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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清慢悠悠抿了口茶，一抬头对上皇帝质疑的目光，察觉到了对方眼中隐藏的焦急：“皇上，你到底要跟草民谈什麽买卖？”
“刘老板这是承认了？”皇帝见他松了口，就坐回椅子上，“朕要继续南下攻打赵嘉哲，赶至西部的草寇义军亦不能小觑。单景土地贫瘠，恐粮草不能按量供给，朕想在北阳取用，扎尼沁不同意，他接触北阳时日太长，落下了优柔寡断的毛病，朕若是募集官绅百姓的钱粮，他必定不高兴。想来想去，只能再请刘老板帮忙。”
“好说。”刘正清随口应道，所谓募集便是抢夺，扎尼沁要铺後路，怎麽会同意皇帝的做法。
“等到四海平定，火炮武器的欠银和粮草钱财一定加倍还给刘老板。”
刘正清想了想，摆手道：“不用，火炮就当是草民赠的，征战借银……皇上想要多少？”
皇帝向前倾了倾：“不知道刘老板手里有多少？”
刘正清听罢哈哈大笑：“皇上尽管开口，刘正清别的没有，只不缺银子。”
“五千万两白银。”皇帝双手握紧了龙椅扶手。
“好。”刘正清脆快答应，眉头都不皱。
皇帝心里高兴，放松下来道：“既是买卖，刘老板尽管提条件，官职、州城或是其它，只要朕能做到，都能满足你。”
刘正清微微一笑，手指在紫檀桌面上敲了敲，沈默了半晌才道：“不知道赵桓的命值不值这个价钱？”
赵桓像往常一样去上工，赵锦不愿意在屋子里养病，非要跟著，赵桓拗不过他，只得同意带他一同去。弟弟得了病，赵桓不让他干活，只许在河岸上坐著，监工的士兵扔过来一个棉斗篷，赵桓帮赵锦围严实了，这才提起冰镐上了冰面。
赵锦眼睛不眨地追随著二哥的身影，昨晚上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担心赵桓，不能让对方再出事。
早晨的天气非常冷，赵桓没凿几下就冻得搓起了手，再挥起冰镐时让自己赶紧出汗一样，更加拼命地凿打厚实的冰面，在他的动作下冰渣四处飞溅。
赵锦正在看著远处的二哥，身後马蹄声靠近，接著有声音在他头顶质问：“怎麽还有人敢偷懒？”
赵锦闻声回头，看清那人是谁，红著眼睛死死瞪住他，丝毫不掩饰对来人的恨意。
“原来是你啊。”巴吉曼从马背上跳下来，凑到他旁边。
对方不在乎自己仇恨的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赵锦抓著地面，往旁边退。
“小妖精，”赵锦的动作在巴吉曼看来成了欲迎还拒的把戏，他不容对方躲避，作势就要抓赵锦小巧的下巴，“啧啧，一天比一天动人，难怪把刘正清勾得魂都没了，大把银子往外砸。”
赵锦手指扎进了土地里，他咬著牙避过对方的碰触，抓了一把泥土掷到对方脸上。
“哇！”
巴吉曼被泥土糊了满脸，啐了两口一把揪住赵锦的衣领，恶狠狠道：“小骚货，别不识抬举！”
“大哥！”随著一声高喝，扎尼沁赶到了，他本是听刘正清的交待接赵锦进六王府，在民宅的时候扑了个空，朝河岸寻来。
巴吉曼看是弟弟来了，扎尼沁明显带著责怪的意思，巴吉曼不甘心地松了手，干笑道：“我在逗他玩呢。”他没有忘记皇帝一再告诫过他，赵锦碰不得。巴吉曼站起身，把目标转移到冰面上的人，阴狠地一笑，大踏步朝冰上走去。
赵桓也看到了岸上的一幕，他停了手中的动作，紧紧攥著手中的冰镐，见巴吉曼朝自己走来，赵桓压抑著心中的怒火，空气陡然变得凝重。
“二哥！”赵锦担心赵桓，刚要奔上前去，就被扎尼沁攥住了手腕。
“你不能过去，”扎尼沁拉著他往回走，“跟我回去，收拾收拾，换别的住处。”
“你放手，我不走，我要守著二哥。”赵锦倔强起来谁都拦不住，连踢带打就是不从扎尼沁。
扎尼沁被打中了脸，顿时青肿起来，他气得索性将赵锦的身子扳向冰面上那两人的位置：“好，你看仔细了，可别後悔！”
南宫 第五十章
