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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
这会儿义安郡主终于有几分确认,她家这个闺女的性子……怎么说呢?回想下自己少女时代,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有几分随她。
她原还想着,何氏那般敦厚妇人,教出来的孩子定然是个温柔淑婉的。
可惜林碧落不知她阿娘心中所想,不然定然要给义安郡主讲一讲她与义成郡主初次见面,自己那般彪悍的行为,当场吓住了义成郡主。
后来许嬷嬷提起此事,还在背地里劝她:“三姐儿是女儿家,以后可万不敢如此了。郡主当时都看傻了!”
母女俩在一个被窝里说话,林碧落本来与何氏便亲近,如今乍然新添了个娘,又是这般热切的望着她,不知不觉间便拿对何氏的那套来对义安郡主,到最后紧偎着义安郡主,半个身子都到了她怀里,说到高兴处,便咯咭咯咭的笑。讲起东林书院的趣事,最是开怀。
唯讲起何氏来,颇有几分黯然。
她离开的时候,何氏哭的有多伤心,她真是想也不敢想。每每想起,总觉刀割一般难受。又有几分担心她离开之后,也不知何氏能不能担得起家中生意,诸多忧心之处,却都不便讲给义安郡主听。
到了最后,她偎在义安郡主的怀里睡着了。
义安郡主轻拍着她的肩,只觉怀中的身子纤秀柔软,拥着女儿她又不觉流下泪来,默默流一时泪,又高兴一时,得最后将怀中人儿紧紧抱住,轻轻将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只觉多年心中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
她日夜思念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回到她身边了!
对面屏风后面的容绍也是心潮起伏难定,起先听得妻女小声说话,他是武人,听力极佳,听到女儿说到高兴处,便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亦想起当年将襁褓之中的女儿送走,哪曾想过了十四年,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不但聪慧能干,还懂事体贴。
晚饭大盆的红烧肉端上来,他便知道这决非义安郡主的手艺。厨房里只有她们母女,那便定然是闺女的手艺了。
这顿饭,容绍不知道吃的有多开怀,他恨不得关起门来与妻子分享自己的喜悦,可惜身边一直跟着个楚三郎,全无机会。
特别是楚三郎带来的消息,倒真是个绝好的消息!
今上无子,只要皇长孙回京继位,到时候四合村这几户当初追随先太子而来的臣属焉能没有出头之日?
容绍很想即刻就将这消息与义安郡主分享,可惜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谦儿倒睡的踏实,万一大姐儿是个浅眠的,吵醒了她又不好了。
夫妻两个倒都一夜没睡好。
第二日天色极好,林碧落是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来的。
她醒来之后,闭着眼睛摸了下身边,不知道几时义安郡主已经起身了,翻了个身面朝外,睁开眼睛便听到个欣喜的声音:“阿姐你醒了?”语声小小,似乎怕吵着了她。
眼前的小儿只穿着粗布里衣,就趴在床头,也不知道已经盯了她许久了。
“阿谦怎么醒这么早?”
“不早了,阿姐,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碧落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只觉这床很是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这么多年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份不得曝光,许是心中再无挂碍,又兼且义安郡主身上味道闻着很是舒服,盖的这被子即使是粗布的,也有一股在太阳下久晒的阳光味儿,只觉这一觉睡的极为舒服。
“可是,我还是不想起床啊。”她好像都从来没赖过床。
小儿似乎很是苦恼,碰上个赖床的阿姐,真是非常非常苦恼的事情。
他脑筋一转,忽想起来一件事,期期艾艾的安慰她:“阿姐……其实……没关系的。阿娘不会责骂你的。”
林碧落很是不解。
他还真当自己猜对了,神情非常认真:“阿姐……我以前睡着了尿了床,不敢起来,阿娘都不骂我的。阿娘脾气可好了,不会骂人也不会打人的,你别怕!”想来阿姐新来,还不太熟悉家里人的脾气之故。
林碧落笑出声来,语声清脆如珠,索性裹着被子缓缓做起来,“真的吗?谦儿没有骗我?”在小儿郎十分肯定的点着头保证之下,她伸手捏住了他的小脸蛋,只觉手感极佳,又捏了两下,笑的更厉害了。
真是太可爱了!
怎么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呢?!
房门被义安郡主推开,她手里还端着热水,进门见得女儿在被子里大笑,床边拿两只小手捂着自己脸蛋的幼子大大往后退了两步,嗖一下便跑到屏风后面去了,面上笑意不知不觉便浮上来了。
“大姐儿在笑什么?可是谦儿说什么了?”
