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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公子要套玛哈它的话?”
“是,我想知道瓦剌王对畏兀儿的野心究竟大到何种程度。”
“知不知道有分别吗?”
“当然有,”墨劲竹道。“虽然我能确定瓦剌王必定会增兵再攻,但他的野心不仅仅是畏兀儿的领地而已,所以,他也必定会经过再三考量之后再派兵,甚至还必须说服其他反对者也说不定,因此,在人数和时间上,我们都不容易掌握。倘若我们能了解他对畏兀儿的野心究竟大到什么程度,至少可以以此判断出他对长兀儿的攻击底线在哪里,如此一来,我们在思考对策时,才能有个大略的方向。”
“唔……”乌裴罗沉吟。“说得也是,那么,天朝打算如何应付?”
蓦地朝身傍的紫乃夜飞去一眼,“皇上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墨劲竹慢吞吞地说。“从瓦剌出兵攻击畏兀儿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要承受皇上怒气的后果。”
乌裴罗恍然。“你所说的帮手就是皇上派遣来的军队吗?”
“不是。”
“咦?不是?”乌裴罗愕然地又不解了。“怎么不是?”
“派遣军队需要时间,等他们赶到这儿就来不及了。”墨劲竹解释。
“那是小队人马?”
“不,只有三个人。”
“才三个?”乌裴罗惊呼。“难不成是跟你同般厉害的人物吗?”
墨劲竹淡淡一笑。“届时乌裴罗王子自然会知道。”这时,已来到关禁玛哈它的毡房前,他蓦地停下脚步,并问紫乃夜,“妳不是很怕玛哈它吗?要不要在外面等着?”
拚命摇着螓首,紫乃夜更抓紧了墨劲竹。“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有你在,我就不怕!”
摇头轻叹,墨劲竹只好拉开她紧抓住他的手,然后把她护在怀里。“好,那我们进去吧!”
就在这当儿,因为阿部娜抢着要和他们一起进去,不小心从后头碰到了紫乃夜的臀部,于是,紧接着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后,紫乃夜居然整个人都跳到墨劲竹身上去了。乌裴罗顿时吓得锵一声拔出刀来,阿部娜花容失色地登登登连退三大步,唯有墨劲竹抱着紫乃夜无语望苍天。
天哪!难道他下半辈子都得生活在这种尖叫声中吗?
终于注意到那些畏兀儿族兵在面对紫乃夜时,虽然总是满面真诚的笑容,可也小心翼翼地保持三步的安全距离,而且打死不会去碰到她,即使是要递东西给她,也是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至于紫乃夜自己,当然更是避开人们远远的。
对于这种状况,墨劲竹还真是相当头大。他不晓得劝过她多少回了,可她却依然故我,人家就是碰不得她、惊不得她,否则,她肯定会马上反过来吓得人家三魂七魄先去了一半。
之前上西宁行婚礼时,她当然也是尖叫连连,可当时他还以为她不过是太过胆怯,极怕生人而已。尔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后,当他通盘知晓八年前那件事的经过,他终于了解到,她究竟有多么害怕与人之间的接触。
可直到这会儿,明明已相处十年,又是那么友善爱护她的熟人,她依旧是碰不得、触不得也,他才真正明白实际的状况到底有多严重。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
他的责任虽然只是尽心尽力地好好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遭受到任何悲伤或危险,但要是哪天她回去拜见亲爹时,还没感动得痛哭流涕,就先把她亲爹吓得半死,这样难道不是他的责任吗?
不是才怪!
那他又该如何才能预防此种“人伦惨剧”发生呢?
就在墨劲竹左右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天山北口前的大草原上突然来了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人物,这个人物一出现,立刻看痴了所有的人。
“三姑爷?”
“哎呀呀!君陶,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呀!”虽然是大冷天,却依然是一身雪白的长儒衫,俊美无双的饶逸风优雅地摇着摺扇,一摇三摆地从那些呆立的畏兀儿族人中潇洒地穿行而来。“看你气色不错,敢情乘机吃了不少天山雪莲子了,有没有留点给三姑爷我呀?”
