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温热的水滴落下,砸在水面,荡漾起波纹。
莫子卿抱紧了身子,好让自己觉得安全。
那个夜晚,依旧是楚言抱着他才缓缓睡去了。
梦里也喃喃着,“倘若我忘了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求他原谅我。”
心口像是被捉紧了的酸痛。
要乞求被原谅的不是你,是我。
楚言看着莫子卿,心里这么说。
次日黎子歌问诊离开的时候,被楚言在门口拦下。
“怎么?”黎子歌回身看着他,“还有事?”
楚言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着开口道:“月离……月离他在这里?他……他好么?”
黎子歌的脚步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好么,他竟然问,月离好么。
黎子歌抬眼看着楚言,目光怜悯,轻声开口道:“他不好。”
目光对上楚言这几日不眠不休而消瘦的脸颊,黎子歌忽然想,他们原本就是一类人。
选择了同样的路。
何苦互相折磨。
只是旧时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难以释怀。
黎子歌没再说话,离开了。
踏进南苑的时候,头还是昏昏的。
他想不通,想不懂,放不下那些过往,即便说着不怨不恨,却难以自持。
金月离正靠倚着床头,听见脚步声,便向黎子歌望去。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单是看着金月离苍白却精致的脸,黎子歌就忍不住地口气宠溺起来,快步走到床边,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将那蜷缩着的手指展开,轻轻地按摩,让两个人的体温平衡。
金月离将头靠在黎子歌的肩头,轻问道:“最近,家里有客人罢。”
黎子歌看了金月离一眼,却很快又避开,金月离的眸子晶亮得能将他一眼看穿。
“嗯。”
“我看到洛川了,那日在庭院。”
黎子歌握着金月离的手一顿,又细细地摩挲着,“月离……”
“应该还有别人罢。子歌,你不该瞒着我。”
“坐久了身子累不累?”黎子歌将他身上盖着的毛毯掖了掖,一直盖到肩上,又拿了软垫给他垫在后背和身子两侧。
金月离颤颤地将手虚搭在黎子歌的手臂上,不让他继续忙活,“子歌,别瞒着我。”
黎子歌就停下来,看着他。
月离比他想象的坚强。
“莫离的儿子莫子卿……在这里。”
低声地说,一边偷偷看着金月离的表情。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责难,金月离忽然笑笑,温言道:“给我说说他们的事情吧。”
黎子歌看着金月离俊秀的眉眼,忽然紧紧将他捞进怀里。
好像忽然放开一些事情。
伤痛是过去的,纵使留下疤痕,也会渐渐淡去。
该放下的,早该放下了,何必恋恋纠结。
“让我见见他们罢,许久不见,也怪想念的。”金月离靠在黎子歌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地道。
第十六回
人们总爱说再见。
却总是忘了,再见,有时候就是——再也不见。
当看着已然被烧焦颓败,满目疮痍满溢着刺鼻的焦臭气息的福临巷,楚言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那巷子已空无一人,不过一个晚上,不过一天不见,一场大火,竟成了这样。
卿儿……
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巷子,却在那个已经烧得剩了一半的焦门框口停了脚步。
不敢再走。
他不知道屋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会不会看到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烧焦尸体……
他不知道黎子歌和季染辰能否在带走金月离的时候,想起那个在客房里缩着的小孩子?
他看不见,他不能走路,会不会有人记得帮他!
没踏进屋子,就已经是止不住地落泪。
卿儿……求你……
屋子里全部是焦味,横梁和屋顶已经塌落,砸在屋子中间,桌椅已经看不出原貌,器具已经烧焦发黑。
颤抖着手翻看着屋内每一处废墟,目光却忽然被钉在木桩上的字条吸引。
上面用木炭写了三个字:“玲珑阁。”
心,一下子冷了。
“火是后来放的。”洛川将楚言带到几人暂时栖身的客栈,“但是……卿儿被他们带走了。”
楚言默然不语。
几经辗转,才终于消除了隔阂,鼓起所有勇气和坚持要和他在一起。
几经磨难,才终于再次相见,再次相恋。
那日几人见过金月离后,黎子歌便同意楚言将卿儿带回玉宸宫。只是因为担心莫子卿离开熟悉的地方会害怕,楚言才决定先回禀莫离,过一段日子再带他回去。
就是这一天,偏偏这一天。
玲珑阁阁主秦义带领部下将福临巷的那条小巷围堵,原本是来寻楚言,却正巧在这里找到了莫子卿。洛川等人寡不敌众,黎子歌又分神护着金月离,三个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也未能保得住他。
“小川你去禀明师父,我去玲珑阁。”楚言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让季染辰拉着:“我跟你去。”
“月离还伤着,只怕子歌一人应付不来。”楚言拍拍季染辰的肩,“心意我领了。”
楚言没听到的是,季染辰在他身后轻叹了句,卿儿被带走的时候,似乎喊了你的名字。
楚言。
月夜弥漫,遮掩了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季染辰怔怔看着,忽听洛川道:“季染辰,玉宸宫不是你想的那般模样。”
季染辰笑笑,看了他一眼,便不去理会。
秦义就在门口等着,算准了,楚言一定会最早时刻过来报道。
玲珑阁的弟子位列两排,静候着。
马蹄声就在不远处响起,秦义冷笑着命弟子开了玲珑阁的大门,朗声道:“楚言楚少侠,秦某恭候多时。”
楚言跳下马,打量着眼前那人。
秦义是秦家姐妹的大哥,年近三十,却依旧风姿飒爽,眉目间英气逼人。
“秦阁主。”
秦义坐在高台的一把太师椅上,凛冽的目光投向楚言,纵使那广场空旷,也让人感到一丝严寒之意。
“你来,是为了玉清,还是莫子卿?”
