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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房梁哪里坏了?”秦盛听得头疼,生硬地打断掌柜的,这黑心店家怕是要坑他,要是放到平日里他也不怕,可现在实在是囊中羞涩。那胖胖的男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当然坏了,你看,”他指了指房顶,又指了指地下,“搓下来好多木屑,这样的次品我怎么敢用?万一房子砸到下一个客官,你赔得起吗?”
秦盛:“……”
见秦盛脸色古怪地住了嘴,掌柜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算到,“建房工人费3两,对了,听说你还加了茶?一钱银子。合计十九两一钱银子。”
秦盛差点没气笑了,十九两一钱,好家伙,一个五口之家可以宽裕地过上个一年半载了,这个胖子也真是敢要。
他倚在刀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掌柜的就吓唬他,“要么给钱,要么报官,交于官府处理。”
“我没加茶。”秦盛扣了抠指甲。
“哦,那就是十九两银子。”掌柜的不情不愿地拨弄了一下算盘。
“怎么可能。”秦盛挑了挑眉,“十九两……我能给你再建一个二层。”
“你不愿意?!”掌柜的脸色一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报官!!小谢,帮我去官府……”
胖男人突然住了嘴。
任谁也不会在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还能中气十足地威胁。
这个掌柜的惯来黑心,手上也是有几分功夫的,要不然也不会黑心这么多年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可他分明连刀是怎么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都不知道。
冷汗不知什么时候从额头处渗出来了。
“啧啧啧,”秦盛把脸贴上去,胖男人就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带着些许可惜的意味越靠越近,秦盛勾起了嘴角,轻声说,“掌柜的,别太贪。”
接着他手下轻轻一动。
胖男人就觉得脖颈处一片冰凉,过了一会儿只感觉什么慢慢地溢出了皮肤,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哆哆嗦嗦地要站不住了。
秦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了许久,直看得掌柜的恨不能跪下求饶,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竟是在讨价还价。
☆、第三把刀
掌柜的本是吓得够呛,结果一看这讨价还价的架势下意识地便要拿出一副恶嘴脸来,可这才刚要张嘴,就觉那脖颈上的刀似抚摸般温柔地划过自己那圈肥得都突出来的肉,力度温柔得就连它划过伤口都不让人感觉疼痛。
秦盛笑得风流又倜傥,握着刀的手像是不经意般细微地晃动着。胖子张开的嘴要说不说地顿在哪里,最后喘了好大一口气,他拼命眨巴着小眼睛,强笑着不死心道,“哎呦,大侠,您看大侠,五两这,小店这,这真是亏了……”
刀顿时一紧,那其中的意味既深又长——可问掌柜的,你有几条命给我杀?
那无名刃像是尝到了血的气味之后兴奋了起来,就连刀刃都在微微地颤抖。
刀可不长眼。
“你说,”秦盛不接他的茬,就看着刀,兴致盎然道,“这兵器既出鞘,不以血祭之,岂非不尊重?”
“当然不会不尊重!!”胖子几乎在惨叫了,“大侠饶命!!!五两!!!五两正好!!”末了,又给了自己一巴掌——那巴掌看似力道极大,实际在挨上皮肤时猛地刹住了车,这一下打下去是连皮都不会红的——畏畏缩缩地道,“让我他妈贪财,让我他妈有眼不识泰山!!五两正好!!怎地敢斗胆坑害大侠,五两好,五两就好!!”
秦盛满意地一笑,胖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往一旁的桌子上扔下一快碎银子,随着“咯哒”几声脆响,那银子在桌上弹跳了几下,停住不动了。
秦盛道,“算是爷赏你的。”
“是是是,嘿嘿,”掌柜的忙不迭地也笑,“小人,小人,不胜荣光…嘿嘿,嘿嘿嘿,太荣光……”
“那这事儿就算完了。”秦盛收回刀,“锵”的一声将刀收回刀鞘,他看了掌柜的一眼,见那胖子正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伤口,便闲庭信步地走到房间门口,“小二,打桶热水来,老子要洗澡。”
“啊?您,您还住啊?”不等小二回答,掌柜的先哀嚎出声了,“大大大大大侠,你看这间房子也,也坏了,剩下的房间都是通铺了,您这样的人中龙凤当然不会住通铺了……您要不要考虑……嘿嘿……再在别处看看?”
“可这间房的房钱我已经交过了啊,”秦盛挑了挑眉,“我现在身无分文,怎么,你想把我赶出去?”
“不敢不敢!!”掌柜的惊得肥肉一抖,忙撇开头朝楼下的小二吼,“都没长眼睛啊?看不见大侠需要沐浴吗?!还不快打热水上来!!”末了又转回头,边笑边摸出块皱巴巴的手绢擦了擦汗,“嘿嘿,咱,咱家还有个自己住的普通单房,若是大侠不嫌弃就跟我来,跟我来。”
秦盛好笑地看着掌柜的一步肉三抖的出去了。
其实江湖仇家寻仇这事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那人寻仇时弄坏了店家的东西,理应是那人来赔,可惜秦盛是个不知世事的,还以为自己没亏,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没看到掌柜的后来又派人去壮汉那大敲了一笔,他那双本来就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这回笑得像是在嫩豆腐上划了两刀——连点缝儿都几乎看不分明。
待到秦盛沐浴完,掌柜的已经不知又去哪儿敲诈了。
秦盛穿上衣服,又摸了摸胸口,本来就没几块的碎银子赔人家房子就花了一块,现下里他当真是穷得响叮当。他虽不是纨绔,可也是大门大派里养出来的富少爷,全身都沾满了风流气,这点银子对他而言,哪怕是不去逛窑子,也不过就是几天的光景了——还不知道撑不撑得到他回门派。
愁,是真愁。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了家里帮,武功高有什么用?
