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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之续前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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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牵挂着你?殿下这些年在臣家中的衣食住行,官家皆了如指掌。”令德一口一个“殿下”怎样“臣”又怎样,听在芳华耳中格外刺耳。这个被自己无比景仰了十余载的父亲,仿佛突然之间变得陌生而遥远。他微微合了合眼,努力挣出一丝笑容道:“爹爹带我回家吧。”
    林溪惊闻芳华的秘密,至此时才明白,为何服侍他的人全是中贵;为何父亲将朝雨园独留他一人居住,三郎与他这般亲密也不许搬去同住;父亲一向不喜奢靡之风,为何对他不甚严管。太多的疑惑今日总算有了答案。林溪一阵犯难,是将芳华当女子看待,还是同往昔一般唤他做“四郎”?
    迟疑好一会子,皱着眉紧捏了拳头道:“爹爹还是让四……四郎先回去吧,此事如何急得来?待他慢慢想明白了,自然会父子相认的。”令德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四郎’?你既已知晓内情怎的还敢放肆混叫?”又转头来劝芳华道:“殿下可是还怨着官家,将你送外人抚养?若不如此殿下岂会活到今日?殿下素来是极体谅人的,如何就不肯体谅一下官家了?从小到大你的喜怒哀乐,官家与圣人无不挂在心上。殿下爱吃什么,爱玩儿什么官家也都了如指掌。殿下极爱那金鱼,而臣却不精与此道。东城虽帮着寻了几尾名贵的来,到底你爱的那‘玉印顶高头’,‘黑蝶尾龙睛’依旧不曾觅到。臣无心中与官家闲聊,不上五六日便全都奉至你面前了。倒让臣担了个溺爱幼子之名。凡殿下生病,官家与圣人无不是坐立不安。此次遇险,官家又不顾安危只身前来寻你。近在咫尺,却不能与你相见相认。这十余载,官家与圣人受的是怎样的煎熬,殿下是不会明白的。官家将殿下交与臣抚养,并不是嫌弃殿下。恰恰是为了护你周全,才不得已而为之。殿下若不能体谅官家的一片苦心,实在……实在令人寒心呐。”
    林溪素知,父亲是最舍不得难为芳华的,何况他如今身上还带着伤。忍不住又要出言相劝,见父亲将芳华小心的放到床上躺好,抚着他的鬓角轻声道:“殿下一时不能接受实乃人之常情,官家也并非立即便要相认。横竖殿下在此养伤,与官家圣人多相处几日。时日一长自然对彼此有所了解,渐渐便能生出感情来。你们毕竟是亲骨肉,殿下并非那寡情之人,自然也就相认了,岂不皆大欢喜?”说罢起身在床前躬身道:“请殿下安心养伤,臣告退了。”林溪好不别扭,跟在父亲后面施礼要退出去。却见芳华侧着头,提了口气唤声爹爹道:“伴伴了?”令德回道:“殿下只管放心,井管事虽伤势较重,但并无性命之忧。戎大夫乃杏林高手,有他在井管事不日便可痊愈。”说罢领着临溪退了出去。
    来至殿外,令德急急地向上林交代几句,平生第一次逃也似地去了。
    一路强忍着回到自家府中,扔了缰绳匆匆而入。想是不曾留意脚下,险些被门槛绊倒,亏得林溪手快一把扶住了。令德挣开他的手,低了头快步往书房去了。众家人从未见郡王如此慌乱过,知道定是出大事,林溪喝退了他们也赶了过去。
    东城听说父亲与兄长回来,正要询问芳华的伤势如何,却被父亲一把推出书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并从里面拴住了。东城惊疑不定的望着林溪,猛听见里头有抽泣声传出。当下脸色大变,扯住兄长的袍袖颤声道:“四……四郎……四郎怎么了?”林溪望了眼紧闭的大门,拉了东城至自家房里坐下,将那匪夷所思之事如实相告。东城被惊得瞠目结舌,呆呆的瞪着他,竟不晓得怎么开口?
