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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闺蜜,要不要提醒,这都是需要斟酌再斟酌。
虞世莲径自走了过来,目光在端着盘子不顾形象吃肉喝酒的众人面上掠了一圈,又回到了楚君钺的身上。
楚君钺一圈烤肉切下来,接过林碧落递过来的干净帕子,将匕首拭净,就着林碧落的手将匕首插回鞘。林碧落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匕首对着火光瞧了一眼,忍不住赞叹:“这匕首真精巧。”上面的宝石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折射出绚烂的光。
“这可是我家少将军从海寇手里夺来的战利品,你瞧那上面镶着的猫眼石是不是特别的漂亮?”十二郎颇为得意的介绍。
楚君钺在十二郎脑袋上敲了一记,“瞎说什么!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你拿着玩吧。”
林碧落:“……”她发誓她真没有露出垂涎的目光。
只是昨晚见识过了虞世兰的随身匕首,今日又见到了楚君钺的匕首,随口感叹一番罢了。
虞世莲站了一会儿,又被彻底无视了。
她面色有几分难看,相邻的篝火堆旁站着的学子里有她平日关系好的同窗,拉了她过去,又端了盘烤肉过来,只是上面份量极小,还斟了一小杯果子酒给她,殷殷相劝:“阿莲,外面冷,你吃完了烤肉喝了这一杯就回去歇着吧。”
虞世莲很想摔了盘子走人!
是谁说她身体不好的?!
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受她控制了。
冬狩的最后一日,虞世莲格外的焦躁。
大家都出去打猎去了,连着五日她想尽了办法接近楚君钺,奈何他身边围着同组队员,旁人倒还罢了,秦二郎每每瞧见她过来,那眼神里的调侃与了然便要让虞世莲忍不住退缩。
到了这天快中午,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此次跟着来猎苑纯粹白费功夫,不但没有接近自己中意的郎君,似乎连原来对她颇为关注的少年郎以及关系好的闺蜜们都有点疏远了。
这实在怨不得虞世莲。
有时候共同话题能够奇异的拉近彼此的关系,但因为没有共同话题而被隔绝在某个圈子之外,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最近大家每日的关注点都在冬狩上,甚至连带着射御课都成了讨论的热门话题,偏偏虞世莲完全插不上话。
她正在房里闷着,听得院门被踹开,有人大步走了进来,伴随着林碧落低低的呻吟,院子里传来香草惊讶的声音:“三娘子,这是……怎么了?”
虞世莲从左厢房出来,厅里的门已经被踹开了,楚君钺抱着林碧落走了进来,他目光在虞世莲出来的房门口一扫,果断转身进了右厢房。
十二郎小跑着一路追了进来,瞧见虞世莲站的方向,也是果断钻进了右厢房。
今日之事,说起来林碧落实在有些倒霉。
她本来这几日老老实实跟着楚君钺在林子里跑,御马技术有了显著的提高,至少能够打马快跑了。楚君钺与十二郎见她进步神速,才松了一口气,她就出事了。
今日路过一个山沟的时候,楚君钺先纵马跃了过去,林碧落双腿正夹了下马腹准备依样画葫芦,哪知道斜刺里也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窜出来一只狐狸。
那狐狸许是被别处的学子赶过来的,懵头懵脑便撞了过来,林碧落的坐骑受惊,嘶叫着抬起前蹄,毫无防备的她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楚君钺当时听得一声惨叫,回手便给了那畜生一箭,当场毙命,他与十二郎都赶过来下马去扶林碧落,她已经疼的面色发白,都说不出话来了。
楚君钺小心将她抱在怀里,见她额头也磕破了,血顺着面颊往下流,双手却弯着身子试图去摸自己的右脚,中途右手伸了出来,却抱住了左臂,似乎连左臂也受伤了。
“三姐儿……阿落……”
楚君钺的声音里都带着慌乱。
十二郎也慌了神。当年他们在海上与海寇对峙,船上淡水食物全都没有了,全船的军卒都慌了神,也没见楚君钺慌乱的。似乎很难有什么事情让他情绪紧张到连声音里也透着慌乱。
怀里的少女嘴里无意识的呻吟着,可能被摔晕了,人都有几分迷糊,被楚君钺连着呼唤了十几声“阿落”,她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喊了一声:“阿钺……好疼……”意识又昏沉了。
本来抱着她都有几分方寸大乱的楚君钺听到她这话,忽然傻了一般,呆呆的小心翼翼的抱着她,面上神情似乎有几分恍惚,抬头问了一句分外傻气的话。
“十二郎,她……她方才叫我阿钺?”
敢是他怕自己听岔了?!
十二郎:“……”这都什么时候了。
“主子,三娘子是这么叫你的。你……不替她检查下伤势吗?”
楚君钺得到了回复,目中光芒大盛,也不知是说给十二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叫我阿钺……她其实心里是有我的吧……”
在林碧落再一次无意识的呻吟之中,楚君钺醒过神来了。
他将她轻搂在怀里,从头到脚隔着衣衫检查了一遍,冬日的衣服都很厚,纵如此他也大致估计林碧落的伤势,除了额头磕破的地方,还有左臂与右脚也受了伤,也不知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这需要脱了衣服再摸。
林子里太冷,事不宜迟,他只能抱着林碧落上马,回宿营地检查。
十二郎打马跟在后面,一路偷偷瞧自家主子的脸色,见他似喜似忧,不时低头用怜惜的目光瞧着怀里的三姐儿,她额头简单的包着他的帕子,其实整个人都几乎被他用大氅裹的严实窝在他的怀里,又在飞驰的骏马之上,想要仔细瞧清楚她,大约不能够。
回来之后十二郎先去了楚君钺的房里拿伤药,这才跑到了隔壁来,便比他晚了一步。
继十二郎之后,香草也跟着冲了进来,待见到林碧落昏迷着,嘴里却还低低呻吟,额头虽然被包着,血迹却顺着白色的帕子渗了出来,顿时也傻了。
“这可如何是好?郡主若是瞧见三姐儿这模样……”
虽然林碧落是半路认来的养女,但香草却敏锐的发现,无论是义成郡主还是小郡主,待林碧落都非常上心,似乎生怕她受委屈。便是卫姨娘以及虞世莲数次生事,都被郡主以及小郡主挡了回去,令得她们不曾占到半点便宜,还吃了大亏。
虞世莲隔着门帘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暗暗高兴。
林碧落受了伤,正解了她的心头之恨。又暗道老天无眼,怎的就将她摔伤了,没有摔死?不过若是这次能将她摔断了腿,将来落个长短腿什么的,也算是活该!