巴吉曼昂著头走到赵桓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乍一看只是个平民装束的普通人，赵桓却有著尴尬的身份。巴吉曼对折磨人很有兴趣，会让他浑身说不出的兴奋。
“赵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王妃安然无恙，本王没有动她。”
赵桓狐疑地侧过头，不知道巴吉曼为何放弃了这个羞辱人的机会。
巴吉曼看他神色缓和下来，讥讽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他在周围转了转，随手捡起一块冰投进了赵桓挖的冰窟窿里，那里被一层密集的冰碴覆盖，冰块投进去的地方，打乱了冰碴，现出颜色很深的河水。
“听说这河里的鱼味道鲜美，本王想尝尝，你去帮本王逮一条上来。”
赵桓定定看著他，一动不动。
巴吉曼不高兴地扬起了眉：“怎麽？不听话？”
不远处劳动的北阳大臣们担忧地看过来，却被士兵怒喝驱使干活。
赵锦离得远，听不见巴吉曼说了什麽，他本能地向前冲，站在他身後的扎尼沁将他揽得更紧，赵锦抠著禁锢自己的胳膊紧紧盯著前方，手指不自觉地在发抖。
“大王子，冬日河水刺骨，我下去就会被冻死。”赵桓镇定地开口，掩藏住心中的愤怒。
巴吉曼一听乐了：“那要看你的造化，说不定老天助你，一下水就把鱼送到你手里。”
赵桓胸口剧烈浮动，他气得握紧了拳头，对方明显是在蓄意挑衅，让别人痛苦来达到取乐的目的。巴吉曼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赵桓索性一把甩了冰镐，脱下外面裹的棉衣，怒视巴吉曼一眼，随後扎进了寒冷的冰窟。
“二哥！”赵锦看出了究竟，拼命挥打著手臂，双脚也蹬踢著向前挪。
“你给我回来！”扎尼沁一皱眉，胳膊像钢铁似的在他腰上环了一圈，不让他再前移半分。
“你放开我！混蛋！”赵锦被悬在空中，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
扎尼沁恼火，他能感觉被对方抓挠之处冒起一道道凸痕，空出一只手捉住对方的双腕，单手就把赵锦折腾的手臂制服了，警告道：“老实点，否则我要还手了。”
赵锦听不进去，只知道二哥又在受巴吉曼欺辱，被迫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他不停挣动身子，对方的臂弯一箍，死死地勒住了他。
“啊！”赵锦还想挣扎，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从肚腹传来，眼前顿时发黑，他痛苦地弯下身，想减轻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扎尼沁见状惊问：“你怎麽了？”却没放松警惕，怕是对方使诈。
赵锦整个人都快瘫下去了，他忍著疼勉强抬起头，在扎尼沁的阻挠下无能为力地盯著冰面，赵桓还没有上来，水面上的浮冰来回飘动著，在那麽恐怖的冰冷里，二哥为什麽还不上来？
赵锦刚要喊叫，就见水花蹿溅，河水中冒出半个身子，赵桓一手抹掉脸上挂的冰碴，一手朝巴吉曼奋力一甩，巴吉曼本能地闪过，一尾活鱼扔在脚边，活蹦乱跳地拍打著冰面。
巴吉曼看到那条鱼，脸上一下子阴了。赵桓冻得禁不住哆嗦，攀著厚重的冰面要上来，巴吉曼却蹲下身，笑著道：“这条太小，不够本王吃，你再摸尾大的来。”
听到对方的刁难，赵桓一顿，仿佛被冻成了冰雕，他冷冷道：“你别欺人太甚。”
“哼！”巴吉曼朝四外看了看，满不在乎地说：“这里我说了算，我让你干什麽你就干什麽，再说你如今可算不上是人。”
“巴吉曼！”哗啦水声响起，赵桓挥动胳膊，带起一片冰凌。
巴吉曼向後退了退，还是溅了一身冰渣，见对方并没有出手，嘲笑道：“赵桓，本王说错了吗？你就是只丧家犬，还不快乖乖听话，本王高兴了就恩准你上岸。”
