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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燕歌的命令下,王富贵笨手笨脚地开始动。每一个动作都看得皇甫卿心惊胆颤,王富贵没有弄伤自己还真是神明保佑。
其它完成的都还算大致差强人意,挺顺利的。可当一条活蹦乱跳的活鱼摆在王富贵面前时,王富贵迟迟没有动手。鱼鳍不停地扇动,仿佛还在游水;腮盖开合,努力地呼吸;鱼嘴不住地开合,似乎在求救。
王富贵看看手里的菜刀,又看看鱼。最后,王富贵可怜巴巴地问:「哥,今天就不要喝鲜鱼汤了,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答。王富贵回头,就见李燕歌和皇甫卿只顾着说话,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王富贵正想把那条鱼放回水缸里,忽然感到右脚踝被人抓住了。李燕歌抓住他的脚踝,把他腿扯直了猛力往上抬!
王富贵疼地惨叫,立时就失去了平衡,打着趔趄往后倒。幸好李燕歌马上就松了手。
「不行,骨头已经硬了。」李燕歌转头对皇甫卿道,「习武之人讲究的是前一抬腿齐眉、后一抬腿比肩。你看他这样还有希望吗?」
皇甫卿微笑:「不用着急。慢慢拉上几天筋,就会软了。况且,张良诸葛亮也都没有一点武艺。」
「别太抬举他了。他哪能跟那两人比。」
说完,李燕歌就径自离开了厨房。因为刚才突然失去平衡,王富贵看见自己手中握着的菜刀不偏不倚地落在砧板上,深深地嵌进那条鱼身。鱼的血原来和人的一样,也是红色的……
面前是一碗什锦炒饭,李燕歌呼噜噜地喝着热腾腾的鱼汤。
「还成。如果你没有忘记放盐的话。」
「哥,对不起。」
「下次记得就好了。」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很轻视你……」
李燕歌喝汤的动作停下了。王富贵继续道:「我认你,因为我认为读书人应当有气节,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别人连字不认得,我却能写文章,还能考上举人。世上最困难的事──读书、考试,我都能做了,而且还能春风得意马蹄急,别的事我还有什么做不来的?……可是我错了……很可怕,当时我真的怕死了……对不起,哥……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燕歌听到最后,喝了一口汤,把小碗往桌子上一放,道:「去拿盐。这么淡的汤,刚开始还好,越喝越喝不下去。」
王富贵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皇甫卿便看见李燕歌把手撑在额头上,遮着眼睛。
「……是我对不起他……」
皇甫卿道:「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末了,李燕歌道:「再也无法考科举,从军却还是可以的。解元的头衔拿不回来,也许……能还他一个将军吧……」
皇甫卿道:「令弟自小习文,连条鱼都没宰过,要他突然从军上战场,恐怕太难为他了。毕竟隔行如隔山,其实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这是他现在出人头地唯一的干净出路。」
皇甫卿有点不悦,他一直认为李燕歌是值得自己出手相助的人,可如今的话怎么如此市侩?似乎是为了弟弟着想,却实在有偏私的嫌疑。要过的好,平安顺当便已是福气,何必非得要有个官职出人头地?皇甫卿想起了朝中的一些同僚,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或亲眷谋个一官半职,不是削尖了脑袋到处巴结,就是将手中牙签大的权力舞的跟齐眉棍似的。便道:「李公子,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如果硬要赶鸭子上架,只怕最终会害了令弟。」
皇甫卿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李燕歌还是从他和细微的语气表情变化中读出了他的心思。
李燕歌笑了下,伸出一根手指指住自己的心口,道:「我的心里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由我将它带到棺材里去。」
他停了停,滞重而缓慢地道:「这个秘密就是:向官府秘告王富贵是贱民子孙的人,就是我。」
什么?!皇甫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说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如果告密的人就是李燕歌,这些日子来李燕歌做的事情又算是怎么回事?
