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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过年前后,几乎没有卖儿卖女的。
“我们家统共没多少事情,买个人回来吃闲饭呀?”苏碧心头一暖,知道丈夫是担忧她,但真没到那个地步。石远的俸禄不高,成婚时又花了大半的积蓄,再使钱买了人,真正到了急需用钱的时候,家里就要捉襟见肘了。要知道太平盛世,不比乱世人命不值钱。
“来个丫头帮你做事,你也轻省。”石远走到苏碧身边,蹲了下来,和她一起逗弄小狗。
“怎么你胆子比我还小,不要草木皆兵嘛。你不也说了,今天来的那两人真的是你认识的,他们可能只是来讨便宜的。”苏碧看小狗醒来,似乎是因为到了陌生地方,有些不适应,一双小眼睛湿漉漉,倒也显出几分可爱来,苏碧觉得好玩,她玩笑道,“等小狗长大了,再有人敢来咱家闹,就关门放狗,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刚觉得你有所不同,眨眼又恢复成顽童样了。”石远失笑。
“乐呵不好吗?非要苦大仇深?”可能是以前愁得太多,现今她反而看开了很多。小狗奶声奶气的叫了几声,眼皮又耸拉下来,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憨头憨脑的。
苏碧提议:“给狗儿取个名字吧?叫来福怎么样?”
“这个不合适,还是换个吧。”石远却一口否决了,看到苏碧传来疑惑的目光,他忍住笑说,“我有个同僚,大名就是来福。”
“来福兄的父母对他期望很高啊。”苏碧一本正经的点头道,然后她清了清嗓子,“还是你来取名吧。”
“狗还用想什么名?就叫旺财吧。”石远随口说,他和苏碧逗弄一阵,觉得无甚趣味,干脆站起身来,决定回屋去。
“哎呦,那可不行!荷花镇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叔就叫旺财,也不能和他重名了呀。”苏碧挥挥手,一脸认真的反驳道。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石远奇道。
苏碧笑眯了眼,说:“那是因为……我是骗你的,哈哈……好了,它以后就叫旺财。”
石远:“……”他是真的有个叫来福的同僚,不是逗着她玩。
日头渐西,已临近傍晚时分。最近几日天气渐好,小巷外,不少勤快的货郎小贩早已做起了生意,待到天黑才关门收摊。从早到晚,都能隐约听见各色吆喝声,在石远一脸无奈的注视下,苏碧伸了伸懒腰,觉得这日子怎么过怎么惬意。
第二日,没让石远催促,苏碧自己就早起了。石远去庄家拜访时,就和几个好友相约去酒楼聚一聚,说好都不带家眷。
等他走了,苏碧收拾了下家里,在小狗的食盒里放了点剩饭,便带着针线篓子往芊芊家去了。
芊芊家并不像以往那样热闹,在合家团圆的时间段,他们家只有母女两人,反显得比平时冷清许多。
没个外人在,苏碧直接被芊芊迎进了内室,里面陈寡妇半倚在美人榻上,见苏碧进了屋,她淡淡的点头招呼:“来了?随意坐。”
在苏碧的记忆中,没人的时候,陈寡妇好像都是这样懒懒的,永远是半躺半倚的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眯着狭长的眼睛,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却又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媚意。虽然都是女子,但苏碧偶尔还会看呆了去。她暗叹,这样一个经过岁月沉淀的美丽女人,却只能套上灰扑扑的衣服,被关在院中,着实可惜。
矮几上摆着一个小炉子,走近了还能看见沸腾的水汽,想必刚才母女两人颇有闲情逸致,在烹茶聊天。
“你来得巧,酒刚温好。”陈寡妇支起身子,伸手拿起酒杯,她放在鼻尖一闻,似是有些陶醉,“芊芊,给你碧姐姐也斟上一杯。酒这东西,还是有人陪着喝才够味。”
原来不是茶,是酒啊。苏碧吐了吐舌头,摇头道:“我酒量不好,还是不饮了。”在别人家喝醉了做出什么失礼之举,那多糗。
“碧姐姐不要扫兴嘛,喝一点也好呀。”芊芊坐在苏碧旁边,她不由分说的把酒杯往苏碧面前一递,笑着劝道。
盛情难却,苏碧只得接过,酒香清冽,一看就是上好的佳酿。她沾唇一点,只觉一股酒劲直冲鼻头,辣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芊芊母女两个温的竟然是烈酒!
