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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析柝急急跟上,直直盯著离冷高高发髻上的紫晶璎珞簪,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难道是太师叔身边那姑娘被人欺负了,太师叔要我们给她讨回公道?不对啊,又没指名道姓……难道是太师叔在测试我和师兄的能力?那也不对啊,这个测试也太没头没脑了,直接打我们一顿不就好了……难道是太师叔想这样把我们甩了,现在就带著那姑娘逃得远远的?那更不对啊,我和师兄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麽好怕的……再说太师叔那个样子,只有叫人害怕的份吧……
月析柝想得头痛,也没得出合理答案,只得先抓人再说。
第三章下
他使出浑身解数深入体察桃花坞民情,终於从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聊中提炼出一则消息:当地知县,婚前已是出名的花花大少,娶妻不足一月便公然纳妾嫖妓,视新婚妻子若无物,还不分男女,只要是他看中的美人,统统千方百计抢到身边。
“师兄!送上门来的薄情寡性之徒!我们这就去把他捉来吧!”月析柝大声道。
离冷赏来一记不屑的眼刀,月析柝一阵气短,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每次闯祸离冷善後时的目光,他立刻瘪了满腔的豪情壮志。
倒是旁边听到大吼的小夥兴致勃勃地挪过来道:“你们要去干掉知县大人拯救全镇年轻人於水火?”
月析柝还未回应,他就霍地跳起来:“太伟大了!”然後巴巴握住月析柝的手,一本正经说:“侠士,我叫阿斯,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是月析柝,那个是我师兄。”月析柝只得报了名字,颇为无奈地看著面前浓眉大眼的小夥,虔诚地望著他。
“噢,侠士师兄你好!”完全不在乎离冷的漠然,阿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继而又热切地看向月析柝,“你们准备什麽时候出发?需不需要我帮忙?我身上有很多药!万一你们受伤了我马上就能提供伤药!就是打成残废了,我也会尽全力不让你们躺一辈子的!”
“呃……比起这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好不容易救回自己的手,月析柝面对满脸期盼的阿斯,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啊!我想起来了!”阿斯忽然一拍脑门,跳起来一面吼一面往外跑,“我那还有一瓶百步显灵膏,什麽刀伤剑伤都能治!我现在就回去拿!侠士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月析柝傻了眼,过了会回神,求救似地看向离冷,小声道:“师兄……”
离冷对上他视线,连眉都没动一下,然後缓缓扭头。
月析柝心中悲戚,离冷摆明了不想管这烂摊子,待得阿斯握著一只青瓷瓶子出现在店门口,他只得硬著头皮走上前,带上那光看就觉得没什麽战斗力的人去行侠仗义。
不过,有个桃花坞居民在旁跟著也并非全是坏处,他们没费什麽力气就来到知县大宅。
正当阿斯对著那铜墙铁壁望洋兴叹时,月析柝拎起他後领,倏一下就跃上高高的围墙,俯视大宅以内。
阿斯兴奋得手舞足蹈,音调都拔高了半分:“哇!好厉害!侠士的轻功太厉害了!说书先生也没讲过那麽刺激的事!”
“喂!不要大声嚷……”月析柝话说一半就没了,因为阿斯已经骨碌碌滚了下去……噗一声摔进草丛,“要是那里有个陷阱就好了。”
等月析柝飞身下去拾起阿斯,离冷已避过守卫飞到远处屋顶,月析柝急忙提起阿斯追过去。跃上房顶放下阿斯,月析柝自己还未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只听呯一声响,阿斯又掉下去了……栽进大团大团的花簇中。
月析柝瞠目结舌,赶快动手把人捞上来,幸好守卫刚过去一轮,没引起什麽骚动。阿斯头上嘴里都是花瓣,脸也讪讪笑成了一朵花,结结巴巴地道歉。月析柝长叹一声,说没关系。转头看离冷,依旧不动声色。
停顿片刻,离冷再飞,月析柝紧随其後,目标是大宅最富丽的屋顶。飞到一半,月析柝五指乍然一紧,他疑惑地动了动手指,一声鬼叫伴随哗啦巨响,阿斯挣扎著坠下去了……跌进了一塘池水。
月析柝骇然,冲转过头来的离冷直挥手:“不是我不是我!他自己掉下去的!”