林碧落还是觉得好笑不已:“阿娘,谦儿担心我尿了床不敢起身,才赖床的。”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连义安郡主也不由笑出声来。
☆、105 遗传
林碧落与楚君钺的到来,在四合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几家邻居支着耳朵替容家担心了一夜;到得天光大亮;容家也没发生什么事儿,那些军士倒规规矩矩在容家门口搭帐篷过夜;天亮也没有拆了帐篷的迹象;瞧着倒像要长住的样子。
于是众人便结伴来容家打探消息。
容碧落是在房里梳洗停当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坐着好些不认识的老中青年男子,乌压压倒有十来个人。
容绍正与他们说着什么;见得房门轻响;闺女推门出来,如清早带露的花朵一般鲜妍,身后还跟着幼子,面上方才严峻的神色顿时淡了下去,满面柔色的招呼她:“大姐儿过来,与你叔伯阿兄们见个礼。”
又指着其中一个干瘦的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头介绍:“这是你裘伯父,原是兵部尚书,太子少保。”又有裘行中之子,年纪瞧着与容绍差不多,却是个粗壮的黑脸膛汉子,与其父生的模样大是不同,想来许是继承了乃母的长相。
林碧落矮身行礼:“裘伯父安好,裘家阿兄安好。”
她这个年纪,其实比之裘行中之子裘继明的闺女还要小上一两岁,可是这么些年,裘行中与容绍以兄弟论交,倒让林碧落生生大出一辈来。
又有先太子府詹事韦彻,年纪瞧着比裘行中小不了几岁,原也是朝中重臣,倒长着一张耿直的国字脸。韦彻当年被先帝委以重任,专侍先太子,哪知道临了先帝厌恶先太子,他们这些东宫属官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同僚掉脑袋抄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唯有他们几位当初皆是请命与先帝,要跟着来服侍先太子,只道教导辅助先太子不够尽责,才酿成了这等结果,唯有跟着先太子来赎罪。
——不过是瞧不上今上的手腕心计,不愿再为今上效力罢了。
最后一位年长者瞧着约摸五十多岁,瞧着倒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感觉,只是面上能瞧得见生活艰辛的印迹,却是原来的太子少傅洛钧。韦彻与洛钧身边皆有青年男子。
林碧落在容绍的指引介绍之下一一见礼,裘行中又问了几句上京城中之事,其实她对上层权贵之事所知极少,多半答不出来,小半也只是从虞世兰的嘴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作不得准,怕引起这些人的谬误,便一概只答不知,倒博得了裘行中一句赞扬:“容老弟,你家大姐儿倒是个谨言慎行的。”又可惜道:“年纪与我家阿盛倒差不多,可惜差着辈儿了。”
“……”
林碧落满头黑线,这位老爷子想到哪儿去了?
容绍亦笑:“裘兄,我家大姐儿才回家,我与内人可舍不得她嫁出去,且得留两年呢。”瞧见林碧落立在那里局促模样,想到她是女孩儿家,这样当年谈终身,似乎不太好,便催她:“大姐儿快带着谦儿去吃饭吧,你阿娘正在厨房里呢。”
瞧着林碧落牵着容谦去了,几人才又开始打趣起容绍来。
也有起哄着要他请客的,大意是举家团聚,自然应该庆贺一番。
其实此间日子清苦,便是去年林碧落捎来的银子容绍也分做了好几份儿,散给了各家。这些人当初来到四合,皆是养尊处优的人家,其实比起容绍这样的武人出身,似洛钧这样诗书传家的人家来说,日子更要辛苦数倍,所学所识在重体力劳动面前毫无用处,各家倒都有病人,这银子算是救了急了。
特别是裘行中的夫人与洛钧的小孙子,都是用那笔银子请了大夫来,才慢慢调养过来的。
那时候容绍还不曾将长女活着的消息告之众人,此刻又提起长女,他便颇有几分自豪的讲起去年众人追问了许久的银子的来源,道那是自家闺女赚来的银子,一得知身世便想办法托人捎了银子来。
他们原本是在说皇长孙萧泽回京之事,这对众人来说无异于天降喜讯,心情皆是格外高兴,此刻听得容家大姐儿小小年纪竟然经商,都是经过艰难生活磨砺过来的,从前或者还有读书官宦人家的傲气,认为这种事情交给门下世仆去经营便好了,哪里用得着亲自插手。可是如今却大是不同,这么些年下来也知拥有生存技能是多么的重要。
夸起林碧落来倒是真心真意。
还真有洛钧家中尚有幼子,年约二十,尚未婚配,辈份倒也合适,认真的考虑起此事来。
又有裘行中开玩笑:“容老弟,要不然……你就委屈委屈,将你家大姐儿许了给我家阿盛得了?”
容绍一笑:“你还是别想了。我家大姐儿我必得在身边留两年。”
“只是订亲,又不是成亲,你怕什么?”
“要我请客庆贺我家大姐儿回来一家团圆可以,若是想打我家大姐儿的主意,坚决不行!”容绍就跟要被剜了眼珠子似的。
他这副护着闺女舍不得出嫁的模样,倒引的众人不禁哄笑出声。
厨房里,义安郡主小心将锅里炖着的饭菜端了出来,昨晚盛下的一点红烧肉,今早他们都没舍得吃,便留给了林碧落,又有块蒸过的地瓜,以及两个饼子,还有一旁早拌好了的小白菜。
小儿欢呼一声,便要去拿地瓜啃,被林碧落拦住了,跟义安郡主要了碗开水来,小心喂着他喝了几口,“先喝点水,让谦儿的肠子动起来,再吃点饼子,最后再吃地瓜。不然空腹吃了地瓜吃着饱了,一会就不舒服了。”
义安郡主还是有几分局促,女儿远道而来,昨日听得她还在义成郡主府上生活了一年多,林家的日子也过的不错,哪里又吃过地瓜以及杂粮饼子?可是家中粮食向来都有些吃紧,交完了重税若能余一点吃食便不错了。就这昨日还拿来招待了楚君钺那帮护卫,若无林碧落带回来的肉,真不知道如何给那帮人做饭。
“你若是……若是吃不惯,回头便让你阿爹去打猎,好买到集市上去换细米白面回来,阿娘给你烙白面饼子吃。”
林碧落给容谦喂完了水,又拿了个饼子,将红烧肉夹了三块,又夹了两筷子小白菜,卷了起来递给小儿,“喏,这个菜卷子吃着可香了,阿弟尝尝。”又安慰义安郡主:“阿娘,不用阿爹打猎了,吃完饭我便让十二郎驾马车带着我跟阿弟去买东西,回头多买些精米细面回来,再买些好东西吃阿弟吃。”瞧着小儿吃的香甜的小模样,只觉分外可爱。
也许是心理年龄比较成熟,林碧落自小便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很黏人的林楠,不知不觉间照顾小孩子便成了习惯。
“你哪里的银子?就算身边有点银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