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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有毕方出于我族东侧。”
毕方,火之精,见则大兵。
“看来姬轩辕已经下定决心一战了。”说他背水一战也好,总之姬轩辕是决定尽快结束战争。现在契机已至他又怎会放弃这般的机会。炎黄部族自战斗开始就已经退让了很多,现在是他们的极限了。
“通知族人明天要准备好。”他的声音一顿,然后想了下又继续道,“让银灵子来见我一下。”
那是个很年轻的人,看起来才刚刚到蚩尤部族规定的上战场的年纪,看着那几乎还能算是大孩子的少年眼中崇拜和敬仰的目光蚩尤就想笑。
他没有他想的那么伟大。
“有些事我要交代你。”柔和了声线的蚩尤全然不若战场上的夺命战神,这让少年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若是我战败,蚩尤部族就交托给你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少年才明白过来蚩尤交托的是什么,他不由张大了嘴想要反驳,“战神是不会输的。”
揉揉少年软软的长发,蚩尤想起自己还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在战场上为了生死而搏杀了,也是在战斗中他和夸父部族结下了不解之缘。
“有些事一经注定就无法更改。”他的声音敲击在少年的耳膜上,让他的脑子糊涂成一片,“我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若是我万一战败,想留下的人就让他们留下,不想留下的你就带他们回东夷去吧。”
想要留下的应该会占大多数,他们一路行来他不是看不到族内那些反对打战希望能够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生息繁衍的人的声音。但若不是在实力上胜过他们蚩尤部族又怎会承认那些比自己弱小的部族的统治区。
少年抬头,在蚩尤的话语中听到了不祥的声音。
“若我战败,你就是族长。”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自己在战败之下明白自己断无生机。
“可是,炎帝还不是输给了黄帝?”少年还记得那场战争和炎黄部落合并的情形。就连战败的炎帝都好好的,为什么蚩尤说他战败就会死?
“不一样。”蚩尤的心绪飘得很远,“完全不一样。”
炎帝不过是和黄帝打仗,他却是和应天帝玄翎有过约定,如果他不死玄翎的封印如何完成,如果他不死任何的下一步计划都是空的。
不过——想要让他乖乖去死还是要一定技巧的,蚩尤也想要知道玄翎的力量能够在战斗的时候发挥到多少。
“银灵子,你自己决定吧。”
他把整个部族都交到了这个孩子手中,他知道他的能力,也让所有族人都相信了银灵子的实力。这孩子若是假以时日肯定是族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惜遇上了这场战争,无法教导他更多的东西。蚩尤还是觉得遗憾的,他自己没有子嗣,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孩子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他喜欢战斗胜过一切,就算是天帝的宝座放在他面前他都不屑一顾。
“一切还要等这一站尘埃落定了再说。”这般说笑着的蚩尤好似他第二天不是去战场一样,把身后的披风取下来披到了银灵子身上,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兼养子他其实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最终说出嘴的只有两个字——
“保重。”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一句,还是一个少年的银灵子就是凭借着听到这句话所产生的勇气带着不愿意和炎黄部族合并在一起的残余旧部跨过险恶的山水回到了他们的故乡。在千百年之后的繁衍中,他默默守护在三苗故里,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战神的归来。
蚩尤很珍视上战场前的每一点时间,在送走了银灵子后他沿着营帐周围的道路在族人们身边转了好几圈。让自己的心沉下来,让自己能够为了一些必须守护的东西寸步不让。他见过聪明而内敛的黄帝,听说过冷峻精通毒物药理的炎帝。还记得当年茶宴上从不拘泥于身份的应天帝玄翎。还有为了朋友前来相助的风伯飞廉和雨师玄冥。甚至是远道而来相助他们的夸父部族,他觉得这些都足够了。经历过的他已经不再后悔成为族长成为战神。
东方逐渐出现了光亮,启明星在那边的天空中闪烁着最后的微光。涿鹿之野上的动物早就跑得不知去向,暴露在他们面前是最适合战斗的原野。伤亡在所难免,牺牲也在所难免。蚩尤看到自己的营帐中那些被清晨太阳晒醒的懒汉们爬了起来去收拾自己的行装,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带着进入战场,不知道会死多少也不知道会伤多少,他们之中没有人像炎帝那样精通医药,前方回来的孩子们不是在痛苦中死去就是了结自己的命运。
卷五 玄黄 第八章 九重(上)
第八章 九重(中)
战鼓已经响起,涿鹿之野上最大的战役终于开始了它的进程。谁都无法预料在接下去的战争中他们是否能幸存下来。姬轩辕的战车旁边是祝融,炎帝在战争开始之前依旧还在昏迷当中。共工则在炎帝身边照顾后方的事务。女魃的位置依旧在最前列。蚩尤部族的队列和先前有了变化,夸父部族的巨人们站立在最前沿,蚩尤的战车也不在前面,而是在战阵的中央。
“看来他已经明白对手是谁了。”姬轩辕对女魃耸耸肩,他女儿还缺少实战经验,要是再过上几百年或许就能赶上蚩尤,不过现在还不成。
女魃的脸色严肃得厉害,她当然知道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
