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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乔锦笙反倒提醒了她,便是真有什么事,她又能如何?房中的男人是她舅舅没错,更是燕国皇帝。
相同此节后,反倒是舅舅呆在母亲房中是否合适的问题让乔蔓思虑更久,但最终不敌表妹的眼神,只得向玉梨道:“太医来了便去侧房唤我。”
乔锦笙心满意足。
“太医说是中毒。”乔蔓反手关上门,对表妹道,“锦笙觉得呢?”
九公主怔了怔,便看到表姐像是终于放松下来的摸样,靠着门一点点下滑,最终坐在地上。
然后,乔蔓抬起头,说:“不知道是不是舅舅的反应太平静了,我现在明明应该很难过的,可是……”
可是该有的心情偏偏太淡太淡,让乔蔓有种母亲不过是真的中暑了般的错觉。
好在直到是错觉,她直起身子,有些无奈道:“抱歉,锦笙。”
乔锦笙摇了摇头,却道:“这样很好,姐姐。”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接下来的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乔蔓再次踏进母亲卧房时,刚赶来的太医院院正正在给长公主看脉。这回一切都很顺利,乔蔓甚至特地去看了院正的神色。
也许是错觉吧,她告诉自己,不然为什么院正看上去是惊慌的,眼里却那么平静呢。
乔蔓想,会将人的表情看错,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点。
院正的方子先是在先前太医的纸上涂写,然后重新抄下来的。乔蔓这次再看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熟悉的名字。
“更温和些。”那院正这么解释。
乔蔓点了下头,其实她依旧不懂各样药材的药性,不过先前与表妹一起待了会儿,倒是让她的思绪平静了些。
是在哪里看到的?乔蔓不断问自己。
景宁帝让院正与太医一同去抓药,又在人走后对乔锦笙道:“小九既然有心,便去看看来探望皇姐的人吧。”
说完揉揉眉心,像是不堪重负。
乔蔓这才想起,似乎,自己的舅舅亦是多年前就一病不起,进来才总算调养好些。
即使这样,舅舅也依然……吗?
她第一次开始不解,像是不知何时起旁人自成一局,自己站在局外,看着里面的人,一如镜花水月。
不知何时,便会消散。
“儿臣明白。”乔锦笙应下,算算时间,的确是宫外的人接到消息要递牌子进宫了。她琢磨着那八姐不知会不会来,随即失笑,不是说要潜心侍佛么。
至于旁人,几位公主姐姐也还罢了,盖阳像是一定会来。
盖阳啊,九公主的视线在表姐身上转了转,姐姐大概是一定要见她的。
等乔锦笙也走了,景宁帝才问乔蔓:“蔓儿这些日子和皇姐一处,可有什么进益?”
语气正经的仿佛是日常考校。听到的瞬间,乔蔓甚至有种自己是真正皇女的错觉。
或者说,皇子?
她定了定心神,来前对表妹说了“可是……”,此时又像是要将那话尽数推翻。
说到底,怎么可能不担心。
许久后,乔蔓才回了句:“舅舅说笑了,蔓儿到如今才知道,自己比起母亲还差得远呢。”迟疑了下,又补充,“就是表妹都比蔓儿见解的多。”
“表妹?”景宁帝挑了挑唇,“蔓儿觉得,小九与蔓儿相比都有略胜之处?”
乔蔓斟酌道:“锦笙做的一向很好。”
这话是真的,乔锦笙在琴棋书画人际交往上比不过乔蔓,心中却自有一套。这点在乔蔓听说表妹床边常放着兵法史书一类时就确定了,比起乔锦笙,反倒是她缺的更多。
“蔓儿那么相信她?”景宁帝饶有趣味的问了句。
乔蔓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才好。
似乎舅舅总有这样的法子,她觉得懊恼,分明是紧张的时候,偏偏舅舅的两三句话就能打消自己的忧心。
只是最后,景宁帝恢复了以往的语气,道:“蔓儿要当心。”
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乔蔓恍然觉得,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开始时常听到类似的声响。
像是不甘,更像怅然。
要当心……当心什么?她看着屋中的柱子,面上雕刻着秀丽的山水,杨柳是刚抽出新芽的模样,在河畔上更像一道雾气。
总不是,让她当心有人下毒害她吧。乔蔓揉了揉眉心,道:“舅舅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好。”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要给自己下毒,该是在哪里?
不知为何,乔蔓想起去年表妹的生辰,彼时自己端起两盏酒杯,与表妹一起行了合卺之礼。
实在是……端阳郡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劝道:“母亲若是醒了,见舅舅在这儿守着,定会歉疚的。”
“歉疚?”景宁帝低声念了句这两个字,颔首道:“蔓儿也不必太过挂心了,皇姐醒后用过药,过几日便会无事。”
乔蔓点了点头,心里倏忽冒出几分隐秘的想法。
莫非又是错觉?如果真的如舅舅所说,母亲身上的毒并不如何厉害,那么先前舅舅又是缘何而怒?
之后的表现,更像是想通之后的无奈。
她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是了,若是真如自己所想,舅舅根本就不担心母亲身上的毒。他所挂念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母亲身上的,另一件事。
☆、45锦绣
乔蔓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守在长公主身边;可直到药熬好了母亲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在问过太医、得出以针灸之法能够让母亲立刻醒来后;她又有些无措。
“会对身子有损伤么?”端阳郡主问。
太医的回答是:“药物比较重要。”
于是乔蔓眼睁睁的看着太医在母亲身上施针,在心中犹疑挥之不去的现在;她忍不住的思忖着催醒一事是否真的要这么久。好在长公主很快就睫毛微动;乔蔓上前些,小心的唤了声:“母亲。”
乔洛眼神茫然;许久后才应下。
“母亲;先用药罢。”乔蔓说。她让玉桃扶着长公主坐起;将软枕放在母亲腰后;自己再从玉梨手中端过药碗,伺候着长公主缓缓咽下。
看着深色液体进了长公主之口;乔蔓松了一口气,又要太医来看脉。长公主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说:“蔓儿,这是……怎么回事?”
