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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瑕苦笑了一声,伸手摩挲着手中的包裹,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其实他对我有敌意是有道理的,我的确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想想也不知我当日所作是对是错。”
杜清悠闻言一惊:难道月无瑕真的伤害过庭儿?所以庭儿才那么讨厌她,甚至因为自己不相信他而负气离家出走。
思索间那红衣少女翻墙离开了,月光下见月无瑕打开包裹,杜清悠定睛一看,包裹里是一株植物,正是他在荒废的秋府庭院里见过的开着绿色花朵的那种。
杜清悠心事重重地回到书房,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过来,说是李玉成派人送来密件一封。杜清悠打开一看,里面只写了四个字:速去秋府。字迹潦草,不知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
骑马到秋府时已是二更,秋府的大门依然紧闭,四周萧条景象一如不久前那夜他所见。看四下无人,杜清悠跃过围墙,到了庭院里。远远看见绿花丛中躺着一人,纵身一跃到了跟前,那人赫然是昏迷不醒的李玉成。
试了试他的鼻息,虽然气息弱了些,却无甚大碍。杜清悠看四下寂静,除了阴风阵阵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常,心里挂念李玉成安危,便抱起他翻墙出去。
他把李玉成送回李府,大夫来一看,说是看不出原因。又连续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李玉成一切正常。
这样一晃十几日过去,李玉成仍然昏迷不醒。其母亲就此病倒,没几日便归了西,留下李玉成的妻儿终日哭哭啼啼,形状凄惨。而这边清庭依然是踪迹全无。杜清悠越想越觉得其中定有蹊跷,而月无瑕显然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他虽对月无瑕仍然温柔如昔,可是内心深处对她早有芥蒂。这日他特意在秋府摘了一朵绿花回来插在瓶里,放在卧室,自己则躲在暗处观察。晚上月无瑕进来,一瞥之下花容失色。她把丫鬟春梅叫进来,问她这花从哪里来,春梅说是不知。她让春梅退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一阵,最后推门出去。
杜清悠悄悄跟踪其后,见她来到后花园一个废弃的角落。她掀开一丛乱草,露出一株开着绿花的植物。月无瑕先是松了口气,随后面色又凝重起来,正思索间听见身后脚步声,她大惊失色,急忙回头,一边用身体挡住那株绿花。
“王爷……是你……这么晚怎么到这里?”月无瑕勉强笑了一下,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多么蠢的话:她自己不也是这么晚来到这个荒凉的角落?
杜清悠温和一笑,走近一步,“心里烦闷,随便走走。看见你站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不知王妃在这里做什么?”
月无瑕绞着手帕期期艾艾道:“贱妾……也是随便走走。”
杜清悠上前扶住她的柔肩,温声道:“无瑕,最近你好像有些心事。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如告诉本王,本王一定替你承担。”
月无瑕眼圈一红,忍住眼中酸意,“贱妾只是为清庭的事情担忧罢了,哪里有什么别的心事?”
杜清悠面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清庭的事你不要太担心了,也许他命里该有此一劫也说不定。夜深了,回去歇息罢。”
回到房间里,杜清悠指着桌子上的花,“这花是王妃摘的么?以前从未见过,绿色的花朵很是特别。不如在后花园里栽上一些。王妃你说可好?”
月无瑕先是摇头,之后又点头,“好,当然好。”语声干涩非常。
杜清悠上床躺下,见月无瑕还站在那里发楞,便唤道:“王妃怎么还不歇息?”
月无瑕一下惊醒,抬头望着杜清悠,“王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贱妾送给你的绿吟剑可还在?”
杜清悠微微一笑,“那是自然,那剑是我们的定情之物,我又怎么会不好好保管?王妃问这个做什么?”
月无瑕面上露出一丝红晕,似乎想起了初见时的情景。她呆立了半晌才开口道:“记得贱妾曾对王爷说过那剑是认主人的,以前除了贱妾之外的人一碰那剑,那剑就会发出响声。而当日贱妾把剑送给王爷,那剑没有反应,所以贱妾就知王爷便是上天安排给贱妾的夫君。”
说到这里她垂下头,“也许那剑今后会为王爷消除灾难,望王爷好好保管。”
“那是自然。”杜清悠见她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心里叹了口气,便下床将她搂在怀里。两人身体虽然相贴,然而心上的距离究竟有多远,那便只有天知道了。
这样又过了一年,清庭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而李玉成也一直昏迷不醒,仅余孤儿寡母的李家自此开始败落。
这年秋天的时候月无瑕有了身孕,杜清悠这时年已二十六,按常人来说早有了好几个孩子。他与月无瑕均是满心欢喜,杜清悠也对月无瑕更加温柔体贴。然而一年来杜清悠不时想起离家出走的清庭,以及月无瑕之前古怪的行径。这些事如同一根刺一般哽在他心里,为表面平静幸福的生活蒙上阴影。
这夜他信步走到后花园,天下着蒙蒙细雨,花园里漆黑一片。此时已是深秋,荷塘里到处都是残荷的枯叶。他在潭边的亭子里坐了片刻,闭上眼睛,想起清庭,心中一阵酸涩。虽然他与清庭相处不过几日,然而血脉相连,对清庭的那种感情与世上任何人都是不同的。
朦胧间渐渐睡去,后来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喊着“哥哥,哥哥”。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只碧绿的蜻蜓在眼前的荷塘上飞来飞去,最后落在他的肩上,而那一声声“哥哥”正是那蜻蜓发出。
杜清悠伸手捉住蜻蜓,颤声道:“庭儿,可是你?可是你?”