她心中恶毒的念头转来转去,却听得里面香草的声音:“楚少将军,你不能——”
“不能什么?难道你能替她检查伤势?”楚君钺几下便将林碧落的外衣扒了,里面的夹袄也要扒下来,却被她的贴身丫环阻止了。
香草在他冷厉的目光之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奴婢……不会。”
林碧落此刻还昏迷着,若是皮外伤就罢了,她还能看出来,可是筋脉骨头她是完全不懂的。
“不懂就退下去!烧些热水来!”
香草嗫嚅着,很想不去,可是被楚君钺冰寒的目光扫过,只觉后颈有些微微发凉,不由自主便退了出来。她出来之后见得虞世莲站在门外侧耳听里面的动静,难掩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见到她还故意问一句:“香草,阿妹怎么了?我能进去看看吧?”
香草冷冷瞧着她,虞世莲岂能被个奴婢给吓住,得意的向前走了两步,脚步才到得右厢房门口,只觉劲风扑面,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咄”的一声钉在了身后悬挂的木刻画上面。
“滚!”
她转头去瞧,但见墙壁上悬挂着的木刻画上正插着一把匕首,大半个匕身已经插了进去,钉进了墙壁里面,房里男子只除了奉送她一个“滚”字之外,便没有了别的声音,只有林碧落的呻吟声时断时续。
虞世莲一下软软的坐倒在了地上。
她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这么害怕的时候。
真不敢想象假如这匕首从她面上切过去,后果有多可怕。
香草盯了瘫软在地的虞世莲一眼,冷冷道:“二娘子,奴婢奉劝你一句,还是回房呆着吧!”说完了便转身去烧热水。
右厢房门帘被掀起,十二郎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瞧也未瞧一眼地上瘫软坐着的虞世莲,过去将木刻画上的匕首拔了下来,立在右厢房门口,手中不断转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之上的寒光隐隐,直让虞世莲心中升起了畏惧之心。
她险些忘了,楚君钺是死人堆里活过来的。
传说之中,这位楚三郎小小年纪数次死里逃生,最终才能有了今日的功绩。只不过那都是传说,不近距离接触,永远不知道他本人有多铁石心肠,出手有多骇人!
这是与她在书院里那些追随者全然不同的男子!
冷漠无情的、危险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男子!
过了好一会儿,虞世莲的丫环宝瓶才从外面进来,见得自家主子在地下坐着,忙扶了她去左厢房,却一句话也未问。
右厢房里,林碧落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被脱下来,最后只剩了贴身中衣与罗裤儿。
楚君钺隔着中衣一点点从她身上检查过去,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最后确定了的伤了肉眼可见的额头,便是左臂与右腿。
左臂骨折了,右脚腕脱臼了,脑袋及内脏伤势不明。
他轻轻将她左臂的袖子一点点挽起来,沿着手腕缓缓向上摸,终于摸到了断骨之处,眸光一暗,咬牙将骨头接到原位,林碧落在昏迷之中也忍不住叫了一声,他拉过自己的大氅将林碧落全身遮起来,才吩咐十二郎出去找夹板与白帛。
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林碧落额头包着他的帕子,但鼻端脖子却不断有冷汗。他握着的左臂凉的吓人,左手手心却一直有冷汗。
不一会儿,十二郎便拿了两块板子以及白帛回来,帮着楚君钺将板子用白帛固定,总算将左臂暂时医治了。
楚君钺又脱了林碧落的袜子,将右脚腕脱臼的关节给接上,盖好了被子。
这时候香草端了热水过来,楚君钺小心揭下林碧落额头包着的帕子,将她头上伤处清理过,又上了药,便吩咐香草去瞧瞧十二郎是否将马车套好了。
香草去而复返,待听得十二郎已经套好了马车,在院门外候着,楚君钺便将床上的被子抖开,将林碧落抱上去裹好,抱着她往外走。
见他这架势,香草估摸着想要跟这位问句话出来,恐怕很难。忙将床上林碧落的衣物打包,跟着跑出来,见春桃站在院子里,简单将事情跟她说了一下,让她跟虞世兰交待几句,冲出来十二郎已经扬鞭欲走。
“待下……等等我!”
香草跑过来手脚并用便爬上了马车,果然不出所料,楚君钺坐在马车里,将三娘子整个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仿佛是抱着个易碎品,既使当着香草的面,他也毫不避讳的将脸贴在三姐儿脸上去试她身上的温度。
香草瞧的瞠目结舌。
整个上京城的圈子里,大家几乎都知道小郡主对楚家三郎情有独钟,瞧这光景,偏楚家三郎中意的似乎是三姐儿。
若论出身门第,小郡主比之三姐儿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去。
如果不是郡主心慈,收了三姐儿做义女,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市井商户女,充其量只能给高门大门的郎君们做个妾室通房。
香草想不通的是,难道郡主收养三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