苏碧捂住嘴,含糊道:“芊芊,你还是给我倒杯茶来吧。”
“碧姐姐你也太不济事了吧?这么一小杯你还喝不完啊,你看我……”芊芊给自己斟满一杯,豪气的一仰脖就干了。喝完她还跟个没事人似得,面如常人,好像刚才喝得不是烈酒,而且普通的白水一样。她把杯底朝苏碧一亮,复又给自己斟满了,同样不犹豫的喝尽了。
苏碧咽了咽口水,这芊芊也太出人意表了吧,敢情外面说她娴静温和,就没一样是真的。
“女子也可学着饮酒,没个坏处的。”陈寡妇看着女儿的模样,面上浮现欣慰的笑容,她回忆往事说,“我做姑娘的那会,可没你们这么无趣,整日只做些针线杂物。”
“那娘以前是怎么过的?也教教我们。”芊芊脸泛薄红,双目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娘,期望能多听点好玩的事情。
苏碧也竖起耳朵,陈寡妇的过往她偶也听个只言片语,她这样的女人,该是有什么样的经历,才经过时光演变成了如今这等模样呢?
陈寡妇把酒杯一放,撑起身子,一双白皙的莲足从裙底露了出来,苏碧这才发现,她竟然随性得连袜子都没穿。屋里虽有炭盆,但窗大开着,时有几缕冷风透进屋子,带来几分寒意,苏碧缩了缩手,觉得陈寡妇真真是不怕冷。
外面寒风小雪,陈寡妇似是完全感受不到了,她沉寂在年轻时候的温馨时光,在她的叙述下:有姐妹春日出游赏景、夏日采红蓝花做胭脂、秋日天高气爽温书品茶、冬日相聚吃酒叙话。做针线只是她闲暇之余的消遣,根本郑重的没当回事。
“就算是嫁了人,我从未做个埋首琐碎的妇人。”陈寡妇一段话毕,她神智一清,那不同以往的朝气徒然一收,她靠回塌上,双目半合,又是冷凝的模样。
“我娘当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多少人家求娶呢。”芊芊与有荣焉的说道。
听这过往,陈寡妇娘家家境应该极好才是,不然如何让她有轻松欢快的少女生涯,可再好的家世,也抵不过时运不济,她连连死了三任丈夫,如今也只能守着女儿过活。
苏碧为她可惜,她注意这陈寡妇眼角的纹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妨陈寡妇听见了,她抬起眼皮,对苏碧一笑,说:“怎么?觉得我以前风光,如今却是很可怜?”