    天近三更时分,芳华安静的侧身而卧。前前后后有人进来了四五遭儿,他都只装睡着了不予理睬。只是那人临去时的幽然轻叹声,搅得他渐渐烦躁起来。
    微微睁开双眼,慢慢翻过身来躺好。望着那锦叠绣帐间模糊不清的花纹,芳华暗自思付道:“为君为父他皆是这般软弱,倒难为他还能稳坐江山。当初既然顺了太后之意将我丢弃,何苦又再来寻我?良心不安吗?你自觉将我认回,便可心安理得的要我唤你做‘爹爹’了?哼哼,休要打错主意!如今你全都说将出来,自然心上去了负担,却将这包袱扔与我背着。”一面又想到令德:“难怪爹爹待我与其他哥哥不一般。但不知,他是真把我做亲生的骨肉来疼爱,还是……还是因为我的身份才……”想到这里便又想起儿时种种,止不住鼻子一阵泛酸,那眼泪便扑簌簌掉将下来。伤心了一会子,芳华转念一想:“无论怎样若无爹娘精心抚养,我只怕早就再世为人了。如今我不能再拖累他们。若是一味的闹着回郡王府,官家必定要迁怒于爹爹。”一时间只觉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地。漆黑的寝殿之中,孤零零一人好不害怕,伤心之余不觉头又疼起来。
    一片模糊之间眼前似有微弱的光亮起,感觉有人在替自己拭泪。缓缓睁开眼眸,待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芳华也顾不得疼痛了,向前伸出手一把将那人紧紧抱住,瘪着嘴才唤得一声“伴伴”便大哭起来。谁知牵扯了脑后的伤口,迫使他连连的抽着气。这世上唯有此人,在他面前才无须伪装坚强。
    君上在外面守侯良久,听见哭声便忍不住同忆昔赶了进来。只见时翔被芳华拦腰抱住,弓着身子进退两难的半伏在床沿上。看着君上进来,时翔越发手足无措起来。君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他耳边低语两句带了忆昔又出去了。
    少时,几个小黄们在殿内掌了灯退下。时翔尴尬而略显笨拙的将芳华抱在怀中,知道他错把自己当成了兄长。为了让他能乖乖儿的吃药吃饭,只得顺着他道:“四郎如何不肯吃药?”其实,时鸣嗓音略比时翔洪亮些,又透着一丝凉意,唯有对着芳华才有了点温度。那时翔虽在宫中当差,又是个正六品的副都知。也许长期伺候女主的缘故,抑或是天性本就温和,反倒不及兄长震慑人。芳华此时正觉孤独无助,昏暗的烛光下泪眼模糊间,只将他认做了时鸣。待时翔开了口,又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很是陌生,这才住了哭声。慢慢在他怀中抬起头,打量几眼道:“你……你是井大官吗?”时翔见被他认出,越发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将芳华小心的放回床上躺好,待要起身,却被他牵住衣袖道:“我伴伴伤势究竟如何了?”时翔含笑道:“多蒙官家仁爱体恤,小人这几日皆在家兄床前照料。不知是什么暗器打在他的背心处,虽然凶险,多亏有戎大夫妙手回春,方将家兄救转。如今人已清醒过来,知道……知道殿下的事,便立即叫小人前来问安。”见芳华不十分信他,又道:“家兄乃小人唯一的亲人,若果真有什么不好,小人只怕……只怕便不会在此处了。家兄时时刻刻记挂着殿下的伤势,只恨不能立即便过来。”
    芳华听罢略微放下了心,松开手歇一歇道:“你回去转告与他,我……我……我好得很,叫他莫要惦念好生养伤。你……回去吧。”时翔立起身沉吟片刻,才唤了声“殿下”便被芳华大声喝道:“我是‘左芳华’,不是‘易(君上姓易)芳华’!便是父亲为着官家再不肯认我,我只随母亲的姓罢了。”时翔晓得君上在外头,一面赶着在床前跪下,一面连连摆手轻声劝道:“当日,官家正是要保住殿下与圣人的性命,迫不得已才将殿……”时翔话未说完,便被芳华给瞪了回去。那般美丽的眼眸,发起怒来丝毫不减威仪。时翔只得暂时还以公子相称,劝道:“公子虽不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却没有受什么委屈。