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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荼靡作者:凉小宇(完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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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节看到她,叫苏安。
  男人转过身,那眉眼棱角清晰起来,阴霾忽起,惊惧的跌下去,碎成一滴绝望的粉末,生生扎疼她的眼。
  李唯森缓慢的不合时宜起身,像隔开亿万光年的雕像终于找回流年的实感,那眼如疏璃浸水,一片温情苦楚,低声喃喃叫着,冉冉,声音惊人的暗哑。
  江节手里的杂志突兀的滑落,一同还有苏安手里的保温瓶,房间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如同放了扩音器。
  江节木偶般坐在病床上,好像在看一场感人的电影,让李唯森念念不忘用情至深的冉冉,就站在他眼前,江节曾在幻想中勾画出这位无敌情敌的各种姿态,可她是苏安,用小说里最优雅但最俗套的方式相遇,却实际上在仓促转身的一二看不清她的名字以及笑容,还有那些看不清的自己像个笑话。
  苏安牙齿打着冷颤,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几欲拔腿就跑。
  “我是苏安,不是冉冉。”她寻了好久才找回声音竟然颤抖得不堪一击,像个懦弱的兵,眼前仿佛隔着雾,遮着盖着,浑然不真切。
  “我知道,你是。”李唯森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被她眼神里骇人的痛楚划得体无完肤,又酸又疼,是她扼杀了年少纯白的苏安,是他结束了她刚开始便噶然而止的青春,可是他扔执迷不悟的不曾后悔爱上她。
  “我是苏安。”她固执的否认,她不是李冉,不是任何人。李唯森诺诺的重复,像小时候,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样子。
  父亲带着一位漂亮的女人回来,对他说,以后他们将会一起生活,十六岁的李唯森早已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只是冷淡生疏叫了声阿姨。身后探出一个身影,马尾辫棉布裙子漂亮的五官,父亲说这是他的妹妹。
  “我是苏安,苏州的苏,安然的安。”苏安怯怯的看着少年李唯森,有孩子式的晶莹剔透,以及小心翼翼的好奇,惹人怜爱。
  她的母亲低声说叫哥哥,苏安温顺听话的叫他,哥哥,声音清脆,李唯森的心沐的柔软下来,像浸了水的干燥海绵,漂浮在水面,整个人都开始温暖,心如莲,香如莲。
  父亲是疼惜她母亲的,最终还是把苏安的名字迁进户口里,叫她李冉,从此便真的是一个姓氏一家人,当他得知消息时,二十岁的李唯森愤怒的夺门而出,父亲以为他是被抢了糖的孩子别扭的闹脾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藏了一份怎样见不得光的爱。
  十六岁的苏安问他,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
  你喜欢做李冉,还是苏安,他苦笑道。
  有什么关系吗?我还是我,哥。
  李唯森怔愣片刻,拖着秋千把她荡得高高的,像空中飞翔的鸟儿,阳光像水一样倾斜,苏安回过头对他笑得眼似弯月,嘴角的酒窝像一道漩涡紧紧吸附住他,不住深陷,寻不得出路。
  李唯森改了口,叫她冉冉,从不附带姓氏,她是李冉,她是苏安,是他妹妹,她是他深爱的人,那时他们仍旧岁月静好。
  “你是苏安,苏州的苏,安然的安。”李唯森低喃着当年苏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神情忧伤,像隔开一层玻璃,让人看不通透。
  “你哭了。”江节的声音在身后凉凉的响起,李唯森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
