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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后,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接下来的日子,是苦痛的历经。那个男人将小锦颜关入一个黑暗的小房间,只有每当饭时才出现然后通过门下的一个小框口送饭。房间很小,只够小锦颜走个四五步便到了头。他也偶尔进来,手中总是拿了条鞭子,然后开始用鞭子抽打她。他抽打她的时候,脸上依稀有兴奋的表情,手上并未因小锦颜才四岁而有任何留情。但他又是极有分寸地每次只抽上几鞭,然后丢给她一瓶药离去。
小锦颜时常在这种时候咬着牙,在黑暗里独自上药。背上布满了鞭痕,手中触到鲜嫩的肉翻裂着,流下的血染得地面深深浅浅,皆可见红褐色的血迹。她的眼睛看不清事物,只能从门下小框透过来的微弱光线来判断白天还是黑夜。因为当黑夜时,连小框都是黑暗的、沉寂的。那样的时日,鞭子并非是最难忍受的,最难忍受的是这永恒的黑暗。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生气的环境,简直可以把人逼疯。你触摸到的,是冰冷的空气,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狭窄而压抑。
毕竟是小孩,这般的黑暗太骇人。当她蜷缩在黑暗处,身体缩成一团颤栗着哭泣的时候,那样的绝望是深入骨髓的。这般很多天之后,她连泪水都没了,只是尽量靠在墙壁上寻求些微的存在感。她懂得她的眼泪不能给她任何帮助。害怕也不能。
她明白,如果继续这般下去,她一定会疯的。她每天每夜在黑暗的小房子里想着的,都是怎么逃出去。她虽小却也明白,她的机会很少,必须一次成功,否则下次机会就不知何时。而她没有时间了,她必须在她疯之前逃出去。
因此,当那天男人再一次拿着鞭子进来后,发现小锦颜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走过去蹲下,伸出手凑到了小锦颜的鼻端下,只探得轻浅虚弱的呼吸。额头火烫,脸颊霞红。
男人似乎并不想见到小锦颜死去,踟蹰了下,还是把小锦颜抱了起来,走出了小黑屋。
他把小锦颜放在了木床上,找了根绳子将小锦颜的手和脚都绑了起来,然后盖上被子挡住那绳子,便出了门去。
在听到脚步声消失后,小锦颜慢慢睁开了眼。
很久没有见到亮光了。小锦颜的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眼角湿了些许,有种想哭的冲动。然而很快,小锦颜便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需要集中精力去逃跑。
虽然手脚被绑,移动不方便,但是比在严实的小黑屋好多了。小锦颜一咬牙,打了个滚,连同着被子一起落在了地上。
即便有被子垫着,身上布满伤口的小锦颜还是疼得皱了下眉,动作却不迟疑,挨着床慢慢站了起来。她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有水杯,便蹦了过去。身子因手脚的原因平衡力并不是很好,一段几步的距离,已经摔了两次。到最后一次,她故意往桌子处倒去,肩膀撞到桌角,身上猛地一疼,同时撞得桌子摇摆了下,然后两者同时倒了下去。水杯啪地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她按捺住心底的兴奋,滚到碎片旁边取了瓷片便待割绳。她不知男人何时回来,心里着急,并不好控制手上的力道,瓷片的反面在摩擦中也切入了那小手掌心,流出赤色的血来,浸湿了麻绳。然小锦颜动作不停,继续割着绳子。于她而言,这般的疼痛与之前的日子相比,并非不能忍耐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汗水濡湿了睫毛,落了下来。小锦颜能感到手中的绳子越来越细。然而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锦颜番外(二)
男人领着大夫进门后,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桌子翻倒在地上,杯子也破了,碎片落在地上,上面沾染着些许血迹。床边的被子落在地上,床上却没了人。
如果他在仔细点的话,便会发现杯子的残骸少了一块。然而他的第一反应还是人跑了。想着一个小孩应该跑不远,未及细想便赶忙追了出去。
床下的小锦颜拿瓷片的手沁出了汗,庆幸对方没过来放好被子,否则想必就会看到她了。
终于,绳子断了,她趁着男人刚才跑出了门,连忙从床底爬了出来往外跑去。
很快小锦颜跑到了街上,她不敢久留。待出来后小锦颜才发现所在的地方是个小镇,应是南方光景,小桥流水,炊烟袅袅,此刻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水面,连那天边的云都浸透了红意,一派温馨景象。重见天日的她心底泛起酸意,小小的身子在夕阳光辉下显得格外孤寂无助。她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只知道她的方向只有一个——长安。皇城。
那是一段艰苦的历程。她没有任何铜币,所以只能一边问着人,一边乞讨着上路。她收起自己所有的骄傲,那些骄傲离了皇宫,无法带给她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她会饿,她会渴,她需要盘缠,她更需要一层伪装来躲避那个男人。小小的孩子仿佛一夜间便长大了。她抿着唇,匍匐在尘埃里,脸上都是灰烬,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她的眼中透着的坚忍在时日下愈来愈重。她受着风雨,受着饥寒,受着肮脏,也受着侮辱。只有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才像是个孩子,恐惧着所有眼前的黑暗。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要活着回去。这是场阴谋,所有的一切她都要讨还回来。
境况的改善是直到她无意在客栈附近听到有人要回长安。