李燕歌干笑了几下,道:「从小我就隐隐晓得自己有个孪生兄弟,因为三春晖的老鸨其实就是我娘。新科举人出榜那天,娘笑的很开心很开心,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疯了。我讨厌她的笑容,更讨厌披红挂彩春风得意的解元郎。我们同父同母一胎所生流着同样的血长着同样的相貌,凭什么他能当解元郎,我却只能待在娼户中?他只不过运气好,恰巧是被父母选中的那一个。」
皇甫卿目瞪口呆地听着,李燕歌接着道:「于是我去报官,去告密,去告诉天下人,这个解元郎其实是贱民的子孙!他的父母是娼妓!他的兄弟是娼妓!所以他自己也是!」
半晌,花厅中寂静无声。李燕歌偏着头不去看皇甫卿的反应,低声道:「在大堂上的最后对质,我等着他惊慌,等着他疯狂,等着他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死硬否认到底,等着他对我和娘口出不逊,然后我就要好好地嘲笑他,骂他枉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良心却被狗吃了。我要狠狠地把他踩在地上,踩得他永世不得翻身。可是我料错了……」
李燕歌抬头,眼里带着水光,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他在大堂上,在西京府尹和所有人面前认了我。他说:『我可以不要功名,却不能不认自己的兄弟。』……哈哈……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那么丑陋,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是我才对。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脸来面对他,他是那么干净,我却是污秽不堪。身体脏了,连心也是脏的……这是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我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说,可它却在这里跳啊跳,咯的我直发慌。」
李燕歌突然拉开椅子站起来,旋身面对皇甫卿双膝砰地敲击在地砖上,然后深深叩首。皇甫卿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去扶他,「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王富贵从厨房取了盐,回到花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李燕歌压住皇甫卿想要搀扶自己的手,道:「我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在他面前我罪孽深重,他却还是待我以诚。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还他一个解元郎?我只是一介娼妓,比乞丐还要低下的贱民,除了身体外我一无所有。皇甫大人,您说,我该怎么办?」
皇甫卿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李燕歌原来怀的是补过之心,种种所谓市侩行径只为弥补当初一念之差筑下的大错。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如果李燕歌的种种表现全是在玉廷的授意下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而演出来的,也未免太过煞费苦心了。
王富贵跑到李燕歌旁边也去扶他,「哥我早就说过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命不好。」
李燕歌拉过王富贵,让他也对皇甫卿跪下,「来,给皇甫大人扣头。」他按住他的后脑勺往下摁,「皇甫大人是你的恩人,多给他磕几个头。磕响头。」
王富贵乖乖照做。他虽然先前就已拜过,但对恩人拜再多次也是应该的。皇甫卿急忙阻止王富贵。「不用了。区区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李燕歌道:「我救不了他,是皇甫大人您救了他。您便是他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只有让他跟着您,鞍前马后伺候您!」
皇甫卿柔声道:「放心吧。只要我皇甫卿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令弟受半点委屈。所以快起来,再跪下去我可要折寿了。」
李燕歌喜极而泣,又带着王富贵深深拜了几拜,方才起身。
这个时候婢女来报:「启禀侯爷!夫人要生了!」
接下来,整个平安侯府一片忙乱,婢女稳婆忙进忙出。
天色渐暗,皇甫卿送李燕歌上马车,道:「本来应当由我亲自送李公子回宫,可我现在实在无法走开。」
李燕歌微笑道:「不妨事。尊夫人的事要紧,大人快请进去吧。」
道别之后,皇甫卿目送载着李燕歌的马车踏上回宫之路,回头进大门就看见贺宇风站在门内。迎过去,笑着拍拍他,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舅母要生了,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万一难产什么的,需要什么救命药,我跑得也快点。」
皇甫卿带他往里走。笑道:「别说不吉利的话,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被夸赞了,贺宇风却显得很不自在。因为他说了谎,在皇甫卿把李燕歌带回府上的时候他就赶来了,当时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得知舅母要生产,正确地说他其实是想看看双生子的热闹。李燕歌和皇甫卿说的话,他也听得分明──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和他贺宇风有什么关系?贺宇风努力无视想要深思的冲动,李燕歌根本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李燕歌进到内宫,天早已黑透,殿堂中灯火通明,却不见承玺。书房,寝殿,都不在。问内侍,也问不出结果,都不知道承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李燕歌只有等着,不多时候边和衣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燕歌被惊醒了,是承玺回来了,连忙起身去迎接,却发现承玺还扯着一人。承玺让所有人都下去,把带回来的人推倒帐中,李燕歌赫然发现那人是皇甫卿,明白到承玺出去是为了抓皇甫卿,可今天明明是皇甫夫人生产的日子,承玺怎么能这么做?
几个守夜的宫女聚在一起聊天,李燕歌厅倒似乎提到了皇甫夫人,急忙凝神仔细听,听了一会,心怦怦跳,忍不住插道:「侯爷夫人难道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吗?」
一个宫女冷笑一声,脱口道:「哪儿呀!要是她有些来头,大家倒还服气些,可她先前跟我们一样都是奴婢,只是因为她会些勾引的本事,就被侯爷收了房。」
其它宫女急忙使眼色,她赶紧住了口,再不言语。
李燕歌微笑,摸出张银票,推过去:「几位姐姐要是缺胭脂水粉,就尽管来找在下。」然后立即离开,不理会背后惊喜地轻呼。他不缺银子,除了承玺的赏赐外,还有朝臣内官的进贡,李燕歌记得第一份朝臣礼物附的片子:宣王世子玉廷。这不是李燕歌生平第一次接受王孙公子的礼物,却是第一次以皇帝男宠的身份接受礼物。所以记得格外清楚。礼物数量马马虎虎,东西也不过是些勉强没有失去水准的俗物。没有人认为他李燕歌能长久风光,更没人相信他在承玺面前举足轻重,这些礼物只是为了不失礼数罢了。
李燕歌暗暗思索:皇甫卿二十三岁,有夫人并不让人奇怪,十九岁的王富贵也已娶妻,只是在被判重回倡籍的时候,他写了休书,让妻子改嫁去了。只是没想到皇甫卿这位夫人居然是没有一点家世背景的丫头。在这看重门第家世的官场中,他怎么就能顶住别人的异样眼光娶了这么一位夫人?就算她美如天仙、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