官家向来仁孝,既不能因为圣人而忤逆太后,更加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被溺毙。大冬天儿的跪在雪地里,求先帝念及骨肉亲情放公子一条生路。如今一遇阴雨天气,官家便双膝疼痛,也是自那回落下的病根儿。”芳华听他说了半日,只觉头又在隐隐做疼。若不念他是时鸣的兄弟,只怕早轰他出去了。斜着眼瞧着时翔,忍痛冷笑几声道:“帝王本该为天下子民的表率,想不到竟也能做出此等……”时翔就怕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听他言语不善,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忙忙地便来扯他的衣袖劝他慎言。芳华挣开他的手,故意大笑了几声道:“敢是这殿外还有人偷听不成?这倒也好,省了我许多的口舌。你听好了,不是我清高,不认做君王的为父亲,实在是……不敢。我的秘密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又嫌我有损皇家颜面,对人说当初认我为子只是想救我,我还是左郡王的四公子。哼哼……你们……你们当我是什么?不要了便弃如敞履,突发善心又要将我认回。为君不能统领百官,反受人牵制。为夫,为父不能护妻儿周全,自家的骨肉还要别人代为抚养。难怪屈杀了这许多的无辜妇孺,竟还能振振有词的说出番‘道理’来。此等懦弱之人不配做我的父亲!”
    时翔听芳华说的,句句皆是要命的话。劝也劝不住,正急得了不得,只见君上同忆昔,拉拉扯扯的闯进来。
    忆昔收起往日温文尔雅的姿态,沉着脸在时翔身边跪下道:“请殿下恕小人无状,倒要替官家分辨几句。”时翔怕他失言,忙暗暗的拉了他一下。忆昔不动声色的拂开他的手,回眸相望以眼色宽慰。芳华顾及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不答话将脸侧向一边。只听那忆昔道:“依着常人想来,做了天子便可为所欲为了。岂不知恰恰相反,无论是天子本人,或是后宫诸位娘子,便是那凤子龙孙,但凡皇家之人,都有无数的礼教所约束。稍有不慎,莫说是外面的无知小民,便是不明真相的大臣们,也会误解猜疑的。”顿了顿又道:“殿下养尊处优在郡王府,哪里晓得庙堂之上,宫闱之中的勾心斗角与万般无奈。世间的对与错黑与白,不是一眼便可看透,更不是三言两语便可道明的。当初官家若强行留住殿下,必然与太后母子反目。到那时,先帝也未必肯站在官家这边。其结局便是,官家当日太子之位不保,圣人被打入冷宫,殿下难逃被溺毙的厄运,难道这便是殿下想要的结果吗?官家悄使小人,用重金收买了太后的心腹内侍。只说将殿下送与乡野农夫为子,这才将殿下偷偷交与郡王夫妇。时逢殿下的养母,盈江郡夫人(令德之妻)临盆之期。对外只说是诞下了双生子,方将此事瞒过。官家与圣人自殿下去后,无一日不思念牵挂。殿下在郡王府从小到大的桩桩件件,官家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殿下在郡王府的吃穿用度,皆是官家的体己支应。可见,若不是碍着母子的情分,若不是迫不得已,官家怎能舍弃自家的骨肉?再说,此事乃太后之意,殿下就算要怨要恨,也不该冲着官家来。殿下难道忘了,他堂堂的君王不顾安危,只身到那乡野之地来寻你吗?殿下也是读书明理之人,既肯可怜那些素不相识的妇孺,甚至为他们不顾自家性命的去求情,难道就不能体谅亲生父亲的苦心与不得已吗?方才听殿下说的,字字句句竟如利箭穿心。小人尚且有此感受,叫官家如何受得住?”芳华听他一席话,只觉得又是讽刺又是好笑。张着嘴分明在笑,却带了呜咽之声,头也不回的道:“这是什么天理?只因为我是阴阳同体的身子,便丢了皇家的颜面了吗?以至于非要将我处死方肯罢休?我……我愿意成这样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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