鱼去茶园抚琴,是想借她之名,且她自己也不愿为娱乐客人而抚琴奏曲。回想方才听到的琴音,她略作思索,道:“不过,我觉得公子方才弹奏的曲子,听起来悠远轻扬,实则……清悦浮于表,沧桑刻于骨!”
男子一震,星眸灼灼,凝视着她,目带欣赏道:“能够听出此曲悠扬背后暗含的沧桑感,可见姑娘琴艺不俗。这首曲子名为‘前尘’,是在下七年前所创。”
他看上去年纪也就二十左右,七年前才十三四岁,就能创出如此优美又有深度的乐曲,实为不易。漫夭不禁叹道:“公子于琴造诣之高,实在令人佩服!只是……以公子七年前的年岁,又何来这般深刻的沧桑之感呢?”
男子嘴角温和的笑容微微一僵,漫夭顿觉失言,立刻笑道:“在下只是随口问问,公子不必作答。”她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站起身,拱手道:“此次承蒙公子相救,我心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今日天色已晚,我也该告辞了。”
男子也站起身,面色依旧温和,道:“姑娘昏迷之中,一日未曾进食。在下已命人为姑娘准备了吃食,不如用完再走?”
漫夭推辞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要事待办,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男子轻笑摇头,道:“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留。此处为东郊客栈,离繁华市区还有一段路程,我这就命人为你准备马车。”
她还以为这里是男子的府宅,想不到竟是一家客栈!应该不会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吧,否则怎会有如此宽阔雅致的园子以及那般精致考究的房间?漫夭微笑道别,没有去问男子的姓名,她相信他若方便定会主动告知。男子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轻轻笑道:“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子,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
漫夭到了东城市区就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去一趟茶园。她一夜未归,泠儿与萧煞今日见到茶园里的尸体,定会为她担忧,四处寻找。她雇了辆普通的马车,来到拢月茶园,刚下车,原本安静的天水湖岸,忽然惊现数十名官衙侍卫,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侍卫统领上前几步,惊艳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地打量,最后点头道:“长得这么美,应该就是他了,拢月茶园的老板璃月公子!抓起来!”
漫夭心中一惊,神色依旧镇定,问道:“这位大人,在下所犯何事?”
侍卫统领面色冷厉道:“昨夜离王在拢月茶园遇刺,陛下龙颜震怒,命刑部彻查此事,凡是有关之人,一律抓回去严刑拷问。带走!”
第十八章 牢狱之灾(一)
她就这样被关进了临天国的刑部牢房,毫无选择!
“主子!”刚踏入牢房,泠儿就急急地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您去哪里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茶园怎会有那么多的尸体?您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漫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只笑着道:“我没事。”泠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围牢房关着的茶园其他人,都着急地唤着“公子”,漫夭淡笑着安抚道:“放心吧,都会没事的。”她的神色镇定从容,清澈的眸子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众人都静了下来。漫夭的目光落在对面牢房唯一看不出焦急神色的沉鱼身上,停顿了几秒,见沉鱼望过来,便轻松随意地一笑,沉鱼微微一愣,随后也回她一笑。漫夭扫了眼四周,没见着萧煞,便低声问泠儿:“萧煞没进来吧?”
泠儿点头,用同样低的声音道:“主子一夜没回府,我们以为主子歇在园子里了,所以我提前去了园子,给主子送早膳,结果刚进去,就莫名其妙被抓。萧煞一定是发现了那些侍卫,所以就躲开了。唉!这个萧煞,怎么不守在园子附近,阻止主子过去呢?”
漫夭蹙眉,昨晚现场之人除她和宗政无忧以及冷炎之外,再无活口,为什么一大早就已经有府衙之人等着进园子查看尸体?离王遇刺之事究竟是谁传出去的?难道昨夜除他们之外还有别人在?她摇了摇头,道:“不怪冷炎!我是坐马车去的,就算他在园子附近,看到我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希望……他能看到我留下的讯号。”
泠儿问道:“什么讯号?”
漫夭道:“我让他去找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肯来,那我们至多受些皮外之苦。”
泠儿道:“如果这人不肯来呢?”
漫夭美眸慧光流转,勾唇轻轻一笑,道:“他会来的!”
见主子十分肯定的模样,泠儿放下心来,又问道:“主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漫夭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