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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人不会立刻离去。他一定会等到自己前来,和他这般遥遥相望,权当话别。
然而他也只是这般默然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片刻之后,城下那人慢慢地转身,走向马车。
他这才一笑,转过身,不再瞻顾。
只是他不曾料到的是,十年之后再见,仍是隔着这高墙,仍是静默无语的遥遥相顾,然而彼时二人的境地,却已然彻底翻覆。
“公子,可以启程了么?”城下,车夫似是等待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
慕容冲掀开马车帘子,仰头见城头那人已然没了踪迹,方才低低一笑,喃喃道:“走罢……是该走了……”
时光如梭,二载的时光,便已然已落在这城墙之内。他已在此处停留太久。
这是他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不会忘记,也决不能忘记的两个年头。
“公子坐稳了,这便出发了。”进了车,车夫一拉马缰。
“走罢。反正终有一日……是要回来的……”
“风声太大了,公子方才说什么来着?”
“无事,这便走罢。”慕容冲坐在车中,抬手缓缓抚上脖颈处深可见骨的牙印。
然后,慢慢地笑了。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上卷了,激动一下~~~
20
20、第二十章 凤凰于飞 。。。
原野上掀起阵阵尘土,一队人马自远而来。一路驱驰,直至行到了一处联营外,方才停了下来。
营帐外的守卫见那队人马分明已是一派丢盔弃甲的形容,神情里却并没有狼狈之色,想来许是流寇之辈,不由警惕地将手扶上了刀柄。
而这时,为首的一名将领已一个翻身下马。这人生的人高马大,剑眉星目,观之便可知是武勇非常。只见他上前几步,冲领头的守卫一拱手,道:“在下韩延,前日已修书一封表明投诚之意,今日特率人马八千前来,麻烦通报一声。”
那头领听闻此言,便知这面前的,乃是前日于平阳起兵,被秦将窦冲败于河东的一对人马。经此一败,原本的两万人,便已只剩下九千。想来本是东拼西凑的流寇,败军之际,只怕已然跑了一半,哪里有血染沙场的决心。这队人马,若是接纳了,岂非是引狼入室?自家大将军方才大破秦军,杀了苻坚的儿子苻睿,此时势头正盛,并不差这几千人,为何还要同意让他们前来?
正沉凝之际,帐中已然走出一人,“韩将军来了?”众守卫见状,急忙齐齐行礼。
这来人便是曾经的济北王,如今起兵江阴,自封大将军的慕容泓。
慕容泓一身铠甲,缓缓地走出。目光懒懒地扫过韩延身后残余的人马,末了收回,笑道:“看来韩将军河东一战,当真是苦战啊。”这话里分明带了戏谑,韩军闻言,面色不由得都沉了沉。
韩延面色亦是闪过一丝不悦,然而却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只是冲慕容泓一抱拳,道:“秦军彪悍,我等不敌。此番特来投奔慕容将军,不知……”
“本帅可还并未答应,韩将军不要忘记了。”而慕容泓却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本帅只说让将军今日带人马过来,纳与不纳,却还要再做定夺。”
韩延强忍着怒气,道:“不知慕容将军此刻意下如何?”
慕容泓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缓缓踱了几步,忽然道:“韩将军何必如此着急?本帅如有意纳降,多等等又何妨?若是不愿,你这区区八千残兵败将,又能奈本帅如何?”
“你!”韩延心知这慕容泓许是想要翻悔了,愤然之下,不由得怒目圆瞪,上前一步。慕容泓身后的守卫见状,齐齐抽出刀剑,逼近过来。此举一出,韩军亦是如此。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韩将军,请住手。”
然而此时此刻,韩军之中却淡淡地响起一个声音。韩延闻声,略一迟疑终是收了手,并示意身后的将士不要妄动。
慕容泓见状不由得挑起眉,朝军中看了一眼,扬声笑道:“原来还有高人,不如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只见听闻一阵不急不缓的蹄音响起。韩军人马闻声从中间分开,末了一人一身白衣徐徐打马走出。翻身下马,立在慕容泓面前一礼,却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
慕容泓定睛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一怔。
只见此人凤眼薄唇,面色苍白。然而初见之际,除却“倾国”一词外,竟让人无法描述。
慕容泓震惊之下,定定扫过他的眉目,忽地双眼睁大,试探地唤了声:“你是……冲儿?”
对方闻言,眼角的笑意变得明显了几分。冲他一拱手,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慕容冲?你是慕容冲?”此言一出,身后的将士皆是哗然。慕容泓仍是定定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燕国覆亡之际,他和慕容冲俱是舞象之年,然而命数却截然不同。他跟着宗族亲眷被送至长安左近,只听闻自己那个弟弟,却是进了苻坚的后宫,侍宠媚上,成了慕容一族的耻辱。
然而或许年幼亡国,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慕容泓暗地里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自己这弟弟尚还幼小,却遭此劫难,实在不幸。比起耻辱,反而是同情居多。
念起过去在燕国之时,二人虽未曾有过太多的交情,然而慕容冲那自由被震慑全族的倾城之色,他却是记忆犹新的。所以在见到面前人之后,他才能立刻认出。
然而,当他再度细看自己这位弟弟的时候,心内却不由得暗暗惊诧于他的变化。记得燕国仍在的时候,慕容冲被父皇捧在手心,族中上下亦是无人不喜。由是那秀美绝伦的面容上,常常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此刻,哪怕他看着自己,眼角眉梢仍是带着笑意的,却莫名给人一种落寞之感。仿若这落寞是由骨子而生,仍是何种喜色也抹不去的。
这样的人,如何竟会置身于军中?