她终于觉得,时机来了。
小锦颜用仅剩的铜钱去购置了一套朴素的女童衣物。小小的人儿终于重新恢复了干净,露出被秋霜冻得有些泛红的小脸。她整理完了自己,然后偷偷溜上了打听到要去长安的那些人的马车。
马车比想象中的要精致。内里铺着锦缎,舒服得很。小锦颜思忖着措辞想说服他们将她顺捎到长安。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马车的帘被掀了开,露出一个少妇清秀的脸来。
小锦颜跪坐在马车里部,双手撑着膝盖,怯生生地望着年轻的少妇,露出孩童该有的忐忑慌乱来。
少妇显然没有料到车里竟然有个孩童,一时倒怔在车外。
“娘,不上车吗?”忽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小锦颜这时才注意到少妇身旁的孩童。方才因为紧张,那孩童个子又矮,低于车辕,竟是没有瞧见。此时瞧来,不过是个两岁左右的女孩,隐约可见头上梳着两个小包子,正摇晃着少妇的手。
少妇看向手里牵着的女儿,安抚道:“娘有事要处理。若儿乖,等一等。”言罢,又看向小锦颜,微微蹙了眉。
此刻车夫见事有恙,过了来,也看到了车里的小锦颜,惊了下道:“哪里来的小孩!快下来!”说完便伸手来抓锦颜的手臂。
小锦颜见状连忙又往里缩了下,几乎快到了车厢的角落。车夫伸手倒也够不上了,又准备上车去捉,被少妇扯了住。
“小安,别吓到孩子!”少妇开了口,声音轻轻柔柔的。然后又转向小锦颜和颜道:“小姑娘,我们要出发离开了,快回家去罢。”
小锦颜使劲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恳求:“带我一起好不好?我,我不要在这里。”
“我们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小姑娘还是不要跟着了。”少妇又劝着。
“娘!娘你们在和谁说话呀!若儿也要看!”少妇身旁女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脚一跳一跳地想要往车里看。无奈力道不足,仍是看不见。
少妇看着女儿的小身子努力一窜一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应了声好便弯腰抱起了她。
小锦颜这时才完整看清楚小女孩的样子。粉嫩的脸圆嘟嘟的,穿了身嫩青色小裙,质料轻滑,裙摆下缀着一圈轻纱,垂下的流苏搭在脚上的深褐色镶银边小靴上,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手笔。左手手腕上套了两个银色手环,脖子上则挂着个小巧的金色长命锁,大眼睛扑扇扑扇地望着她。
“小姐姐——”小女孩见了锦颜,笑眯眯地指着小锦颜。
“嗯。若儿劝小姐姐下来好不好?我们该回去爹爹那了。”少妇对女儿道。
“唔。可是小姐姐好漂亮,若儿想和小姐姐一起玩。带小姐姐一起回去嘛——”小女孩在少妇怀中扭着身子道,同时眼睛忍不住往锦颜那里瞟。小姐姐真的很好看呢!
小锦颜见了心中一喜,连忙道:“夫人便带上我罢!我可以陪着小姐一起玩。若是留我在这,我,我怕。”言罢,露出胆怯的表情来。
少妇见了心头疑惑,道:“小姑娘怕什么?”
小锦颜咬着唇,左手把右手的衣袖撩了一半,露出青紫的鞭痕来,头一低,泪水便落在了车厢内的木板上,泅出了一小块深色痕迹。
别说少妇,便连身旁的车夫见了都神情一凛,看着那幼嫩肌肤上的痕迹眼里都闪过一丝不忍。
“疼——”少妇怀里的小女孩见了露在空气里的伤痕,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埋在了娘的肩上,嘴里嚷着疼。
小锦颜又轻轻把衣袖放了下去,恳切地望着少妇。
少妇心下不忍,想着一个小女孩应无甚威胁,就算是他人府上逃出来的孩子,凭自家的势力自己救下应也不至招惹太多祸患。沉吟了片刻,便朝车夫点了点头示意,抱着女孩上了车。
小锦颜见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来。
小女孩在少妇上车时便先放进了车厢里,此时转过身来怯怯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姐姐,然后向前挪了几步。见小姐姐笑着看向自己,胆子又大了些许,挪到了小姐姐的身边,红着脸不说话。
小锦颜此刻心里带着感激,见小女孩自是格外喜爱,心里早已想好措辞,便主动开口道:“我叫柳颜,你叫什么?”
“我,我叫青若。小姐姐和娘亲一样唤我若儿便好。”小青若搅着衣襟答。
小锦颜笑容更大了。她知,此刻开始,她终于柳暗花明,只待寻个时机进了长安入了宫,她就能见到父皇和母妃了。彼时,她尚不知晓,她的母妃已被赐死狱中,草草下了葬。所以此刻小锦颜的笑容仍是纯净抒怀的,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迫近。因此并不吝啬给予自己的善意,同时顺手给小青若理了理微皱的衣襟。
小青若忽的捉了锦颜的手,倒是让小锦颜微微怔了怔,没料到方才羞赧的女孩会有此举,却也不抽出,只静静地看着小女孩,猜不出她要作甚。
小青若低下头,轻轻往锦颜因抬手的动作而□在外的手臂上呼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怯怯地道:“小姐姐……疼。娘亲说过,呼呼就不疼了。”说完又鼓着腮帮子呼了几口,然后抬头看着锦颜的反应:“疼……疼么?”
锦颜的心里突然涌出大片大片奇怪的感觉,有点潮湿,有点温暖,甚至觉得鼻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少妇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并未开口打断,而此刻见到小姑娘的神情,心里动容又叹息。
小青若见小姐姐不说话,以为其他地方还疼,便又将衣袖往上撩了一点打算呼呼,不想却露出并未愈合犹自绽开的皮肉来,手上一停,呆了呆。
锦颜连忙按了小青若的手,拉下了衣袖,轻轻摇了摇头道:“已经不疼了。谢谢若儿。”
小青若怔怔地抬起了头,望着锦颜,忽的眼一红,眼泪便落在了锦颜的手背上。
锦颜只觉那滴热泪从手背一路灼到了心里。
锦颜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