离冷疾速掠过来救起水中扑腾的阿斯,又飞快冲进了那间最大的屋子,月析柝也慌忙进去。弄出这麽大动静,守卫自然察觉,此刻已开始集聚,四周都响起人声。
落汤鸡一样的阿斯蜷在墙角,他是被离冷用剑挑出水来的,当时已被水溺掉半条命,瞥见那道白光更是吓得半死。
月析柝随手扯了一床被子弯腰给湿淋淋的阿斯裹上,阿斯一边吸鼻涕一边哆哆嗦嗦地道:“对不起啊侠士,刚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我有恐高症……”月析柝的手僵了一下。
阿斯看了看抱住自己的被子,又转头环顾四周,忽道:“哎?这不是知县大人的卧房吗?怎麽连夫人都不在?”过了会,又道:“哦!我忘记了!知县大人今天携夫人一起去张员外府上了。”
月析柝拼命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三两下将阿斯裹成粽子,扛到肩上,回头道:“师兄,我们去张员外府。”说罢,跳窗而出。
途中,月析柝以落水可能患伤寒为由将阿斯扔回了药房,阿斯是药房夥计,那掌柜连声道谢。见月析柝急著要走,阿斯心生愧疚,硬是把怀里揣著的那瓶青瓷膏药塞给他,掌柜也在旁帮腔,月析柝拒绝不得,只能收下放进怀里。
真正的抓人过程实在不值一提,离冷与月析柝潜进张员外府找到了侃侃而谈的知县大人,又在房顶侯了一会,待到知县大人进屋休息,离冷便将人打昏了带出府,整件事情不过一盏茶时间。
捉拿知县大人一事,本意是不想惊动旁人,毕竟太师叔也没交代到底要人作甚,若是安然无恙,将人教训一顿还回去也不至引起轩然大波。
可是方才知县大宅一事,经由阿斯那麽一闹腾,怕是不闹起来也难了……月析柝捶了捶脑袋,摸摸怀里的药瓶,他一脸悔不当初,怎麽就揽下了这麽个大麻烦。
“师兄,”望望离冷笔直的背影,月析柝心怀愧疚地凑上前,一时想不到说什麽,随口问道,“你知道太师叔叫什麽吗?”
离冷提著知县衣领,脚下不停,目视前方,正当月析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冷淡的语调响起:“掌门言,太师叔名阴辰邪,常以‘阴邪’示人。”
“阴邪?这名字也太……”月析柝挠头琢磨半晌,挑了个最温和的说辞,“不适合……不过太师叔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吧?”
“师兄,掌门还告诉你什麽了?”月析柝对掌门透露的消息起了兴趣,开始後悔当时怎麽没去找掌门了解清楚,掌门所说经过师兄一关,可就只剩下最精简的部分了。
“於同辈中排行最末,为九。”
“师尊的第九个弟子……太师叔的年纪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可这辈分也相差太大了……这麽说起来,长老师伯也得叫太师叔一声‘师叔’啊!”月析柝像是想到什麽不得了的事,笑弯了眉眼。
离冷瞥来一眼,又转了回去。
此後无话,俩人到了阴辰邪所在客栈,问了小二得知房间就上楼去了。那小二被离冷手上提的知县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答了个话,就躲到柜台下面了。
月析柝想到圆满完成任务,就心急火燎地赶著回报,手下敲门也比平日更激动了些。
开门的是方才那个貌美女子,这一眼距离极近,月析柝惊讶地啊了一声,连忙收回目光,低头道了声谢,转而扬声道:“太师叔,人抓来了!”