双方都显得安静,这个时候的涿鹿之野上就只有风声在流动。就连他们上空的云彩也是静止的。
战鼓的节奏开始变化,众人觉得心中的心跳也随着鼓声在变化着。热血在往头上涌,眼中再也没有是非对错,他们只是在血雨腥风中为自己的性命拼搏,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到,机械地刺杀着眼前的敌人而已。
云气骤然开始变化。风猛烈地从耳边呼啸而过,在现场的神祇甚至能看到四周几乎要固体化的灵息在瞬息间转变着。疯狂而又可怕的力量压制之下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那是……”银灵子站在蚩尤部族之中看着那边的动静,不少蚩尤部族的人都惊呼出声。
霹雳从炎黄部族中撕裂开来,由女魃带领的队伍向两边分开,银色的光流转着化作人形,银色的铠甲在阴天里带着幽暗的光泽。银色的眼瞳牢牢盯在了蚩尤部族上。长长的发束成一束披在脑后,手上握着的是古朴的长剑,微微带着透明光泽的剑身缠绕着无数的灵息。
“纯钧,那是纯钧。”压低的声音在后面悄悄展开。天帝装炭而造的利剑。那么来的是谁他们难道还猜不到吗。
蚩尤的眼瞳微微缩了一下,而后调动着自己的战车上到了战列的最前沿。木质的车轮碾压在地面上,带起四道长长的车辙。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在每个参与战争的人或神的耳边响起。
“帝俊驾下应天龙神玄翎求战。”
蚩尤的神情似笑非笑,总算是走到了这一步,很早以前他就想要和玄翎打上一次,这次也算是如愿,而且还是生死相搏,他不尽全力都不行。
灵剑纯钧。蚩尤的嘴角动了动,他的长枪好歹能够抵抗得住。
“蚩尤应战。”
那经由两人所做的战约算是成立了。两人的眼睛彼此都能望入对方的视线当中。他们都知道在地面上无法施展开所有的能力。蚩尤的脑袋偏了一偏,玄翎的身形猛然一动,已化作一道闪电直冲云霄而去。
蚩尤在下面仰头一望,有趣地思考着他们这次的对战能给天庭带来怎样的震撼。反正那也是玉帝的天庭,不是他也不是玄翎的。
在那之上战车已无必要。蚩尤握紧自己的长枪,身形也从战车上消失了。
片刻的静默执掌了战场。就连一直没有停歇的战鼓都在这片刻消失无踪。就在那之后,天空上的云层旋转起来,巨大的漩涡在战场上空行程,让所有的生灵都对这里敬而远之。
战鼓再度响起,双方已经不分前后地向对方冲了过去,喊杀声中再也分不清究竟是人类还是神灵,力量的对撞和兵器刺入肉体的扭曲声音化作骇人心魄的乐章飘散在涿鹿之野……
……
就连遥远的上昆仑都能感觉到来自涿鹿之野的动荡。
东华帝君依旧坐在平常坐的石桌旁边对着上昆仑变化无常的云雾。此刻那些浓郁的云雾变得稀薄,能隐约看到下面昆仑山的暗绿色树影。
“陛下……”那边的仙子说话显得战战兢兢,他们都害怕那种力量的漩涡,席卷靠近的一切灵息,让他们只想缩成一团发抖。
“很安静。”东华帝君安抚了一下自家妹妹宫殿中娇弱的仙子,站在上昆仑山脚的地方他叹息了一声。
那个时候他也参加过玄翎的茶宴,在那之上见过大名鼎鼎的战神蚩尤,对那个爽朗的男人有不少的好感。现在就在那团闪耀着电光的云雾当中,玄翎和蚩尤的对仗恐怕是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了。感觉一下力量的流动,东华帝君有些哑然。对战中的两个都没有丝毫的保留,对周围的损害因为他们两种力量的重叠而变得加剧。不过那都是在天上界的范围之内,要想要补救也是天上界玉帝的问题。人间那边的冲突也不小,不过有炎帝在善后应该是不成问题。
那边西王母姗姗而来,似乎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杨回,那位在发脾气?”
想也知道玉帝得有多火,偏偏还不能去找那两个罪魁祸首算账。
“发就让他去发好了。”杨回一点没有同情玉帝的意思,“我也正好清静几天。”
东华帝君笑了一下,“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西王母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不周山?我不知道。相柳在那里守着我也问不出什么来。”
想来玄翎也不会把计划外泄,东华帝君本来就不报什么希望。
“我是说息壤的事。”他的身形微微前倾,说话声也放低了,那本来是关于天上界和人间的重要事物,在很早以前就被鲧偷偷带走了。后来鲧被处死后息壤就下落不明,人间界的洪水倒是因此止住了,天上的神仙们都在猜测应该是息壤起了作用,可是应天帝对此事不置可否没有给他们任何明确的答案。
杨回的眉头锁了起来,“玉帝也很关心此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似乎对息壤天上界的上层都有些敏感。
东华帝君不明白,息壤不过是一种用来稳固大地的东西,当年鲧用来制止洪水也没有什么大错,怎么就会落得个被处死的下场,“恐怕息壤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那本来就是属于帝俊的东西,要说玄翎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可他却始终保持了沉默。
“玉帝应该也是不太清楚的。”杨回的判断很是精准,“他只是从玄翎的态度里觉察到此事有异。”
“就算是有异他也不可能直接去问玄翎。”
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天上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次序,玉帝尽量让玄翎和他父亲的名讳从正式场合上消失。现在的天上界除了那些上古神灵以外还有谁知道应天帝玄翎。
“他是怎么说玄翎的?”神仙的名号依旧是存在的,却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原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