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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放到龙床上,回头再抱另一个,同时微微摇头叹气。
“以前我看明史,曾见过几个宫女,悄悄地用布条想要勒死皇帝,那时就想,皇帝至尊无上又怎么样?上位者若过分残横暴虐、肆意妄为,就算是最软弱无力的人,忍无可忍而爆发出来,都会十分危险可怕的。可是那些独裁者,有哪一个会真正记在心中呢?萧若的残横暴虐和历史上的暴君相比一点也不逊色,做那么多坏事,却报应到我头上来,这真是太太太过分了。幻境公司骗我,我可不可以提前退出游戏?”
“不可能,这个游戏不能自由进出,除非你死,否则不能脱身,你要自杀吗?”
容若皱起眉头:“自杀?唉!有哪一种比较没有痛苦的法子呢?上吊,太难看,自刎,有血啊!跳河,我怕冷,跳崖,粉身碎骨,会很痛的。这个时代不知道有没有安眠药,或是那种一秒钟置人死亡,不会七窍流血,让人死得很安详的毒药?”
“你说呢?”就算是人工智能体,声音里都多少有点嘲弄的意思了。
容若叹了口气,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办法,就暂时先在游戏中将就过几天吧!”眼神一转,忽想起一事,脸色一变,猛然转身,一把揪住性德的衣襟,把他拉过来:“你……”
他这样一张脸变来变去,连性德都觉得有些跟不上他的变化了:“你又怎么了?”
容若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你刚才说就算在殿外,任何事都逃不出你的感知,是不是说如果我真的和他们两个那个那个,所有的动静,你也一样可以听得见、看得到?你居然不事先提醒我,你这种行为,和听人家床底,有什么区别?”
性德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个古怪人类的古怪想法,就算是人工智能体,有时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感觉。
容若呆呆看着他,好半天才像发现天方夜谭般叫了出来:“你白我,你居然用眼睛白我,而且居然连翻白眼都翻得这么好看,喂,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工智能体为什么会冲我翻白眼,你明明越来越像人了……”
他哇哇乱叫一通,如果让他一直这么叫下去,说不定真能吵得无情无绪的人工智能体哀叫叹息,不过在此之前,已经有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床上的一个孩子醒了过来。
他满眼都是仇恨,望着容若,嘶声大喊:“你这个畜牲,为什么你不死?”一边叫,一边从床上直扑了过来。
性德信手一拂,这个孩子就又倒回床上去,这一番震动,另一个孩子也醒了。望望容若,他倒没有扑过来,只是眼中露出无比悲愤激烈的苦痛,惨叫了一声:“老天,你根本没有眼睛。”
容若被他这一声喊叫中的悲苦所震动,深深望向他们,忽然叹了口气:“你们叫什么名字?”
孩子冷冷说:“暴君,你要怎么折磨我们都随便,我们再也不会被你戏弄了。”
“左边是苏良,右边是赵仪,都是十四岁。”性德淡淡介绍道。
容若的眉头又紧紧皱到一块了,苏良、赵仪,这名字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游戏剧本到底谁写的,实在是太偷懒了,背景抄春秋,名字抄战国,都只是略做修改就了事。”他一边笑,一边左右打量他们:“你们刺王杀驾,该当何罪?”
赵仪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苏良却张大眼睛,恶狠狠瞪着他。
容若干咳一声,端足架子:“朕想好了,对于你们的惩罚就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做我的贴身侍卫。”
赵仪猛的睁开眼睛,苏良本来就足够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容若笑得不怀好意:“你们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却不得不保护我,这种惩罚,是不是比死更难受?是不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我真的是太聪明、太天才了。”
他说得洋洋得意,苏良和赵仪只能呆呆傻瞪着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努力想要猜测这个暴君到底又有什么可怕的打算,却根本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明白。
容若顺手一扯性德:“皇帝的侍卫当然不能不会武功,由你来教他们吧!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你呢!想不想学武功?以前有几个玩家的功夫都是由我教的,后来,全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学武功?”容若想也不想,就大声反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多辛苦、多吃力、多累的事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累死累活。我是为了惩罚他们刺王杀驾才叫他们跟你练功的,我有什么理由自虐?明明有你这种保镖在,还辛苦练功,我又不是白痴,这样喜欢自讨苦吃。”