沈君陶噗哧失笑。“有啊!三姑爷,一大箩筐呢!怕不吃得您拉上三天三夜的肚子了!”
所谓的臭味相投,大概就是像他们这样子了,两人同样诙谐幽默,同样豪爽开朗,也同样吊儿郎当,只要一见上面,双方必得先斗上一会儿嘴皮子再说,而且荤素齐来,百无禁忌,什么形象都暂且撇到一边去,旁人总是被他们弄得笑得合不拢嘴。
“那敢情好!”饶逸风唰一下阖上摺扇。“咱难兄难弟俩就一起拉他个痛快吧!”
“不了,三姑爷,还是您自个儿去享受吧!”
“咦?怎么?难不成你已经拉过瘾了?”
“是啊!都冻在屁眼上了。”
“呕!”唰一下又打开了摺扇,饶逸风滑稽地以摺扇掩鼻。“君陶,麻烦你走远点儿,千万别碰到三姑爷我。”
旁观众人懂得汉语的人虽不多,但只要有人翻译,很快的,其他人就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于是乎,大家先后笑了出来。在笑声当中,墨劲竹和紫乃夜也闻声出来看个究竟,而紫乃夜一瞧见饶逸风,就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一眼就看呆了。
“哇呜~~好美、好美的男人哪!”
不知为何,墨劲竹心中突然泛出一股怒意,可随即惊觉,并将它压了回去。
虽然他不甚明了,但隐约可以感觉得到这股怒气是从何而来,因此,他觉得很意外,也很惊讶。
他不是那么小气吧?
瞧见他们出现,饶逸风喜容立现,马上转移目标来到他们跟前,而且潇潇洒洒的一揖就下了地。
“这位想必就是……”不料,客套的招呼还未说完,揖也才打了一半,只不过是他的摺扇稍稍碰到了紫乃夜的手臂,就听见一声惨怖凄厉的尖叫,顿时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满脸骇异之色地张大了嘴,一时出不了声。
众人也僵立在四周,不知所措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聚在他身上,不晓得该如何替这位文弱洒逸的美书生解除这分当众出糗的窘境才好。
好半晌后,饶逸风才慢慢收回惊容,双眉微微扬起,并慢条斯理地说:“大嫂子这、呃……娇嫩的嗓音还真是有如、呃……天籁仙音一般,真可谓此音只应天上有,地上难得几回闻啊!”他一脸正经,摇头晃脑地说完,旋即听到一声爆笑。
“天哪!三妹夫,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夸赞她的尖叫,而且你还坐在地上呢!真有你的。”墨劲竹大笑道,适才的怒气早在紫乃夜尖叫的同时,就已烟消云散了。
众人随后爆笑了出来,在释然的气氛当中,饶逸风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并拍了拍长衫上的灰尘。“大师兄,妹夫我说的可是实话呀!”他边说着,边向因为尴尬而羞红着脸躲在墨劲竹怀里窃笑的紫乃夜滑稽地挤着眼。
“您说是吧,大嫂子?”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紫乃夜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夫君,他好有趣喔!”
“他是三师妹的丈夫饶逸风,跟君陶恰好是一对宝。”墨劲竹笑道。“不过,别看他这样装疯卖傻的,他可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呢!”
“大爷,您怎么把我跟三姑爷扯在一块儿了?刚刚三姑爷才出了糗呢!”沈君陶闻言,立刻加进来不满地咕哝。“属下我的风雅格调都被三姑爷给拖垮啦!”
“是吗?”饶逸风淡淡一哂,蓦地唰一下打开摺扇,就在同时,沈君陶竟莫名其妙地惊呼一声,狼狈的摔到地上去了。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他俩和墨劲竹心知肚明。“你的格调也不怎么样嘛,君陶!”