阴辰邪的声音颇为慵懒:“带进来。”
月析柝怔了怔,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退到门边的人一眼,虽是不太明显,他也看到此人喉颈上微微凸起,再细看他相貌,越发的不若女子一般了,不由咕哝:“原来是个男的……”
好在他本就不敢对太师叔的人起念,这一番乌龙下来也未多在意,与其说是为他容颜惊豔,倒不如说更为他与阴辰邪的关系好奇。
月析柝这麽想著,又被自己刚发现的八卦精神吓了一跳,当下介绍知县大人的薄情寡义也多说了好几句,直到离冷拿眼睨来,他才赶忙住口。
阴辰邪听了他一席话,又看看地上的中年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搂了旁边白袍公子就要跃出窗外。
月析柝忙出声问能否与太师叔同去,毕竟他对这件事太过好奇,同时,对阴辰邪和他身边的公子也好奇得紧。
阴辰邪抛了一句:“只要你们跟得上。”就没影了,知县大人也被不知名的力道缚著从窗口拖出去,好像自己有了意识,歪歪斜斜地跟著跑。
月析柝一阵怔忪,扭头看见离冷眼神闪烁几下,倾身跟上。
阴辰邪速度极快,几纵几跃就在几里开外,离冷半分不落,月析柝也不敢掉以轻心,瞪大了眼紧紧跟著,就怕一不留神太师叔和师兄都不见了。
月析柝从没体验过这轻功身法的极致,正如御风而行,他们沿蔓蕖江东上,日落抵达浚稽山脉某处山麓。
眼前一座破败寺庙,辨不清匾额上书字迹。
进到庙里,月析柝方才得知,这薄情寡性之人是出自於一名女鬼以阴辰邪所物为代价讨要。
那女鬼名唤泪蓝,原是桃花坞大家族司空一脉长女,因了与落魄书生相爱牵扯出一段孽缘,不仅害了胞妹性命殃及家族,连这司空家後来也败了。
司空大小姐死後不甘便化作冤魂,隐於此处寺庙,恼恨书生口蜜腹剑,又爱恋至深割舍不下,於是千方百计夺来薄情寡义之徒魂魄封入壁画,为与落魄书生再续前缘,连带那一干无辜人等,都被抓了来。
月析柝听得唏嘘不已,又经由离冷一番提醒,女鬼所述往事有许多疑点,当下心中激荡,一头热血地就决定调查清楚,不若则以己命来抵。
阴辰邪倒也是随了身边那公子应了他恳求,月析柝本因那公子为妖而生出的几分异样不由地转变成了好感。他本不是笃信妖类即为恶的人,此时,已不自觉将那妖划入好的范畴。
离冷虽不开口,却是从开始就站在他这边。月析柝与他师兄弟这麽多年,提岚山上数不清的日夜鸡飞狗跳,自是知道他面冷心热,旁人看不出来的情绪他也是了解一二。
第四章上
有了支持,月析柝做起事来也是干劲十足,虽然他本就充满了斗志。
第二天一早起床就投身打探消息,与大堂夥计打得火热,光著膀子吆喝来吆喝去,凭著他天纵英才的傲人技巧,这一回称兄道弟得了不少消息:靠谱的比如去县衙查查当年卷宗,当时邻县知府似有调查;不靠谱的诸如现今知县好色,送美人已是不成文规定;还扯到天下第一美人,当今四皇子……
离冷在旁桌听得明白,言简意赅地道了一句,两人即刻启程前往邻县查知府卷宗。
岂料这一趟却是白走,那邻县知府多年前已升迁,不知调去了哪里,上头也未再指派新的知府过来,这一带的所有案件卷宗便都归了桃花坞知县。
月析柝又特地去县衙探了探,知县大人刚被良心大发的贼人放回,正缩在大宅里惊魂未定地养伤,又因昨日出了刺客一事,此时防卫已到了森严的地步。
月析柝只觉头皮发麻,他动静著实太大,硬闯县衙定会被抓,又觉离冷不愿做这鸡鸣狗盗之事,只得梗著脖子去求那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