打劫?偷?
他那半有没有的可怜自尊还不许他做这样的事儿,况且就算是整个门派现在就只有他一人出来历练,没别人知道这事儿,保不齐以后回去和掌门侃大山的时候说秃噜嘴了,那一顿好打可是少不了。
洗完澡的秦盛在街上瞎晃荡,看看算命摊子,又看看杂耍艺人,再摇摇头接着往前走,突然眼前一亮。
路边上有个废弃的小桌子,他跑过去看了看,那小桌子已经被蛀虫蛀得不像样子,厚厚的一层灰随意地铺在上面——秦盛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手指瞬间蒙上了一层垢,他也不嫌弃,搬来几块石块一坐,用手指在桌子上划拉两下划拉出俩字儿——算命!
然后气定神闲地抱胸端坐,也不看看他这副模样哪里像算命人的模样。
街上的姑娘经过都掩面而笑,偷偷地指指点点,不一会儿便在四周偷偷地围了好一些怀春少女。
秦盛这衣冠禽兽,好赖长了一张浓眉大眼的俊脸,唇薄而嘴角上挑,好一副风流俊男人的死相。此时这禽兽正支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一个正战战兢兢朝他走来的姑娘。
“我,我要算命。”那姑娘红着一张小脸,“算姻缘,多少钱?”
说着便要去掏钱袋子,秦盛“哎”了一声开始胡诌,“姑娘莫忙,看你这面相,脸颊白而透红,眉儿弯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是桃花当头的面相,恐怕这桃花心上人就在附近了。再看看手。”他轻轻拉过姑娘柔嫩的手,刚要开口,就见姑娘的脸“腾”的红成一片,秦盛笑得愈发不是玩意儿,“掌纹清晰而干净,命好,感情顺而……”
不想那姑娘一把推开他,红着脸埋头就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盛也不恼,又悠悠然地支起了头。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秦盛来者不拒,胡说八道得厉害,唾沫不横飞也能风度翩翩地巧舌如簧,说得姑娘们一个个面带□□,心花怒放,活活从大清晨说到日薄西山。
这一下是盆满钵满,秦盛数了数钱,好家伙,一天就快赚上一吊钱了,准备收摊,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姑娘,收摊了。”秦盛边抬头边道,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哦?我来的这么不巧吗?”一个男子眯着眼睛朝他一笑,接着掏了掏口袋,拿出一锭银子,摆在秦盛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那么我再加上这些,如何?”
☆、第四把刀
说罢,男子随手将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骨节精致的手让秦盛呆了一呆,那雪白的皮肤几乎晃了秦盛的眼。
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可人儿,那样妖异的美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原来美得过了分,也会成为如此厉害的凶器。
男子将手从耳边慢慢地收回来,一举一动,皆媚骨天成,红色的罗裳被一阵轻风吹得扬起了些微,殷红殷红的衣袂飘飘,秦盛几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差点连骨头都酥了。
“大师,”男子笑吟吟道,“可否帮个忙?也不缺我这点时辰吧?”
“啊……啊啊,好……”秦盛勉强把自己的目光从那漂亮男人的脸上撕下来,他觉得有些眩晕,“敢问姑娘……哦不,公子,姓什名谁?”
男子在听到“姑娘”二字时眉眼间瞬间闪过了些许戾气,而后又故作无事的扬起了笑脸,他朝秦盛揖了一揖,“在下姓闻名瑜,表字瑾,年十九,近来离家游历,见大师这门庭若市的,料想大师必有真功……”
“哎哎,不敢当不敢当,”秦盛调整了半天终于调整回平时的表情,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闻瑜的脸,眼睛放空——看着像是朝着闻瑜细细端详,实际上什么也没看——也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无足挂齿,无足挂齿。”
“大师过谦了。”美人儿眼睛一眯,上挑的眼角能生生勾去人的魂儿,秦盛硬着头皮全当自己看不到,生怕自己在美人儿面前流出哈喇子来,“公子面如冠玉,是官福相,若是科考必高中。眼尾勾,眉低且长,眼角泪痣,情路怕是要坎坷。眼大而有神,其中……”
“大师,”闻瑜打断秦盛的胡扯,慢慢弯下腰将脸凑到秦盛面前,一双眸子似嗔似怒,好似有数不尽的哀怨,“劳烦大师看看清楚,在下眼细且长,可不是什么眼大而有神啊。”末了又道,“大师,你这虽看着我,可在下却觉得心神不在在下身上……怎么?可是觉得在下难看到让你入不了眼么?”
一张绝色的脸猛然放大,秦盛正两眼放空,冷不防被那芙蓉面打了个照面,惊得一个没坐稳朝后仰去,座下垒起的石头摩擦,崩塌,秦盛不受控制地倒地,就连屁股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时整个人还痴痴傻傻回不过神儿来。
闻瑜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弯下的腰还未直起,他撑在那里,看着秦盛揉了揉眉心,半晌,秦盛也爽朗地笑了。
秦盛一边爬起来一边道,“失礼了,在下见识短浅,从未见过如此绝代佳人,实在是唐突。”
闻瑜但笑不语,轻轻摆了摆手,又掏出一锭银子来,举手投足间香风阵阵,秦盛只觉头晕目眩,心跳如雷,连打了几个喷嚏——倒像是中了那下作的迷幻之法,他心里一紧,忙默背剑谱,这才把莫名脑子里那点儿不干不净的心思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