  李唯森,原来你也有眼泪,只是不曾有一滴是留给我江节的。
  墙壁的镜子折射着他们的身影,仓惶恐惧,可镜子太小,装不下他们,装不下他们过往的岁岁年年,装不下他们的支离破碎。
  有些事情早已在开始便写下结局,他们都是带线的玩偶,向着那结局一路狂奔,直到穷途末路,似那老旧收音机里空空荡荡流出的遂长戏词,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78)
  左亦兴冲冲的拎着鱼汤进门时,就像小怪兽闯进了奥特曼的世界,所有人的表情凝重而悲怆,看着碎了一地的汤汁,还有陌生男人的脸,左亦眼皮遽然惊跳,感觉无错。
  他看起来比江节还要高些,身材消瘦,脸上的棱角冷硬,利落干净的短发,尽是冷漠,比江节给人疏远的气息更甚,可他有双深情的眼,又沉又深,向老家见不到底的井,坠得人心口发紧。
  怎么了?没人回答左亦的询问,不约而同的沉默,没人能解释这一切,因为每个人只知这长冗错落生活的一部分,像小时候玩的拼图游戏,每个人手里握住一块图案,却没人肯交付真相。
  场面变的荒唐,那些最刺痛的故事就是以荒唐开始,可笑结束。
  左亦的目光追寻江节,而他投向李唯森,苏安注视左亦,而李唯森幽深的眼里将她盛满。
  他们四人就像一场难堪的残局,无论走哪一步,注定丢盔弃甲,在彼此的想象中,留下了自己的身影与面容,最终,谁也不是谁。
  苏逸曾说,爱情是于茫茫人海中和某人相遇,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一眼万年,不离不弃,哪怕是,一见误终身。
  他们都没有遇见对的人,不是早一步,便是晚一步,却真真切切的一眼万年,一见误终身。把原本那些生之微末的欢喜都丢掷到了流年里,短到不及刻画对方的骨骼。
  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人总是经不起命运的反复诘问,所以喜欢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温度来感知自己的存在,而那些生命里路过的人,拼命用心铭记,最终敌不过现实,只有对着那汹涌如潮的海水写语嫣不详的怀念,轻轻四散,里面那些曾在自己身上不堪重负的人事就清晰可见,那些本该绚如夏花,静如秋叶的韶光,也就如同溃不成军的战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到底是在劫难逃,怕就怕,故事的结尾,所有人开始不幸,真的就没有人幸福。
  (79)
  退院那天,左亦来接江节回家,护工正在更换新床单被套,床上的人早就空了,护士说他一大早就办理退院手续,一个人走的。
  扑空的左亦,却在苏安的公寓看见了江节的身影,正在打理那盆已凋零的花,苏安躺在摇椅上安静得不说话,呼吸绵长。
  江节没有转身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是望着远处,窗外除了那海,分明是什么都不存在。
  左亦很想问,那个出现过一次便消失的男人是谁,与他,与苏安。可她没勇气,江节在看他的眼里有多孤独,就有多深情。在那一刻,她心里那欲盖弥彰的帘幕掀开了面目,江节是爱这个男人的,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可那男人不爱他,眼睛会泄露太多真相,她曾对江节说,你的眉眼其实像极了苏安。这世上分明没有这么多巧合。
  江节爱这男人,他爱苏安,而她爱她,他们之间的情节像最恶劣最无力的情景喜剧,左亦觉得自己被卷进深渊,走进一条既没退路也无出口的死角,等待歹毒的结局暗自逼近,无能为力。
  她有些发冷的环住自己,走近他们,江节目不斜视稳如泰山,苏安面无表情雷打不动,没人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总要有人幸福。”苏安笑得惨淡,在每个人的心里砸出一个洞口,只有冷风吹进。总归是要有个人圆满的,可那人不是她。
  




36

36、第三十六章 … 
 
 
  (80)
  生活依然继续,不会因有人痛苦,有人欢乐,便会心慈手软。暖春里的微风乍暖还寒,苏安听着隔壁的热闹景象,面无表情。
  那日,苏安说,总要有人幸福。
  江节笑说,痴人说梦,转而牵起左亦的手,你愿不愿与我走?