即便明知秦义将莫子卿掳来便是为了那桩让自己毁了的婚事,听他如此一问,楚言仍然不禁一怔,眼见四周均是玲珑阁弟子,只得道:“婚约一事,是我有负秦姑娘重望,自当亲自来陪个不是。至于莫子卿,那是我师父之子,阁主万没有扣押一说。”
“你放肆!”秦义袍袖一挥,身子跃下高台,正站在楚言面前,横眉冷对,厉声喝道,“说得轻巧,你如此私毁婚约,置玉清于何地,置玲珑阁于何地!今日你人既然来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楚言只得道:“楚言悔婚责任自当楚言一人承担,还请阁主放了莫子卿。”
秦义看着楚言,冷声道:“如此便好说,你娶了玉清,我便放了莫离的公子。”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私自悔婚对于秦玉清的打击会有多大。只是当楚言见到秦玉清的时候,心里还是惊诧痛惜。
一年有余不见,秦玉清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显是久病未愈的模样。
那姑娘端坐在梳妆台前,听说楚言过来,许久没有装扮的秦玉清才吩咐着身边的丫鬟仔细打扮一下。
再美的红颜,也抵不过思念,也挨不过流年。
望着镜子里有些颓败的模样,秦玉清暗暗叹息。
门口的敲门声让秦玉清吓了一跳,才回过神低声道:“请进。”
那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
多少次梦境轮转,都是这个身影,魂牵梦萦的,都是这个人。
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
秦玉清怔怔地站起身,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停滞在了半空,动也不动。
生怕那是梦,一击就碎的脆弱。
“楚言。”呼唤也带着一声轻叹,不可扭转的伤感,“你来了。”
“是。”
不敢多说,不敢解释,不敢承认。那么好的姑娘,却让自己毁了。
做下多少的孽障,原本都是该还的。
“你……”
秦玉清说了一个字,便再说不下去。心里隐隐希望着,他后悔了,他后悔爱上那个不该爱不能爱不敢爱的莫子卿,他后悔没有看到一直心心念念爱着他的自己,他后悔私自悔婚,他后悔——可是,看着他的模样,分明不是为了后悔而来。
他依旧踟蹰,犹豫,她却知道,这些,都与他和莫子卿的爱情无关。
“我哥哥让你来的罢。”终于闭着眼,绝望着问出这句话。
楚言有意避开,只是道:“我想着和你道歉。”
秦玉清苦笑着看着他:“道歉的话,你已说的太多了。”
谁都没错。
你没有爱上我,你有什么错呢。
我们有缘无分,你有什么错呢。
要错,就怪月老,错牵了红线。
分明绕不成姻缘,却硬生生撕扯成绝恋。
楚言知道,门口就有人在监听,等着他和秦玉清重续婚约。
他说不出口,就像是卿儿就在他身边,他甚至感受到卿儿听到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和情景,他说不出口。
若不说,便见不到莫子卿。
清澈的眸子就在眼前,还能看到那因为日日思念而渗起的泪光,怎么忍心再欺骗。
那分明是个再柔弱不过的女子,却又是再决绝不过的女子,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绝望下去。
门口的下人轻咳了声,冲屋子里叫道:“楚少侠。”
楚言心里沉了沉,快步走过去。那下人交给他一个物件。
是一块布条,莫子卿身上的,沾着血迹的布条。
还有一张字条:“莫子卿已服下‘沉沦’,三天时限。”
“沉沦”——秦义的独门毒药。
拳头攥得紧了,却无处宣泄。
下人对着楚言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进去。
人,最是怕欠下情债。
怎么还。
有些事,明知是错,却无奈一错再错。
有些人,明知无缘,却无奈痴情缠绵。
终于还是说了那句话。
“玉清姑娘,你还愿嫁给我么?”
不是不知道,这话说了,那原本紧绷的情缘,就彻底被剪断。
秦玉清身子一颤。
终于……等来了么?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
分明是冬日,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秦玉清呆望着楚言,半晌讲不出话。
此生独为君。
第十七回
铁链的声音响起,秦义将它随手丢在一旁,向监房中瞥了一眼便离开。
楚言就站在门口。
怔怔地看着莫子卿。
一日不见。
却仅是这一日,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拉扯了撕心裂肺的谎言。
莫子卿静静地缩在角落里,离门最远的角落。
他并不显得慌张,即便在听到门拉开的声音的时候,也没有慌张。
他低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
一动不动。
牢房那么大,卿儿那么小。
不仔细看,就不能发现,那角落里,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躲着那么瘦小的,蜷缩着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