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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佑伸长了脖子,凑到他面前,说:“是不是吉祥请你去做刘家当家?白叔叔猜的对不对?”
刘爱冷冷说:“这不是你猜出来的,肯定是你路上碰见他了。”
白佑嘿嘿笑道:“不管碰没碰见,你这小娃娃肯定是因为这事不高兴。”
刘爱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白佑说:“小孩终归是小孩,你要是个大人,就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想要甩掉刘家的巨额产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他偷瞧刘爱的反应,等著对方追问自己。
刘爱终於忍不住问:“你有什麽办法?”
白佑一脸的得意:“你尽管听他们的,掌管大权,当权的第一天,你就下令把所有铺子都卖了,还有什麽古董府邸田地兵器厂等等值钱的家产该砸的砸,该卖的卖,得到的银子一文都别剩,都去填海,有多少倒多少……”他两手一摊:“不就一点负担都没了吗?”
“这样做他们肯定不同意。”刘爱的苦恼并没有解除。
白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劲:“到时候你是当家,说什麽他们都得照办,谁要是敢不听,你就拿出当权者的霸气来,赫住他们。”
白佑教刘爱的这种败家子行为,对方还真的记住了,刘爱郁闷地踢石子:“我娘跟他们一样,根本不是真正在乎我。”
“你这傻孩子,怎麽能这麽想呢。”白佑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你娘生你的时候可遭够了罪,折腾了一天一夜淌的哪都是血,也没生出来,把赶来的大夫都吓傻了,要救大人的命,放弃你这个小娃娃,是你娘豁出命去非要保住孩子,要不哪有现在的你。”
刘爱皱著眉说:“她是想给刘家留後,她今天还说,等我十八岁,必须掌权。”
白佑笑道:“你娘是盼著你成材啊。”
刘爱低下脑袋闷声摇头,喉咙里唔鲁道:“我成不了我爹。”
白佑心里一堵,总算明白了这个孩子苦闷的原因。他打哈哈似的说:“你爹啊,他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是学他这辈子就毁了,回头我跟你娘说,让她改改对你的教导方法。”到现在,白佑还记著刘正清用一群女人对付他的那笔帐呢,真是太阴损了。
南宫可别因为怀念刘正清,而把压力加诸到孩子身上。
“他即使不好,也比你好。”刘爱判断道。
白佑一听不高兴了:“我这麽十全十美,哪里比不上你那个阴险的爹了?”
刘爱说:“你比不上他,因为我娘宁愿守寡,也不跟你过。”
白佑拍他的头:“小爱,大人的事你不懂。”
南宫在灯下缝补刘爱的衣服,烛光偏了偏,白佑抱著刘爱进来了。
南宫从他怀里接过孩子,放在床上,给刘爱盖好被子。
睡著的刘爱因为这些举动在梦里哼了两声,南宫把手放在他身上,一下下缓慢地拍抚。刘爱抿了抿嘴,又睡熟了。
白佑观察著南宫熟练细致的动作,轻声说:“你对他满好的嘛,怎麽小爱还抱怨?”
南宫说:“我对他一点都不好。”
白佑劝道:“他只是个小孩子,你别太严厉了,况且小爱比别的孩子都懂事。”
刘爱六岁的时候,跟一群孩子打架,把那些孩子揍得鼻青脸肿,当然自己也挂了彩,南宫问他打架的原因,刘爱倔强地一个字都不说,挨了南宫一顿揍。还是白佑从一个被打的孩子嘴里得知,是孩子们笑话刘爱没有爹,刘爱才生气动手的。
白佑把原委告诉南宫,南宫什麽都没说,第二天就带著刘爱搬了家。後来刘爱再不和孩子们玩,也不爱和别人说话,越来越孤僻。
“我不想惯著他,不想他变得像我一样任性。”
白佑叹气,道:“小孩子对母亲很依恋,你过早的教他认清责任道理,他如果不能理解,就会产生逆反之心,这是对他残酷。”
南宫淡淡地说:“我明白。”
白佑见他面色苍白憔悴,病态较之以往更重,心里不忍,想说什麽,张了张嘴,知道自己如何开解也不能消除对方心底的苦痛,便扭头望了眼外头的月色,道:“我该走了。”
南宫并没有挽留,他站起身来,说:“我送送你。”
月色皎洁,天上镶嵌著闪烁的星星,草虫隐在暗处鸣叫著,偏远的小村落,平静而安宁。
白佑牵著马,南宫走在他身侧,二人默默行了一段,白佑声音低沈:“你不用搬家了。”
南宫抬起头疑惑地看著他。
白佑扯出一抹苦笑:“我要成亲了。”
“是麽?”南宫有些吃惊,接著道,“恭喜你。”
马蹄嗒嗒,发出清脆的声音,白佑望著前方的路,悠悠道:“我爹快不行了,我想在他走之前,了却他的心事。”他自嘲地笑了笑:“也算是我最後尽的孝道吧。”
南宫停下步子,诚挚地说:“祝你幸福。”
“哈哈,你放心吧,我会幸福一辈子的。”
南宫道:“一定要对她好。”
白佑犯愁地挠了挠头:“一定一定。哎,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啊。”
南宫点头,道:“我就送到这里,你路上小心。”
白佑脸色顿时黯淡下去,他牵著马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南宫还在冲他摆手,模糊的轮廓似乎要融进无边黑影之中了。
白佑抓紧缰绳,拼命攥著。
他突然松开手,奔回来死死抱住了南宫。
“白……”南宫被他勒地几乎喘不过气了,手僵在半空,不知是不是该推开这离别的拥抱。
“我不想看到你总是这个样子。”白佑几乎是哽咽地在他耳边低诉,“你还有小爱,还有朋友,快点从阴影里走出来吧。”
白佑踏著夜色策马离开,南宫久久站在原地,任夜风吹拂他孤独的身躯。
南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刘爱半夜里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母亲怀里。从他记事开始,南宫就让他独自一个人睡,从来也不搂著他,只是在夜里天凉的时候,给他盖被子。刘爱往母亲怀里扎了扎,闭上了眼。
肯定是白叔叔跟母亲说了什麽,才让他享受到了母爱。
伴著鸡鸣声,南宫早早起床,他要抬起身子,看见儿子两只小拳头紧紧拽著自己的衣襟,依恋似的在睡梦中都不肯松手。
南宫又躺回了床上,仔细端详孩子的小脸。
这孩子眼睛长得像他,眼尾向上扬著,白天的时候,冷著小脸,显出一股凌厉之气。只有在睡著了,才流露出孩子该有的稚气。
要是那对双胞胎在世,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不知道他们长得像谁,会不会像正清多一些?