  有些事情只可耳闻,不可目睹,那相握的手,她看得有多真切,就有多灼痛。
  她说,左亦,我在这里,你就不会没有家。左亦仍从头至尾没有多看她一眼,灼伤了她的笑着的眼,笑着笑着生生落了泪,在疼痛里开花,为她开出一路温暖,有些爱,不声不响,悄无声息。
  左亦这一去江河湖海,伸手不可及,目光不可及,而这一夜发生什么,和不发生什么,肯定是不一样的。
  苏安翻出抽屉里存放的安眠药,四片,恰好的分量,足以让她这一夜睡得很沉,沉到什么都听不见,梦不见。一个人,真的,也挺好。晦涩,艰难,犹如她的爱情,她又何尝不想行云流水爱一场,何尝不想飞流直下三千尺,何尝不想在阳光下十指交扣,完成俗世的幸福,何尝不想恋一个有把握的爱情,与对方灵犀相通,目标一致,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左亦靠在墙壁上,歪着脑袋说。
  “那又怎样,你原本可以拒绝。”江节靠在沙发上摸着眉角表情复杂,他的目的昭然若揭,伤害苏安,左亦是她的七寸,他像上错舞台的三流演员,早就荒腔走板唱错了戏。
  退院那日他早早就把李唯森堵赌在门口,李唯森瘦得惊人,眼窝深陷,他知道李唯森为谁憔悴,为谁茶饭不思,那人不是他。
  “想问你个事。”他盯着李唯森的眼,这样深情的一双眼,是给苏安的。
  “为什么是我?”
  李唯森沉默,只是静静看他,像看他身后年深月久的另一个人深爱的人,江节终于明白,李唯森为什么会对自己偶尔流露出深情悱恻,为什么会偶尔迷乱的看他,为什么在床上叫着冉冉。
  “因为我的眼睛像她,像苏安。”脸色惨白的江节内心有某些东西在李唯森神色难堪中轰然倒塌,像一朵阴影中打开的倾向花朵,虽然扑鼻但是没有光芒。在他的横冲直撞中慢慢了解被大多数人倒戈过的爱情,冷暖自知。
  他为这个男人痛了这么些年,爱了这么多年,余下的只有深深的不甘与怨恨,他不爱你,你的一切便是多余的。
  李唯森,爱情里若不是皆大欢喜,唯有狼烟四起,你不该让我摸到你的软肋。
  他想起苏安的眼,孤独而隐忍,让人心酸。江节冷笑,人啊就是不能辜负他人的,心债时时背在身,断定如芒在背,刺得他心神不宁。
  他拉过左亦亲吻,粗暴直接,手臂有力,手像蛇一样伸进左亦的衣角,冰凉骨节分明,左亦抓住他的手臂,气息乱了,像弹错的琴音,她看他,并未看出更多的细枝末节。
  他们都不是善男信女,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江节一直很粗暴,故意惹左亦叫得大声,妖娆疯狂。
  而左亦不知道,有一种爱情就在隔壁,它可以穿过墙穿过睡在你身边的人投奔你,而你却一直在睡梦里。
  (81)
  一场气势恢弘的伤害蓄势待发,爱着的人其中一个受了伤,也要将另一个人的心刺伤了、捏碎了才会觉得死得其所。
  江节开始夜夜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在那张洁白的大床上与人抵命纠缠,左亦对着反锁的房间门踢砸捶打,歇斯底里的大声咒骂,房内女人的呻吟声故意叫得更加放浪形骸,有女人询问江节,这愣妞是谁?江节说,随便,与我无关。
  后来,江节不在反锁,而是大方让她观赏现场版限制级表演,左亦会冲上去扯开行事的男女,与人厮打一团,打人或者被打。左亦就算在英勇善战也抵不过前仆后继的妖孽,身上旧疤未好又添新伤,次日,江节依然我行我素,狼心狗肺的带不同女人回来,任她一再折腾。
  江节说,你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我可以与其他女人做ai,你也可以找别的男人。她一并送上脏话,去你大爷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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