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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析柝傻了眼,好半天都说不上话,眼睁睁望著离冷走出房间。
这这这……昨晚真的不是他的噩梦吗?
月析柝觉得头有些痛,环顾四周望了望,确信并非做梦。尽管身上清清爽爽,但那种被抽筋扒皮的感觉绝对不是他打架打来的。最重要的是,前两天他们睡的床已经连床单被剥个精光,他现在躺的是房间里的另一张床……应该庆幸师兄总是要两张床吗……
月析柝长吁短叹了没多久,离冷就推门进来,立马僵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更不知该用什麽样的态度面对离冷。如果生气的话,师兄会不高兴吗……月析柝全然忘记了他才是受害者,倒像是他把离冷胁迫了。
离冷端来一碗稀粥,撩袍在床榻边坐下,然後舀一勺粥送到月析柝嘴边。
粥里拌了香气四溢的鸡丝,月析柝平时最爱吃,此刻却见了鬼似地睁大眼张大嘴,瞪著离冷缠著唇说不出话。
“昨日初次,你须得修养,”离冷面无表情地说,好像怕月析柝眼珠瞪得不够圆,又道,“而且,昨晚你将嗓子叫哑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月析柝几乎就想这麽怒吼出声,可担心离冷将他一顿胖揍或者干脆又跳上来逞兽欲,遂满腔悲怆地乖乖就著离冷的手喝粥。
离冷二十年来都未做过这等事,喂粥自然做不好,象征性吹几口就往月析柝嘴里塞,还马不停蹄。月析柝敢怒不敢言,离冷又不知他被烫个半死,只见他面上愈来愈红,眼角也是水光泛滥,跟昨夜一模一样,显得可怜兮兮。
离冷只当他委屈,昨夜情事确是月析柝为他逼迫,他却断不後悔,无论如何,他也定是要这麽做。
却是全然不知月析柝吃得苦不堪言,一张脸快扭成麻花,终於忍受不住,喘著粗气大吼:“师兄你是想烫死我毁尸灭迹吗!”
离冷一愣,微微怔神地看著他,收回勺子,忽而口气硬邦邦道:“昨夜我迫你之事,断无悔改之可能。”
“……嘎?”不光身上痛,现在月析柝觉得头也疼了。
“你若无意,你我便就此不再以师兄弟相称了罢。”
……什麽!?师兄……这是要和他断绝师兄弟关系?!
月析柝一口呛住,咳了好几下,使劲拍著胸口说:“师兄,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和你……那样……我们就没的做师兄弟?”
离冷点头。对於月析柝,不知从何时起,他便不再在只想做他师兄了。他说话向来精简,但此话一简却让月析柝会错意,以为离冷是拿师兄弟关系威胁他。
月析柝惊呆了,脑子里淅沥哗啦转过无数念头,乱成了糨糊……
他想到某个山坳里的父老乡亲,想到提岚山上的长老掌门师姐师弟,还想到很久之前觉得很漂亮的小师妹……
离冷为师兄已是幼年即有的习惯,这经年累月渗进生活的习以为常,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失去,自也想不到会有改变的那一天。若有一日,离冷不再是他师兄……月析柝想不出来。只是想了想这可能,便觉自打心底升起的不畅。
“……好、好吧……”
月析柝躲闪著离冷的眼神,犹豫良久,壮士断腕般闭上眼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看他这大义凛然的神情,离冷极少见地想笑,最终还是弯了弯嘴角,指节轻轻扣了扣月析柝额际,道:“躺下休息吧。”
月析柝听话地缩进被里,一脸呆傻相,脑袋里正激烈地天人交战,离冷的脸面看在他眼里俱是阴森恐怖的邪笑,鬼气森森。
答应了师兄岂不是从此意味著要和他那个啥……?可是真的好痛啊好痛……!而且这种事情也太丢脸了太羞耻了太不合情理了……
想到从今以後就要被离冷这样那样……月析柝心头猛洒泪花,禁不住心酸地想象起往後的悲惨人生……听说在下面那个都很惨,腰酸背痛腿抽筋不算什麽,最糟糕是那什麽屁股痛……而他和离冷,毫无疑问,离冷断无可能被他压在下面……
我打不过师兄……月析柝在心底默默流著泪。
月析柝的想象愈来愈糟糕,最後在惊恐不安中沈沈睡去,梦里都是离冷一反常态的笑脸,皆是散发著鬼气的森森阴笑。
这一躺便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到了第三日,月析柝才重新活蹦乱跳地下得来床。
在此期间,月析柝曾经试图跑到房间外放个风。正趁著离冷不在,双手扒墙小心翼翼地才走了没几步,面前忽然一团迷雾。
待烟雾徐徐散开,眼前一只白发白面的妖,吊著眼角,面带嘲讽地望他。
月析柝尴尬地挺直了腰,腿脚不利索地抖了两抖,调整好姿势道:“你来干什麽?”