自从十一年前单景在安州城外战败一役後,似乎已经决定了彼此的疆域范围,这些年来,单景和北阳新朝在安州一线展开了拉锯战,大大小小的冲突不断,可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扎尼沁百忙之中会离开京城,抽空到安州视察军队,亲临练兵场观看将士们比对,他要培养出优良的将才,强大的军队,以彻底消灭北阳残廷。
几个新上任的将军,在皇帝面前不敢马虎,真刀真枪搏斗,有的受了伤。
随皇帝而来的老太医帮一个叫朝鲁的年轻将军止血,朝鲁刚被任命为将军不久,斗志昂扬,刚上了药,还没来得及包扎,就又提著刀不服气地比试去了。
老太医手里拿著纱布一个劲地摇头。阿金走了过来,小声跟他说:“太医,久闻医术高深,你帮我看一个药方。”说著,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配方的纸。
“诶?”太医扫了一眼,疑惑地抬高了嗓门,这不像是治病的啊。
阿金冲他嘘声,示意不要打扰到坐在高处的皇帝。老太医捋著胡子说:“这麽猛的方子,喝下去之後,怕是一辈子都昏迷不醒了,这是要下给谁啊?”
阿金低声道:“你不要管给谁用,你只管给我开个比这更起效的方子,让人一直昏迷的。”
老太医咂舌:“比这更重的话……阿金,你医术不浅,应该知道,是药三分毒,这是最重的剂量,若是更甚一步,对人体百害无利,恕老夫不能帮你。”说完把药方还给了阿金。
阿金回到府邸,打开密室,这里常年躺著一个昏睡的人。
她把刘正清藏在自己的府里,瞒著任何人。除了她,天下所有人都以为刘老板不在了。
刘正清静静躺在床上,额头渗出了汗珠。阿金轻轻帮他擦拭,痴迷地贴上刘正清俊朗的面颊。
现在,这个令她砰然心动的男人是完全属於她的,阿金宁可让刘正清昏睡,也不愿对方睁开眼睛,因为一旦刘正清转醒,阿金就留不住他了。
十年来,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个人。刘正清身上的剑毒虽然致命,但经过她长久不懈的苦心救治,终於一点点让人起死回生,她欣喜之余要做的,就是怎样防止对方醒来。
阿金在熬制汤药的时候,终於下定了决心,往药汁里抓进了几朵曼陀罗。
她给刘正清喂完药,跟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抚摸著对方强健的胸膛。
她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北阳还没有被单景消灭,刘正清杀了北阳的皇帝,却遭到禁军围攻。
刘正清带著一身重伤逃离了皇宫,找到扎尼沁。那是阿金第一次看到刘正清,当时她就被折服了,她为昏迷的刘正清擦拭污血,看到身上赫然的伤口,想著这个人怎麽会有这麽强大的力量,能以一己之躯抵挡千军万马。
她细心地给刘正清上药治伤,心动之际,尝试著趴在对方胸膛上,感受对方平稳的呼吸,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甜蜜地依偎著她中意的男人。
她并不认为自己将刘正清藏起来有错,是她把人救回来的,所以她要独占他。
南宫去集市上买菜,不出所料,百姓又在议论单景与新朝哪哪打仗的消息,不时还会听到丁国舅,阿峰等等熟悉的名字。世事纷争,什麽时候都不会平息。
他早就不关心这些事了,他曾经迫切地想赶走单景人,为两个死去的孩子报仇,但後来,他完全抛却了这种想法,成了众人口中所说的麻木的人。
他曾经忆起骆士昕说过的话,如果丢掉枷锁,就不会受束缚,如果放下执念,就不会难过。但他终是个凡人,有些事情他能放下,有些却放不下,像是烙在心头的疤,会跟随他一辈子,直至他的灵魂死去。
新朝的军队奇袭了东部沿海地带,烧了单景人造的船,让这些处於新朝统治下的臣民兴奋不已,热闹地谈论著。
有些人会担心,对於新朝的举动,单景肯定会有所回击,不知道是哪里又要倒霉了。
又有的人挥起了拳头,他们敢来,就加倍地打回去,还怕那些蛮夷不成?
对於新朝的挑衅,单景驻守安州的军队自然不服气,几个带头的将领商量了一通,却因为阿金反对进攻没谈出结果。
阿金的理由很简单,北阳人是在挑衅,意在激怒他们,她担心敌方有诈。
阿金虽然是个女将,但资历最老,其它几个将领不得不听从她的意见,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那个叫朝鲁的将领很不甘心,他对阿金的畏首畏尾产生了意见,回到住处後,他越想越憋气,怎麽能乖乖挨北阳人的羞辱?便集合手下的队伍,他要偷袭北阳,出出这口恶气。
朝鲁心中还有个算盘,趁著皇帝在这,他要抓住机会表现,若是偷袭成功,皇帝定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