蜻蜓颤动着双翼,低低道:“哥哥救救庭儿,庭儿在花园东北角的假山后。”
杜清悠闻言霍然起身,激动之下眼泪流了下来,一滴落到蜻蜓的翅膀上。手中的蜻蜓突然消失,两指间便只夹着空气了。
杜清悠大喊一声“庭儿”,这时身体一沉,便清醒过来。他看自己仍然坐在亭中,亭外秋雨霏霏,触目间一片衰败萧条。感觉到面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想起梦中情景,暗道莫非是清庭化作蜻蜓来托梦?思及此处他急忙朝花园东北角跑去,找到那个假山,看见地上一丛乱草,而那所在正是一年前那夜发现月无瑕栽种绿花的地方。
杜清悠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拨开乱草,草下几株绿花长得正茂盛。想起梦中蜻蜓说庭儿就在这里,他的手不由颤抖起来。拔起所有绿花,用旁边的尖石慢慢挖开花下的湿土,待挖到一定深度,便看见一根细白的骨头。杜清悠只觉不能呼吸,扔掉尖石,急忙用手指扒土,等到了深处便看见一小堆白骨,还有一个小小的头颅。
杜清悠双手抱起头颅,眼泪簌簌落下,一时只觉天昏地暗。愤怒、绝望、伤心、悔恨重重情绪一起涌上,这感觉让他几乎发狂。
他脱下外衣,把一根根骨头放进衣衫里包好。心中万千中念头交杂在一起,一时想要冲回去把月无瑕一剑刺死,一时又想问她究竟为何这么狠毒。他看着眼前的白骨,想起曾经趴在他怀里那软香的小小身躯,以及那甘甜芬芳的嘴唇,只觉心脏被撕成了一片片,一丝丝。
雨渐渐大了,他很快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然而他只是坐在泥地上发怔。他知道自己不能杀月无瑕,因为她的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骨肉。就算月无瑕生下孩子他还是不能杀她,他不想孩子长大后会恨他。可是想到刚七岁便惨死的清庭,他无论如何不能平息内心的仇恨。
这时感觉雨停了,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雨伞的顶。茫然回过头,月无瑕正站在他身后。他站起身来,眼睛血红,狠狠瞪着月无瑕。
“你终于知道了。”月无瑕惨白了脸,静静道。
“为什么?”
“我……迫不得已,还望王爷原谅。”月无瑕涩声道。
“原谅?你……”他忍无可忍,狂吼一声推开月无瑕,拔足狂奔而去。
杜清悠如一个游魂般在暗香山上游荡了一夜,最后他找了个美丽的山坡埋好衣衫中的枯骨,待造好坟地后十指已是血淋淋的。他在坟前一直坐到太阳升起,望着那光芒映照着小小的孤坟,灿烂中勾露出无限孤寂凄凉,心口如同被刀一下下割着。
这时看见山庄一个侍卫急奔而来,到了跟前跪下道:“王爷,不好了,王妃跳井自杀了!”
“什么?”杜清悠只觉所有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干。
月无瑕死了,一尸两命。她没有留下遗书,只余下了无数的疑团在杜清悠心中。月无瑕为何要害死清庭,她又为何要种那种绿花?这一切都成了迷。只是对于谜底杜清悠已经不感兴趣了。
办好月无瑕的后事,杜清悠只身离开了山庄,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十一)
岁月匆匆,在不经意间忘了从前,多少刻骨铭心被时光的流水侵蚀,又有谁可以期待永恒?
这日是八月初八——古长国的放灯节。古长国里有许多湖泊,每年到了这日夜晚百姓都会准备一只写着自己心愿的莲花灯放进湖里。如果花灯一夜不沉,那么月亮神便会保佑心愿实现。
兰陵镇是古长国南部一个繁荣的小镇,各地商人在这里交换货品,物资丰富。放灯节这日天刚刚黑,人们便都拥到了湖边。沿湖的湖堤上有许多摆摊的商人——这样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所以放灯节之夜实际又是一个热闹的集会。
王半仙坐在算命摊子前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正百无聊赖间,远远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蓝衣男子走了过来。待走近了一看,王半仙不由暗喝了一声彩,一时惊为天人。那男子眸光深邃,如日月潭水,乌发垂肩,柔滑如缎,薄唇微抿,俊美中带着高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间带着阴郁,似乎有什么未解的烦忧。
王半仙想他自己身为半仙不正是为了替天下人解忧去烦的嘛,咳嗽一声,铿锵有力地吐出几个字:“公子留步。”听着自己低沉的声音,王半仙颇为满意——够深沉,够仙气。
如他所愿,男子停住脚步,王半仙接着用低沉的声音道:“公子眉间发暗,疑云重重。不如坐下一叙,不灵不要钱。”
男子顿了一顿,走到摊前坐下。王半仙问了八字,一计算发现男子已经三十三岁了,仔细一打量觉得真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八九,心中便暗暗不平起来,想他自己不过四十出头,却总被人误认为五十多岁。
王半仙咳嗽一声,“公子一直在追逐,一直在失去,却仍然没有找到真正所需。然而今夜开始公子的生命会有大的转机。”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什么转机?”
王半仙又假咳了几声,“这个……天机……”“不可泄漏”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听见银子掉到摊桌上的声音。王半仙心中一喜,表面仍不动声色,偷偷改口道:“天机本玄妙,还好公子你遇见了我铁口直断王半仙。”
他习惯性伸手摸向颌下,触手处光滑一片,这才发现今日出来的匆忙,连假胡子都忘记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