“我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惜。”苏碧摆了摆手,实诚的道。
“我可惜什么?这一辈子,我把我想做的事情,几乎都做了。好日子坏日子也都过了一遭,也算不枉此生了。”陈寡妇喟叹。
“娘还有我这么个乖女儿,不亏啦。”芊芊不知不觉喝了许多酒,现在后劲上来,她潮红着脸趴在桌上咯咯直笑。
“去去去,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你这个女儿了,一点也不像我。”陈寡妇故作嫌弃的说。
“我虽然不像娘,可是我像爹呀。娘不是说,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嘛。”芊芊皱了皱小鼻子,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苏碧看他们母女你来我往的,她完全插不上话,遂决定告辞,才起了个话头,芊芊却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了,非要与她共饮酒。陈寡妇在一旁看着,也不劝阻,苏碧推脱不了,无奈之下,只好陪她喝了几杯。她没有芊芊的好肚量,喝到后面,看东西都重影了,她勉力保持清醒,说什么不肯再喝要回家去了。
芊芊虽然喝得比苏碧多得多,脸上也红得厉害,但她行动无碍,见苏碧走得东倒西歪的,她干脆扶着送她回去了。
陈寡妇望着窗外那两个青春年华的小姑娘,想到当年的自己,每日早起梳妆,日日沐浴香汤,学最时兴的妆容,戴最美丽的绢花,她把自己打扮得无懈可击。
但是在她的第三任丈夫死后,她感到无比的疲倦,再兴不起整理脂粉奁的念头了。谁说她现在过得不好呢?不用费心维持保养自个,什么都不做睡到日上三竿。即使,她一日一日的老去,也不会有任何恐慌感,不需要迎合男人,陈寡妇掩嘴打了个哈欠,轻轻的阖上眼皮。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她现在过得,才是恣意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嗷,预计让石远吃肉了… …
第五十六章 点灯
一被小二迎进楼上的雅间;石远的眉头当即就皱上了。只见屋里除了几个男人,还坐着几个扮相艳冶的女子;或弹或唱。更有甚者;有那直接偎依在男人怀里的;与之打情骂俏;好不闹腾。这哪里是酒楼,活脱脱的是风月之所了!
石远大踏步进了屋,找个没人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捅了捅旁边正听得如痴如醉的徐大郎;问:“这怎么一回事?说好的不带女眷,屋里这几个女人打哪来的?”
“说的不带女眷,指的是家里的黄脸婆。屋里这几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可不在此列。”徐大郎还未回话;坐在另一边的杨泉就抢先说道。
他说完,把身边的女人往怀里一搂,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向石远使了使眼色,示意男人都懂得。杨泉怀里的女人也向石远看了过来,待发现石远相貌俊俏,还不着痕迹的冲他抛了个媚眼。
石远自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她也不以为意,转头继续和杨泉说话。
这一场聚会,说好的大伙凑份子,但杨泉却摆出了主人的气场,无他,只因为是他出钱请来了几个楼里的花姐,有意让兄弟们多点乐趣。杨泉乃是花场老手,他觉得大家在营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俱十分熟悉,聚在一块只喝酒,干巴巴能有什么滋味?遂自作主张从相熟的花楼里挑了几个好货色来,要不是他和老鸨算有点交情,还不好请出来。
徐大郎生的高壮粗犷,标准的武夫样。但在审美标准偏好文质彬彬的江南,他却一点都不受欢迎,那几个花姐宁愿去弹琵琶唱曲,也不愿意坐到他身边与他说话,好得他的赏钱。他剥了几颗花生扔进嘴里,瞥向石远道:“你可别坐我旁边了,去挨着那美人坐去,我们这一伙人当中,估计就你有本事去左拥右抱了。”
“为啥呀?”年纪最小的虎头,从进屋起就一脸兴奋的看这看那,听见徐大郎的话,他恋恋不舍的收回在女人身段上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石远,心里奇怪着,难道石大哥有什么能讨女人欢心的诀窍不成?
虎头是个小兵蛋子,按理说没资格参加石远他们的聚会,但他有个好爹,平时底气也足,大家这才邀了他来,就当凑个人数。虎头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那几个女人一瞅他的青涩模样,也不愿意坐到他身边。他到底脸嫩也不好意思上前去主动勾搭,只能和徐大郎一样眼巴巴的看着。虎头问话,徐大郎不得不回答,他酸溜溜的说:“还能为啥,不就是因为石远长了一张俊脸。你没看见那几个女人,眼光都从他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儿了。”
石远瞪了徐大郎一眼,然后好声好气的对虎头说:“别听你徐大哥瞎扯,这些女人不干不净,你年纪小更不能沾。”
虎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