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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清苦笑:“大王子看中了她,要召去侍寝。”
“刘正清!”骆士昕腥红了眼睛,隔著栅栏就要揍人,“婉儿是你妹妹,你为什麽不救她?!”
刘正清後踱了几步,免得焦急中的对方真抓到自己,他事不关己一样:“堂兄妹的关系可比不过你跟她亲密……要救也应该由你来。”
“你丧尽天良!”骆士昕悲愤交加,恨不得冲出去把这个六亲不认的畜生狠狠揍一顿。
刘正清得意地笑了,他就知道,说服骆士昕是很简单的事,况且还没将他的老母亲搬出来。
出了牢狱,外面等候的扎尼沁早就不耐烦了,见人出来,马上问道:“怎麽样?”
刘正清笑笑:“轮到你上场了,要表现得英明圣贤大度,骆士昕就吃这一套。”
扎尼沁大喜,一撩襟摆进了牢房,现在是他网罗贤才的好时机,北阳国不少名士都要收在自己势力下。
刘正清揣著袖子望了望天,看太阳升至正中,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提著食盒沿熟悉的道路行走,京城被毁坏严重,单景人在逐步修缮,不少工匠冒著冬日严寒干活,赶在开春前把京城整出个大概。
熟门熟路地行至京郊的民院前,门大敞著,像是没有人。守卫在外面的兵士看到刘正清了,招呼著:“刘老板,又来送饭?”
刘正清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扔给他们:“里面的人呢?”
“都去上工了。”士兵得了银子高兴,忙不迭地回答。
刘正清一皱眉毛:“赵锦也去了?”
士兵看他不高兴,为难道:“本不让他去,可他倔的很,硬是要跟著。刘老板你放心,他到那也是凑个数,大家都不会为难他的。”
河水早就冻成了冰,河面上零散著几个人在击打冰面,把敲出来的冰块搬到岸上的车内,再运进皇宫。
这些冰块要存进地窖中,为来年夏季准备著,酷日的时候消暑用的。
岸两边是监视的士兵,限制著劳工的活动范围,士兵们有的站著有的卧著,看起来很清闲,还时不时喝上两句,让冰面上的人抓紧动作。
赵锦弯著腰费力地把赵桓敲下的冰坨挪到岸边,这是最轻松的活,可他以前从没受过这样的累,干的吃力,比谁都慢。
“小锦,你歇一歇,等会二哥自己来做。”上下都被刘正清打通,并没有给赵锦安排活,他是帮赵桓的忙,赵桓看自己弟弟受累过意不去,喘气的间隙劝赵锦停下。
虽是大冷天,赵锦却累出了一身汗,他用袖子抹了下额头道:“活动活动就不冷了,一会吃饭还香甜呢。”
虽然裹著破旧的棉衣,却难掩其惹人注目,赵锦露在外面的线条比早前柔和,面上更是渐渐蜕变成楚楚动人的样子,让人很容易混淆其性别,错认成佳人。
赵桓看他头发被冷风吹得乱糟糟的,脸上都冻红了,心里难过,更感动这个弟弟在自己最困苦的时候一直陪著他,若不是有赵锦,自己恐怕早就崩溃了。
这时候士兵们吆喝著收工吃饭了,赵锦一听高兴,拉著赵桓的胳膊就往岸上走。
这条河离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并不远,四方的废旧院子里住的都是北阳的皇族和权贵大臣,现在都摧残地狼狈沧桑,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显赫。大家领了午饭端著找暖和的地方用餐,赵桓和赵锦在一个屋子里住著,外面太冷,总是进屋子里吃。
赵锦端著碗跟在赵桓後面,前面的人冷不丁一顿,他就撞在了赵桓後背上。
“二哥,怎麽了?”天冷得冻死人,饭菜本就不热乎,分到碗里都冰凉了,得赶紧进去,虽然里面也不暖和,起码能避风。
赵桓冲屋里冷哼了一声,将午饭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冰冷的菜汤都溅了出来。
赵锦眼神一扫,知道了二哥不高兴的原因,刘正清坐在自己休息的小床上,手里抱著食盒。
屋子里只有一大一小两张简陋的床,外加一张桌子,连把椅子都没有,赵锦不愿意刘正清在这里碍眼,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没见到他似的径直走到桌子前准备吃饭。
对方跟以往一样不欢迎自己,刘正清早就习惯了,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冲赵锦碗里泛馊味的饭菜瞅了瞅,不悦地皱起了眉。
自己早晨送来的精致饭菜摆在桌角一动未动,到现在都已经结了冰碴,送来的衣被也是,扔在墙角,赵锦宁愿吃馊饭挨冻也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这两天胃口不好,我给你做了清淡的,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扛不住。”
“滚出去。”赵锦拿起筷子扒饭,头也不抬。
“锦。”刘正清看他的手都冻肿了,就要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啪!”赵桓一撂筷子:“我弟弟让你滚,听见没有?这里不欢迎你!”
刘正清收回手,犹不甘心,将食盒里的菜肴一道道端到赵锦面前:“你恨我就恨吧,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一会我让大夫给你瞧瞧,别去上工了。”
赵锦现在没有地位,身份比有钱人家的奴才都不如,没有底气再去呵斥命令对方。多次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赶不走,总是不厌其烦地来搅扰他们。
他假装没听见,吃完饭还要去凿冰,若是跟他罗嗦就误时辰了。
菜肴羹汤摆了一桌,赵锦嚼著自己碗里的食物,忽略那些东西,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刘正清自然没放过他的异样,歪下头刚要看个究竟,赵锦就捂著嘴奔了出去。
肚子里难受,吃下去的东西在胃肠里翻滚,让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锦,你怎麽了?”刘正清扶住他的肩,在他背上一下下拍著,“好点没有?”
