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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了蓝泓泉的心情,蓝眠玉转头看他,安慰道:「不用歉疚,泓泉,你的大哥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泓泉一怔,抬起头,只见蓝眠玉浅浅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
「过两天,等雪星从恋爱的心情中冷静一点,我再找他们来谈这件事,当然,我也会先私底下问朱名的意愿,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蓝泓泉无奈的吐口气,「嗯。」
看他接受了,蓝眠玉又挖苦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对凋叶难以交代的。」
「哥!」
「说到凋叶,有件事情你一定有兴趣,」他说。
「什么事情?」
「罗烟城最大的商家居龙坊昨天送来了请柬,表示有生意想和我们谈谈,」他微笑着说,「能干的二当家,你可以替当家的跑一趟吗?」
§
康云雇用的小画舫顺着运河航驶,第三天进入了两面环山的罗烟城。
高于平常的酬劳,当然是凋叶答应陪康云出城的理由之一,但是康云用以劝诱他的并非是金钱,而是住在罗烟城的知名琴师钟揽青。
据说钟揽青原本是外族奴隶,在外族汗王面前以一曲换得己身自由,回到天朝以后,定居在罗烟城。
来到罗烟城后他们并不去客栈,将暂时在船上起寝。
过了第一夜,康云立刻兑现他的诺言,带着凋叶去拜访钟揽青。
钟揽青住在罗烟城角落的小巷中,居所白墙红瓦,竹高过檐,干净、简单,清简但不凄凉。
出来接待他们的是一名小女童。
「钟师傅正在等二位先生,请跟我来。」女童童稚脆嫩的声音十分讨喜,说完领着他们俩进入内室。
没有大厅,应该是大厅之处铺上竹砖,设了三处琴塌,其中一处是空的,另外两处各置七弦琴。另有一处桌椅设在上位处的琴塌侧边,显然是给主人坐的。
「二位请坐,我这就去请师傅出来。」女童行礼说道。
凋叶很自然的坐在其中一个琴塌上,康云有些别扭,坐在凋叶旁边。
一会儿女童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男子。
男子外貌约有四十岁,相貌端正,身形清长。
凋叶做势要起身,男子却轻轻抬手制止他,微笑道:「想必这一位就是凋叶公子,」然后转头,「这一位,就是康先生了?」说着,他大方的在琴塌上的矮桌边坐下。「我收到了康先生的来信,已经盼了三四天了。」
「晚辈久仰钟先生盛名,因此央请康少爷带我来拜访,冒昧了。」凋叶低头行礼道。
「我这儿没什么人在走动,有客人来,我很高兴,」他笑了一笑。这时,小女童捧着茶走了进来,分别给三位都倒了茶。
「这是喜儿,」钟揽青指指女童,「喜儿,这两位是凋叶、康先生。」
「两位好。」喜儿躬身行礼。
「喜儿,你先进去吧。」
「是,师傅。」喜儿又低头行礼,转身进去了。
「她是您的弟子?」凋叶问道。
钟揽青摇了摇头,但是,也没有多解释,挪动身体到了琴塌边,露出笑容,「我没有什么专长,就是喜欢弹琴,听说凋叶公子是京城第一的乐伎,一定也琴艺精湛了。」
凋叶浅浅一笑,「只是青楼里的浑名,哪算得了数。」然后他低下头,「晚辈今天来,拜求先生赐一曲净听。」
钟揽青望着桌上的七弦琴,瞟了凋叶一眼,「琴声就是我的名字。在我报上名字之前,先报上你的名字吧。」
凋叶微微一怔,难为情的道:「晚辈不敢。也没有带琴。」
「既然喜欢琴音,而到我这里求奏一曲,就是非常喜欢弹琴,那为什么不带?好教我一曲换一曲。」钟揽青看着凋叶问道。