乔蔓这才想起,她连母亲为何会晕倒都未曾告之。
“是女儿疏忽了,”她低下头,斟酌许久才道:“母亲可曾觉得这些日子的衣物饮食一类,与往时有何不同?”
此时房中之剩长公主母女、玉桃、玉梨及太医,而那太医就是先前诊出长公主中毒之人,乔蔓倒是不担心对方会将事情泄露出去,总归先前皇帝舅舅说的时候他还在这里。
没有人会忤逆舅舅的,她慢慢的想。
等视线转回母亲身上,看到对方憔悴的面色时,乔蔓突然觉得先前以为不存在的心情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抑制不住的想哭。
可事实就是这样,昔日的三皇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至于如今,所谓二皇子与端阳府之争,所仰仗的还不是那人的言行宠爱。
除了舅舅,除了景宁帝,还有谁有那个力气,让母亲都中毒倒下?
哪怕乔蔓再不愿意相信,这都是最符合如今状况的结论。
不过其中也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舅舅到底在在意些什么?总不该是下药的人将药弄错了吧,乔蔓很不确定的想。
乔洛眼皮一跳,像是明白了什么的抿抿唇,道:“倒是没有的……还有谁知道?”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此时周围的其余三人。
乔蔓正坐在床边,低下头闭上眼睛,手指在床单上揪了揪,道:“舅舅,锦笙,还有太医院院正。”
“其余人呢?”长公主问。
“母亲这些日子太操劳了,休息些时候便好。”乔蔓这样说,等觉得自己能把持住的时候才继续开口道:“……是女儿不孝。”
长公主弯起唇角,柔声道:“蔓儿做的很好。”又问,“九公主哪里,是蔓儿说的?”
乔蔓眨了下眼,点点头:“外面来探望的人到了,是锦笙去见的。唔,这是舅舅的意思。”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下意识的就将话模糊过去了。乔锦笙去应付旁人,这是舅舅的意思没错。至于将真相告诉表妹,却是她自作主张了。
彼时,乔蔓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慌不择路?哪怕在表妹面前示弱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可看着对方关切的神情,她不是不满足的。
这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吧,她微微侧过头,第一次觉得乔锦笙于自己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在母亲昏迷,舅舅无法倚仗的时候,去依靠下对方,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先前,哪怕乔锦笙一次次的说多么喜欢她,甚至……爱她,乔蔓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果真是慌不择路了么,她定了定神,心说依着乔锦笙那性子,怕是当初无论是谁将她捡去,都会是与今天一般的结局。
两个主子将话说到这里,其余三人早已自觉的退下去。乔蔓踌躇良久,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先前那番猜测说出口。
毕竟以母亲现在的身体……她一咬牙,最后不过是把长公主晕倒后自己见到的一应事项说了遍,然后道:“蔓儿觉得,舅舅的反应实在是……蔓儿不明白。”
话音将落未落,而乔蔓已经抬起头,眼神无辜到让乔洛失笑。
“母亲!”她埋怨。
“好啦好啦,”乔洛以手掩唇,笑了片刻后才道:“我不是没事儿嘛。”
乔蔓“唔”了声,她和母亲间已经很久没有过如今这样仿佛是闲话家常的气氛了。私心里,竟是一时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这就不对了,端阳郡主有些懊恼。她想了想,又道:“女儿觉得,许是查不出什么了。”
连先前没意识到的事情都浮现出来,变成再一个阴谋。乔蔓揪着床单,竟有种“不让声张出母亲中毒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好下手去查”的感觉。她默然良久,最后道:“女儿无能。”
乔洛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她看着乔蔓的神色一点点变化,最后像是颓然的模样说出那四个字。端阳长公主又一次抿唇,然后道:“蔓儿做的很好……我是说真的。”
她将手搭在女儿手上,继续道:“相信你舅舅,好不好?”
许是之前铺垫的情绪太多,这话在乔蔓听来,就是不要露出破绽的意思。她眉尖拢起些,应下了,但还是疑惑。
“我没事,”乔洛又重复了遍,声音坚定了许多,“相信你舅舅。”
“……女儿明白了。”乔蔓这次答应的要真心许多。
如果这就是母亲的希望,她想,作为女儿,自己一定会做到的。
无论如何,母亲是她最重要的亲人。这一点,哪怕是对她宠溺无度的舅舅都无法取代。
“然后呢,”乔洛执着乔蔓的手,缓缓举起,“犯我端阳府者,定教其……不得好死。”
等长公主再次睡下后,乔蔓才再次开始梳理一切。
母亲的声音犹在耳边,那句“不得好死”更是字字如锲。她抬起手,在空中抓合,最后凝握成拳。
“蔓儿,你相信乔锦笙吗?”先前长公主曾这么问。
“我不知道。”乔蔓回答。
“蔓儿,要更相信你自己。”长公主揉了揉额角,“我真担心,你会让人欺负了去。”
“谁会欺负我呢。等舅舅……”顿了顿,乔蔓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还有谁敢犯我端阳府。”
乔蔓这才记起,原来并不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