赵锦把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脸色发白,虚脱地推拒刘正清,手上连力气都没了:“你滚开……”
“我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去看大夫……”刘正清非但没放开手,还要将他带走。
“放开我弟弟!”随著怒喝,一记拳头冷不丁挥了过来。
刘正清只顾关心赵锦的身体,没注意到旁边忍无可忍的赵桓,被对方打了个正著。
赵桓因为愤怒而大口喘著气,两只拳头紧紧握著,怒视著刘正清。
“打得好!”
“打死这个叛国贼!”
“通敌卖国的汉奸!”
院子里吃饭的其他人为赵桓这一拳喝彩,他们一致仇视刘正清,迫於对方得势而不敢与之抗衡。
“嚷叫什麽?”守卫的官兵闻声进来了,抽著腰里的刀恐吓众人,正看到院子里对峙的一幕,刘正清是单景国的客人,对他们也慷慨大方,官兵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喝止。
刘正清拭了下嘴角,手背现出一抹血迹,他两步上前拽住赵桓的衣领,轻易将对方提离了地面。
“刘正清你放手!”赵锦知道二哥不是对手,扒著刘正清的胳膊厉声阻止,“不准伤害我二哥!”
南宫 第四十七章
刘正清没回击赵桓,而是放下人落寞地走了,众人看他灰溜溜离开的样子一阵哄笑,在官兵的喝止下院子才又恢复了平静。
赵桓午後就被官兵押去了别的地方,没有去上工,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一进门看到太医模样的人背著药箱出来,那太医脸上挂著笑离开了,赵桓好奇,看赵锦正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泛白,凑到他身边问:“得了什麽病?”
赵锦眼睛半开著显得十分疲累,听到二哥的声音才睁开眼,见赵桓一身狼狈,脸上都是瘀伤,他差点哭出来:“他们又打你了?”
“不碍事,还是先前那套把戏,我还击了,打倒了巴吉曼的一个卫士。”赵桓虽然挨了揍,但精神不错,边说边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二哥你一定要撑住,不管蛮夷怎麽折磨,我们都要活下去。”赵锦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生怕二哥因为所受屈辱而想不开。
“你放心吧……”生病的赵锦看起来更需要安慰,赵桓注意到他还未回答自己的话,“到底得了什麽病?为什麽大夫没有开药?”
赵锦抓著被子紧了紧,垂下眼要接著睡了:“什麽病都没有,大夫说是著凉,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赵桓一听这样就放心了。赵锦翻了个身,面朝著墙,过了会忽然道:“挨打的事,不是刘正清报复。”
单景国的大王子巴吉曼似乎特别热衷践踏北阳人的尊严,时不时就把赵桓唤上去羞辱一番,若是反抗就要挨打。
赵锦冷不丁冒出这麽一句,赵桓听著不痛快:“为什麽?他午间挨了我一拳,下午巴吉曼就为难我,难道不是借巴吉曼给他出气麽?”
赵锦晃了晃头,散开的发丝在背後轻拂:“他不是那种人。”
赵锦为刘正清开脱让赵桓很不高兴,他不再和对方讲话,闷闷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这个午後,有的人心事重重,有的人悲愤压抑,有的人肆意作乐,有的人密谋国事。
扎尼沁光顾了刘正清的老宅子,这宅子有年头了,受不住炮火轰击,不光是大门,一边的厢房都倒了。
屋里早就家徒四壁,在北阳先帝被杀的当晚就被赵桓下令搜缴了全部家财,连家具都砸毁了。
刘正清倒是念旧住得挺踏实,也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人都说越有钱越抠门,看来这话不无道理。”扎尼沁环视著刘正清的危房,真不敢想象这是世上最富的财主该待的地方。
刘正清仔细研究手上的食谱,见他来了,随口问道:“人说服了吗?”
“软硬兼施,任他骨头再硬也敌不过我们的攻势,一会本王去大哥那把周婉带出来,等见了心上人,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好啊,恭喜你又得一贤才。”刘正清放下书,坐到板凳上开始择菜。
扎尼沁好奇地站在他前头,看刘正清这不思进取的样子,实在想不通:“你就打算一直当厨子?热脸贴人冷屁股?刘老板,若是扎尼沁换成你,可不这麽傻。”
“所以说呢……”刘正清择出最鲜嫩的几片叶子,其它的全扔到一边,“人跟人可不一样。”
扎尼沁别起胳膊,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一味对他好,他就当这是理所当然,更不识抬举。刘老板,你应该扇他两巴掌,或者直接干了他,让他明白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样他才会清醒,才会在意到你。”
“扎尼沁,你来这里就是为胡说八道的?”刘正清听不进他的话,抬头瞟了他一眼。
扎尼沁见自己的好意不被采纳,只好作罢,他搬了板凳坐到刘正清对面,正色道:“我有一件要事,特地来请教你。”
“请教?我不是一直在帮你麽,还客气什麽。”刘正清示意他坐远点,免得脏了自己的菜。
扎尼沁痞痞地笑了,後撤了两下接著道:“北阳的义军被我们打退回了西边,暂时不会与单景对抗,大局定下来了,关於如何处置赵桓,父王想知道我的看法。”
刘正清想都没想就出了主意:“可以将赵桓封侯,善待於他,让他一辈子不愁吃穿,就此老死。”
扎尼沁对这个方法不赞同:“南方那不到一岁的小娃娃赵嘉哲还在,等著我们去灭,留著赵桓实在没有用处,还不如杀了以除後患。”
刘正清干笑:“你要把眼光放长远。”
“这话怎麽讲?”
“你不是要那个位置麽?不是要一统天下麽?”刘正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询问他,“等你坐上去之後,如何赢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