「晚辈喜爱音律,并非独钟琴音,更不想班门弄斧、显的挑衅。」凋叶如此回答。
钟揽青笑了起来,「班门弄斧,是挑衅;钟家弹琴,只是交个朋友,」说罢他转头望着琴面,「好吧,是我想跟你交朋友,先报上我的名字。」说着,双手覆上琴弦,十指宛如舞蹈一般的动了起来。
一袭浪潮般的旋律突然笼罩了整个客厅。
琴声绵长与短促交杂,像是海浪的呼哮由远而近,最后涌上岸边,破碎在礁岩上的情景;之后拉高,像是夕阳下一只落单的雁儿飞过海浪翻滚的大洋之上,发出呼叫同伴的迷惑叫声;骤然低沉是突然来到月夜黑幕,间以隐隐虫鸣,月光下草木深长宁静无边;突然激昂起来,宛如夜里流星群炫滥的拖着长尾画过天际,再匆匆归于宁静;长夜之后,破晓的旋律由沉渐高,清晨冰凉的微风和露水压低了草沿,远处渐有人声,慢慢的走到了林中的是欲往河边洗衣的农村姑娘……河边流水潺潺清脆飞跃,落入水中的一枚花办随着水流越漂越远……
琴声慢慢的歇。
凋叶像是刚从炫目中回神,呆望着琴塌上的男子。
就连康云也从忘我中醒来。
「这就是我的名字。」他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七弦琴上,转头看着凋叶,微微一笑,「换你了,凋叶公子。」
凋叶有些慌。
他听过的、最印象难灭的旋律,是紫织在一日冬夜为他演奏的《梅花赋》;当张老先生用颤抖的手指演奏他当年在宫廷中最擅长的《袖香辞》之时,凋叶也大受感动;绿狐的华美歌声、朱名清澈高昂的吟诵、教导他胡乐的胡族少年激情热诚的马头琴……他听过无数令他感动的音乐。
可是没有一个人的音乐可以包容这么多、这么单纯、直接的自然景致。
他的音乐所描述的情绪只是日出日落的生活、月明星稀的美景之中最瑰丽的部分。
而自己所演奏的只是青楼里的风花雪月,男女情爱、春秋秋冬花开花落,几近无病呻吟的乐曲。
如果那样惊人的音乐就是他的名字,那么自己的又算什么?
他咬住了嘴唇,「晚辈不敢。」
钟揽青望着他的脸,然后一笑。「好像吓坏你了,」他笑着这么说,抬起手腕弹起另外一曲。
凋叶抬起头。
《蝶恋花》。
啊,说的也是……《蝶恋花》是十多年前流行的诗歌,钟揽青应该比自己更加熟悉吧。
他不禁将手轻轻的覆上琴弦,加入了演奏。
钟揽青扬起眉毛。他所带领的演奏又徐又缓,轻柔的彷佛只是旁观者。就只是旁观者。
然而凋叶的,尽管压抑着,却并非如此。
当琴音歇下,凋叶望着自己的双手,「先生的乐曲中有的是广大的自然、天地、日夜,而凋叶会的不过就桃花蝴蝶,与自己的感伤这样而已。」
钟揽青微微一笑,「刚刚的第一首,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就叫做《无题》,它本来就是比较出世的曲子,你果然被吓坏了。」
凋叶沉默不语。
「凋叶公子,是你在操控音乐,还是音乐在操弄你呢?」
凋叶怔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我们应该表现的是作曲者的意念,还是自己的意念呢?」他低头望着琴,「我喜欢忠于作曲者的心情,但是谁又真正知道作曲者的心情?写作《蝶恋花》的柳凉和隐愁,到底是感伤,还是淡然旁观?」然后他微微一笑,「音乐是宽容的。我认为用音乐表现自己的感伤,没什么不可以。用音乐来表现对自然天地的敬畏,也没什么了不起。」
凋叶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将手轻轻的放在琴上,「请先生指教。」
从指尖缓缓流泄出来的音韵,是和钟揽青的《蝶恋花》完全不同的《蝶恋花》。
轻柔同时又深沉、哀伤同时又企盼……
钟揽青闭上了眼睛。
凋叶将自己放入了曲中,但,不是蝶,亦非花,是望着这一悲剧,感同身受又故做澹然的哀伤诗人。
直到曲罢,久久,他叹了口气。