“就会欺负我!”沈君陶嘟嚷着从地上爬起来。
墨劲竹看了,不由得直摇头。“你们两个真是的,一见面就没完没了。”
“可是我不怕他耶!”紫乃夜突然扯着墨劲竹说,“他这么亲切、这么好玩,只要他不碰我,我就不怕他,可要是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碰了我,我还是会叫的!”
“知道了,大嫂子,”饶逸风笑咪咪地说。“只有大师兄能碰妳,对吧?”
紫乃夜羞赧地点点头。“其他人我都会怕,可我不怕你,但你还是不能碰我。”
“真好啊!大师兄,”饶逸风暧昧地对墨劲竹挤个眼。“大嫂子心中可只有你一个哟!”
墨劲竹笑在心头,表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好了!别胡扯了。说,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饶逸风耸耸肩。“是香凝要我来的啰!临出京前,她特别嘱咐我,只要在川境的事一办完,就直接往你这儿来,所以我就来啦!”
墨劲竹立刻了然。“我明白了,那你就先跟君陶睡一个毡房,待会儿我替你介绍一下乌裴罗王子。”
两相介绍过后,沈君陶马上就被乌裴罗和阿部娜抓到一旁去询问。
“那位饶公子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来帮忙啊!”
“帮忙?”乌裴罗不相信地又扭过头去仔细端详片刻。“不可能,无论我怎么看,饶公子都是位软弱书生,一副文诌诌的样子,不但走起路来一摇三摆,而且说起话来还绕舌绕得我头都昏了。”他的汉语可不像紫乃夜那么灵光呀!
“连身子骨看起来也单薄得很,瘦伶伶的仿佛风一吹就要飘走了,不像墨公子还挺硬朗的。他究竟能帮什么忙?或者他娴熟兵法?”
“不,三姑爷不懂兵法。”
“那他能干嘛?”
沈君陶原是不想多说的,反正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明白。可看着阿部娜那副明明爱死了饶逸风的俊美外貌,却又轻视他文弱表相的模样,心中就不禁有气。
“王子,天儿冷吗?”
愣了愣,“呃!还好。”乌裴罗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不解他突然问起天气来做什么?
“那您穿了几件衣服啊?”沈君陶又问。
“这……”乌裴罗低头望着自己身上。“库依乃克、亚克太克,还有托尼,干嘛?”要替他做新衣服吗?
“而且都是棉的,嗯!够暖和了。”沈君陶颔首。“那么,请您瞧瞧我们三姑爷穿了几件?”
“呃,他嘛……咦?”乌裴罗这一仔细看,当下便愣住了。“他穿的……穿的不是夏季儒衫吗?”
“对极了!”沈君陶道。“除了内衫,就是一件薄薄的长儒衫,可您瞧瞧我们三姑爷可有冷着、冻着?”
乌裴罗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
寒风吹得饶逸风的儒衫飒飒飘扬,飘逸是够飘逸了,可他不冷,别人都替他发抖了,然而,他却依旧若无其事地摇着摺扇,笑咪咪地和众人闲聊,时而扬起爽朗的大笑,时而摇头晃脑的唸诗吟词,真是酸儒到家了。
他为什么不会冷?
“我再多说一句,您别看我们三姑爷表面上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可丧命在我们三姑爷手底下的亡魂,没有上千,至少也超过六、七百这个数了,在我们中原武林道上,他可是出了名的煞星。所以说,您最好小心,别恼着我们三姑爷,否则他下手可是比我们大爷更狠辣无情的哟!”语毕,沈君陶便迳自走开了。
乌裴罗和阿部娜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一个墨劲竹就够令人惊讶莫名了,现在又来一个更教人意外的人物。
怎么汉人都是这般真人不露相的吗?
一个多月后,沈君陶的话就被证实了。
一入冬,细如棉絮般的白雪便开始零零落落地飘洒下来,掩去了一地枯黄,朵朵白花静静地挂在树梢尖儿上,搭配着蓝蓝的天、绿绿的树,别有一股远离尘世的味道。
骤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很不识相地打破了这份静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