“你们真好雅兴。”翎右斜睨过来一眼,幽幽扫了一记,慢吞吞地抱著两臂转身走开。
月析柝窘迫万分,扒住墙壁的手扶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瞪著那妖。
“笞言让我告诉你们,你们找的那个人在容王府。”翎右背对著月析柝道。
“你……”
“你们帮了木厥,告诉你们那个人在哪里,就算两清了。”
话毕,翎右似不愿多说一字,更不多看月析柝一眼,一甩袖袍便化雾消逝,留月析柝怔愣原地,直到离冷回来也没反应过来。
那一班妖大约是真心喜欢甄木厥,虽对凡人无甚好感,却愿为他做到轮回後也不变。
至於他们从何知晓离冷和月析柝找人,怎麽找到的阴辰邪,这并不重要,他们只道是偿情罢了。他人无甚在意,千千万万凡人,所中意也唯有甄木厥一个而已。
第九章
容王府。
利落放倒数个隐匿暗卫,离冷月析柝顺利潜入王府,直奔中庭。
月析柝本想在中庭查探王府结构,不想一到庭院就落了个瞠目结舌。
他张大嘴巴望著庭中人影,绣满银边水墨团花的纯白长袍,身形侧颜与妖颜如若一人,要不是他面上落寞神情,夜色下月析柝几乎就要将他错认。他与妖颜竟有七成相像……不,在月析柝看来,有九成像。
离冷总是处变不惊的,彬彬有礼地问了阴辰邪去处,拖著月析柝就要走。
月析柝见这人眼中满溢的悲伤,莫名顿住脚步。一转头,就见阴辰邪鬼怪似地出现在他们身後。
“太师叔!”月析柝被吓得够戗,暗想果真太师叔,就是几月不见依然这麽……神出鬼没……
他退一步方道:“我和师兄找太师叔很久了。”
“找我做什麽?”阴辰邪的眼神带了阴寒,冷冷瞥过来的视线被离冷挡开,然後丧失兴趣似的转到了那个人身上,他邪笑著道,“你过来。”
月析柝犹疑地看过去,那人脸上像是惨淡的笑,背脊僵硬地走向阴辰邪,姿势极不流畅,怎麽看怎麽是强颜欢笑的模样。
这个人分明不是妖颜!不是要找妖颜的吗!找到一个长得差不多的人又算怎麽回事!妖颜那麽喜欢太师叔的……太师叔到底在搞什麽鬼?!