「好饥渴的《蝶恋花》。」
凋叶一怔。
钟揽青张开眼睛,转头望着他的脸,「要孤独多久,才会有这样的渴盼?」
凋叶垂下脸,「我也不知道。」
室中沉默了一会。
凋叶缓缓的低身拜下,「晚辈已经得到您的一曲,就不再叨扰了。」
康云讶异的看着凋叶。「凋叶,你不……不多请教先生一点吗?」
凋叶摇了摇头。
钟揽青也没有多做挽留,转头轻拨着琴弦,淡淡说道:「请务必再光驾寒舍,在下想交你这个朋友。」
§
玉芝楼的寝间。
「少爷……唔……」采英仰起头,露出白皙的颈,上面满是粉紫淡红的痕迹。他的手臂上还挂着里衣,没有完全赤裸。
蓝轩琴则是前襟敞开,腰带和长裤丢在地上,手拥着他的腰,正一点一点的埋入他的身体。
采英喘息着,拥住他的颈。
今天的蓝轩琴有点不对劲。
平时,他一定是要采英过去他的房间,而非在采英的房间做这种事。
而且他有一点心急。
后方的痛感让他眉头皱的更紧,但是采英忍了下来,没有发出痛呼。
「嗯啊……嗯……少爷……」完全进入之后,他发出诱人的喘息声,「嗯……」
蓝轩琴吻着他的耳边,没有说话,开始规律的动作着。
他的沉默十分反常……平时的蓝轩琴,一定会对他说尽所有肉麻淫秽的甜言蜜语,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的害羞,才会觉得尽兴。
「啊嗯……少爷……啊……」采英咬住嘴唇,「唔……」
蓝轩琴低头吻住他,温柔的舔吮着他薄薄的红唇……吸吮他的小舌,熟练的挑逗着他。
这熟悉的吻使采英安心了点,放松了身体。
蓝轩琴一手抬起他的腿,然后深深的挺入,使两人更加密合。
「哈啊……」他伸出手搂住蓝轩琴的颈子,「嗯、嗯、啊嗯……好……」
蓝轩琴望着他迷蒙的眼神,不禁爱怜的吻着他的眼角,然后更加激烈的进入。
「痛!」采英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等、等一下、少、啊……唔啊……」
痛感夹杂着快意涌上,采英紧抓着他的肩膀,想要跟上他的节奏。
但是,蓝轩琴并没有顾虑他。在采英闭眼喘息的同时,他露出有些悲伤的眼神望着怀里的人。
终于达到到高潮之后,蓝轩琴慢慢的离开了他的身体,将他拥进怀中后躺下。
轻轻的吻落在采英的额头、发稍上,采英喘息着,好一会儿平静下来。
蓝轩琴帮他拉好衣服,搂着他闭上眼睛。
以往一定会说几句温柔情话的蓝轩琴,今天什么都没说。
采英苦笑着闭上眼睛。
再美好的事物,天天相见也总有厌倦的一天。
§
画舫中,凋叶独自抚琴。
琴声低沉缓慢,且时而间断,可以想见奏琴之人若有所思。
前两日,从钟揽青的住处回来后,他就将自己关在房内,像这样一面思考,一面抚琴。
钟揽青说自己「饥渴」。
为了什么而饥渴呢?凋叶没有立刻就得到答案。
比起爱情,现在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自由,可是,自由之外,自己还想获取什么呢?除去自由,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一个为自己燃尽一切的人吗?可是自己并不是那么相信爱情。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是那么相信。
自由,那是他虽然迫不及待,但是迟早会手的东西。
即使届时人老珠黄,或是孑然一身,但是,迟早他会赎身。
自己所渴盼的,让他演奏出饥渴的音乐的,是这样迟早会到手的东西吗?
现在,自己的确想要自由,然而,自由到手以后,应该还有什么是他所需要的、所渴望的吧。
凋叶陷入了自省自问之中。
得到自由以后,他并非没有计划。可是,计划有尽时,当他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