赵桓的拳头抡在半空中，他咬紧牙关，不单单是寒冷的入袭，更是因为对方语言上带给他的羞辱。
“二哥！二哥！”赵锦在岸上不停失声叫著，赵桓看向他，弟弟被扎尼沁制住，对自己十分担心，徒劳地呼喊自己。
赵桓闭上眼，身子一落又埋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巴吉曼得逞後哈哈大笑，却激起了北阳大臣的愤怒情绪，冰面上一时混乱起来，监工的士兵们纷纷上了冰面，拔出腰间武器恐吓那些不听话的人。
身体的疼痛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赵锦紧张地盯著那个地狱般的冰洞，这次赵桓下去的时间太长，久久不见浮出冰面，赵锦呼吸都快停止了。
巴吉曼好奇地朝浮冰巡视，自言自语道：“不会是淹死了吧？这麽快──”话音还未落，挤压的冰块中陡然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四处摸索，最後终於抓到了冰层边缘，赵桓的脑袋艰难地带了出来，在空气中大口呼吸著。
“鱼呢？”巴吉曼冷笑，很不满意。
赵桓上下牙齿打颤，身上马上凝了一层冰凌：“没……还没。”
“那你上来干什麽？”巴吉曼抬起腿，冲他就是一脚。
赵桓仰面倒进了冰水中，他扒拉著身体挣扎著，这一番折腾下来消耗了大量体能，感觉冰冷顺著毛孔钻进身体的每个部分，要将他凝结成冰坨。赵桓不知道扑腾了多久，在身体下沈的时候就拼命往上游，好几次都顶到了厚硬的坚冰，让他在水中窒息，得不到一点空气。肚子里灌满了水，赵桓沿著头顶的冻冰抓扒，好不容易终於找到了洞口，濒死前见到希望，紧紧扒著冰面。
但他没有得到呼吸空气的机会，感觉水面上的手指剧痛，像是什麽东西在上面研磨，要将手指碾碎，接著是猖狂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刺耳，夹杂著什麽人的叫喊，撕心裂肺地呼喊，赵桓脑袋里分不清那都是谁，他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
冰面上的血迹化开了，巴吉曼抬起脚的时候，如愿以偿地看见被自己碾地血肉模糊的手指松开了冰面，还没来得及从水里出来的人再一次沈了下去，而且这次没有再挣扎，水面上出奇地平静。
“二哥！！”
空中划开一道凄厉的尖叫，声音把扎尼沁都震住了，手臂上传来剧痛，赵锦疯了似的地咬著他，隔著冬天的衣服，硬是将扎尼沁的肉咬掉了一块下来。
“该死！”扎尼沁扳起他的头，赵锦却顺势低下了身子，从他臂弯下逃了出去。
赵锦大步朝前方奔去，一冲上冰面就滑趴在地，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寒冰上，他像是摔疼了，捂住肚子跌撞著向赵桓消失的冰窟而去。扎尼沁手上还抓著一把赵锦硬生生舍弃的头发，气得赶紧跟了上去。
巴吉曼见赵锦狼狈的样子实在可怜，不由吹起了口哨，把目光又转向泛著冰凌的水面，还是没有动静，看来赵桓是真的死了。
赵锦愤怒之下眼珠都瞪出来了，一把抄起冰镐冲著巴吉曼就抡了过去。
巴吉曼没想到赵锦能有多大威胁，只顾冲著聚拢的冰凌得意，头都没回。当那一镐砸中头颅的时候，鲜血在眼前下雨似的流淌，他不可置信地指著对方，紧接著倒了下去。
赵锦扔了铁镐，还没靠近冰窟，就被扎尼沁一把勒住。
“快送大王子治伤！”扎尼沁一边勒紧愤怒的赵锦，一边命令赶来的士兵。
士兵们都快吓傻了，赶紧抬著昏迷的巴吉曼救治，一刻都不敢耽误。
“滚开！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赵锦破口大骂，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