月析柝一时热血上脑,大吼出声:“太师叔!他不是妖颜!不要再折磨他了!”刚说完,那不知哪来的勇气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赶忙捂了嘴巴惊惧地瞟瞟阴辰邪,求救地望向离冷。
阴辰邪瞬间沈下脸来,目光森然地扫过来,那人也僵住身形。
月析柝感受到那骇人视线,战战兢兢地扭过头,离冷瞥来一眼,他忽然又霍地生出些许勇气,借力大喊:“一直待在这里,是绝不可能找到妖颜的!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难道太师叔不想再见妖颜了吗……”结果越喊越没力,话没说完就被阴辰邪的面色吓没了,垂头丧气地瞅一下离冷,月析柝低头不敢与阴辰邪对视。
阴辰邪却敛了面容,眯起眼道:“你也这麽认为?”显然是问离冷。
“太师叔,却是如此。”离冷的回应让月析柝有些微吃惊,离冷通常并不理会这样的主观言论,至少在月析柝的记忆里,如此情形屈指可数。
月析柝这才抬头,却见阴辰邪面上笑容古怪,诡异得紧,直看得他汗毛倒竖。
他浅笑著对那人说:“那麽,我走了。”
那人顷刻如溃了一般,眼中失了光彩,呆滞地望著阴辰邪,怔愣许久,就像突然被凝固住了,连破空而来的锋利箭矢都没有丝毫反应。
月析柝心道糟糕,定是他和离冷点昏了王府暗卫才降低了防御。经由刺客这一杀,他也才知道适才那人便是神御大名鼎鼎的容王皇四子……妖颜竟和容王生得这般相像!究竟是巧合还是……
顾不得想那麽多,是他惹出来的祸事当然得由他解决,何况这容王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自然要救。
月析柝拔剑冲进黑影,配合离冷在外,还有一干侍卫,将黑衣人齐齐打下来。月析柝打著打著还和离冷暗暗较起劲来,面对武功不弱还咄咄相逼的刺客,终是下了杀手。但他最终还是略逊一筹,只得恨恨送剑回鞘,不甘不愿地跟上去。
月析柝走得慢,便听到後头容王对阴辰邪道:“你找到他以後,会去哪里?”声音很轻,月析柝特意放缓了脚步,总觉这之中还有哀求。
“他还未看遍这人世锦绣山河,我会带他去。”
月析柝忍不住回头,正见阴辰邪迎面而来。容王立在那里,漂亮的眼眸没有妖颜那般像是骄傲的光芒,却也很好看,眼角微扬,淡淡红晕衬得宛若豔丽的桃花瓣,潋滟水光,那瞳里盈了一泓哀愁,仍是国色倾城。
月析柝不忍再看,点足跃起,将那泫然欲泣的容王抛在身後。美则美矣,却是绝望到了极点。月析柝不再多想,只是看了那一双眼,便觉自心底蔓延开来的悲戚。
太师叔与容王之间种种纠葛,怕不是旁人可参透。
暑夏直至仲秋,离冷月析柝跟随阴辰邪奔走神御寰宇,始终没有任何妖颜的消息。
月析柝疑心妖颜不在神御,提议去关外看看,阴辰邪却说要进一趟尸山。
尸山为历代王朝禁忌之地,位於浚稽山脉末端山结,连接两大山体──咸阴之山、阳虚之山,传闻被诅咒的两座山。在神御皇朝百姓之中,提及其名讳要千方百计回避,若是不小心说漏嘴就可能引来无妄之灾,遑论进去这两大山体之中的妖域,魑魅魍魉群聚之所。尸山山阳某处更是传说存在鬼界入口,世间大大小小冤魂亡灵皆是来源於此。古往今来,尽管妖域险恶万分,依然有不少的武林高手、江湖侠士前来挑战,仅有为数不多的人全身而退。
离冷月析柝未与阴辰邪同进尸山,候在山脚。月析柝一面来回走地念叨企盼阴辰邪找到妖颜,一面伸长了脖子探看。
索性他这脖子酸得值得,等了许久,月析柝惊喜地看到氤氲湿气中跃出个影来,阴辰邪手上还抱著个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妖颜。
月析柝高兴得话说一半就变了调:“妖颜!总算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太师叔为了找你都──”
妖颜乖巧地偎在阴辰邪身前,咯咯笑著看他,月析柝懊丧地挠了挠头,他是真的很开心再见妖颜,早把妖颜当成朋友,再见面自然是高兴的。
整好表情,他转而问:“太师叔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阴辰邪答得简洁,略一总结,甩下一句:“明日日落前,我要到提岚。”就没影了。
月析柝尚在惊骇,被离冷一把抓了提到半空疾步追上去。
若说月析柝刚才还不明白为何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