虽早已听闻他于十年前已被苻坚送出长安,做了平阳太守。却不知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直至此时此刻的境地?
慕容泓一瞬间沉浸在回忆之中,一时只是同他对视着,竟忘了开口。直到面前的慕容冲试探般地唤了声“大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哥……”慕容冲冲他一拱手,眼角笑意逐渐转淡,“我置身于这军中,既蒙大哥相认,不知大哥可否……愿意收留?”
慕容泓见他面露黯然之色,叹了叹道,伸手执了他的手道:“冲儿先随我入帐一谈罢。”
慕容冲微微颔首,看了一眼韩延,又回身道:“大哥,韩将军乃是军中主将,可否请他一同入帐?”
慕容泓淡淡地看了韩延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如此韩将军便也进来罢。”
韩延举步跟随着二人进了帐。盯着慕容冲的背影,却暗自皱起了眉。
*****
帐中慕容泓坐于上座,韩延慕容冲坐于两侧。
慕容泓见慕容冲虽身在行伍之间,却只是一袭单薄的白衣,不着铠甲,于周遭分明是格格不入,便开口问道:“冲儿如何会在这军中?”
慕容冲侧脸看了一眼韩延,又转向慕容泓道:“承蒙韩将军收留。”
慕容泓微一挑眉,道:“此话怎讲?”
慕容冲黯然笑了笑,道:“我入苻坚宫中为禁脔之事,已是尽人皆知,今日在大哥面前,也不必隐瞒什么。只是这如梦魇般的两年,大概旁人是无法想见的罢。”言及此,叹息一声,低低道,“十年前偶得机缘,苻坚让我去往平阳做太守,才终是离了那处。如今苻坚淝水一败,群雄并起,他自知情势已无法掌控,便派人去平阳将我寻回。还好我早有准备,在之前已先行逃离。路遇韩将军,有幸得蒙收留。只是……我却是决不能让苻坚知道,我在此的。否则他不惜一切也会将我寻回,我如何……如何……也不愿回到那宫墙之内了……”
韩延闻言,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开口。
慕容冲却径自垂下眼,似是强忍住了哽咽,继续道:“我自恃了解苻坚,前日怂恿韩将军攻打蒲坂,妄图寻得一立足之地。只可惜,终是不敌窦冲两万人马,一败之下方沦落至此……此事乃是我急功近利所至,故念及大哥在此,唯有……唯有前来投奔……”抬起眼看着慕容泓,殷切道,“望大哥,务必要收留冲儿……”
慕容泓闻言叹息一声,道:“我先前还疑惑,为何韩军为何偏偏来此投奔。现在想来……原是因为……罢了,既是自家人,如何会见死不救,冲儿日后,便留在我这里罢。”
慕容冲闻言立刻起身,对慕容泓深深一礼,哽咽道:“慕容冲多谢大哥……”顿了顿,抬头道,“只是我留在军中之事,还望大哥不要声张……恐为大哥引来祸端……”
慕容泓看着他颔首,叹了叹道:“自然。”
慕容冲再谢慕容泓,方才和韩延二人转身告辞。韩延方才一直沉默,此刻出了营帐,便暗暗地执了慕容冲的手,似是欲言又止。
“韩将军,劳烦去安排人安营扎寨罢。”然而慕容冲却不着痕迹地抽了手,冲他微微一笑。
方才的悲戚之色,已荡然无存。
韩延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叹息一声,方才离去。
*****
韩延挑起帐门,一眼便见立在案边的慕容冲。然而后者正盯着案上的铺展开来的地图出神,似是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时已入夜,帐内充斥着油灯橙黄色的光,在跳动之间隐约照见他眉间紧蹙的痕迹。
韩延看着他,不由微微止住步子。顿了顿方才回过神来,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将人环住。垂眼看见那人如玉般白皙的脖颈一侧,却是有一道明显的齿痕。自打他第一次见到这齿痕的时候,便想要开口问个究竟,然而心中也能猜测几分,故终是忍住了好奇。
他知道,这多半还是和一个名字有所瓜葛罢。
慕容冲身子轻微地抖了抖,蓦地回过神来。回头见是韩延,方才露出笑意道了声“韩大哥”。然而开口之际,人已经从他怀抱之中巧妙地躲开。
韩延任他抽了身,立在原处,只是低头看着案上的那卷地图,默不作声。
慕容冲定定地看了看他,半晌之后面上的笑意缓缓褪去,只垂下眼道:“韩大哥有什么,便请直言罢。”
韩延闻言这才抬起眼来,和他对视了片刻,方才缓缓道:“冲儿,我不明白,你白日在慕容泓面前,为何要说那番话?”
“哪番话?”慕容冲闻言却又是一笑,反问道,“我为了不被苻坚寻得,藏身军中,离了平阳;一时报仇心切,急功近利攻打蒲坂,损兵折将至此,不得不投奔过去的大哥……哪番话不是实话?却不知韩大哥还有何疑问……”
“冲儿,”而韩延却轻轻打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