性德一声不吭,转头不再理他,并在心中决定,以后绝不再对容若多嘴提任何建议,以免再惹来这样吵得人工智能体都耳朵疼的呱呱叫。
两人之间的对话,赵仪和苏良听得一清二楚,却根本难以理解其中的意义,只是傻傻得盯着他们发呆。
此时此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儿戏般的对话,让他们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两个从八岁开始就被当做娈童教导,除了风月手段,什么也不会,命运却注定了悲惨的孩子,从现在开始,踏上了另一条无限广阔的道路。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二集 危机四伏 第五章 古怪帝王
皇宫之中,外弛内张,争斗已经进入最激烈的状态了。只是,成为一切战争中心的小皇帝,却安闲自在,日子过得舒服开心到令人发指。
每天传到萧逸手上的密报,常常让萧逸看过之后,都有啼笑皆非的感觉。
七月十四日,皇上亲自令苏良、赵仪成为贴身侍卫,大内统领王天护反对无效。两个孩子也不交由王天护统管,直接在侧殿安排房间,白天陪王伴驾,夜晚各自安睡。
两个孩子的武功,由萧性德亲自教导,不过教导之时,总是在内殿进行,紧闭殿门,只闻风声、喝声,和皇帝的笑声。
第一次练功,殿门打开之时,共打碎花瓶四只、石砚两个、玉如意一个、佛手一对,损坏五张椅子、三张桌子,并毁坏殿宇雕花若干。
七月十五日,由萧性德关起殿门,教过两个小侍卫一阵子旁人看不到的武功后,萧性德陪皇上出殿,苏良、赵仪仍在殿中床上高卧。
皇上在宫中各处闲逛,太监、宫女跪迎跪送。皇上不耐烦,喝令宫女制作厚且软的护垫,绑在膝盖上,使人下跪时不觉疼痛。
据皇上称,是从某个叫颠世剧的人那里学到的巧思,名字为“跪得容易”。并命大量制作跪得容易,务必使宫中每人三份,还要下发给百官。声称跪礼虽然不能废,但下跪辛苦,最起码,打点小小的折扣。
七月十六日,一早如前日般招苏良、赵仪,据说还是学武功,事后又与萧性德同行,苏良、赵仪仍在龙床之上。
皇上拿着根小铁棍,到处走,到处敲打,据说,是要找所有皇宫中一定有的密道,好好瞧瞧玩玩,又说要找每一个皇宫都会有的密室。其间敲坏雕花二十三处,破损墙壁十六处,还挖了九个小坑。但一无所获。
七月十七日,皇上再次到处闲逛。翻箱倒柜,见了衣裳就拿刀子去割。见了刀刀剑剑,就拎起来挥,辛苦一日,汗湿重衣。砍坏三把小匕首、五把短剑,生气扔掉四把刀、六把剑,砍坏桌子、椅子、房梁、门柱不计其数,损毁衣服三百七十六件。
最后皇上愤然仰天大吼:“为什么黄蓉有软猬甲,狄云有乌蚕衣,连韦小宝都有护身好宝贝,偏偏我没有?既没有宝刀,也找不到宝衣。为什么所有的主角,随随便便都能碰上密道,掉进密室,一大堆宝物到手,为什么我这么辛苦都没有成果?”
七月十八日,皇上直奔御兽园,亲自喂了狮子、老虎和花豹,然后再喂小狗、小猫和小兔子。
皇上手里拿着食物,小狗、小猫、小兔子的头伸到西,他就把手移到东,小狗、小猫、小兔子的头伸到东,他又跑到西,让小家伙围着他转,他就哈哈大笑。
最后,小猫按捺不住,跳起来挥爪子抢,皇上手背上被抓出了血痕,小兔和小狗也一起撞到皇上怀里。侍卫们把小兔、小狗、小猫拉开,跪下请罪。
皇上没有降罪,反而哈哈笑个不停,把小猫抱在怀里,带着小兔和小狗回去了。而且,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虐杀,只留下嘻笑玩乐。
七月十八日,皇上把小兔、小狗、小猫放出来乱跑,自己带着一大堆人,大呼小叫、阵势惊人的追,捉到了,又放开,接着追。此事轰动皇宫,太监、宫女们初时惊怕,后来也情不自禁加入追闹队伍,笑闹不绝,宫中森严的气氛为之败坏。
七月十九日,皇上偶尔见到御廊上一只鹦鹉,便下令拿了十只鹦鹉挂在殿中,亲自教它们说话。
教的内容为“小若若真可爱”、“小若若最聪明”、“小若若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古今中外盖世无双古往今来空前绝后聪明绝顶俊逸绝伦文武双全英雄无敌风流倜傥情场杀手鬼见愁玉面郎君美男儿”。
前两句比较好学,鹦鹉都已学会,后一句太过困难,鹦鹉没法学会。皇上屡教屡败,懊恼不已,共砸坏十三个茶杯和七柄扇子。
七月二十日,皇上继续教鹦鹉说话,鹦鹉始终学不会。皇上穿上极为华丽奢侈的衣服,举着描金边的折扇,在鹦鹉面前一摇一摆迈方步、扇扇子,做风流潇洒状,似乎是想用身体行动来教导鹦鹉。
七月二十一日,皇上教了半天鹦鹉,后来不耐烦,重又去玩小狗、小猫、小兔子。只是穿着华丽、奢侈得过分的衣服,举着金光闪闪的扇子满宫乱跑,极为抢眼,也略显俗气。
七月二十二日,上半日斗狗捉猫追兔子,下半日坚持不懈教导鹦鹦。
七月二十三日,一切如昨,只是夜晚,依旧例召苏良、赵仪侍寝。
※ ※ ※
萧逸一边看着密报,一边想像着萧若穿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活似只金元宝,满皇宫乱走的样子,忍不住也觉好笑。
皇宫里出入的都是王侯高官,侍卫、宫女们也都养成了不俗的品味,现在萧若打扮成这样,满世界乱跑,活似一个乡下暴发土财主,定是叫人看过之后大受刺激的。
光是想想,已是好笑,他一边微笑,一边信手把密报递给坐在旁边的苏慕云。
苏慕云淡淡瞄一眼:“主公有什么看法?”
“非常奇怪,若是皇上一直如此,倒也并不稀奇,可是,在他做过几件让人心惊之事后,忽又变做小孩儿心性,倒叫人摸不清头绪了。”萧逸伸手端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苏慕云微微皱眉,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绘了楚京牡丹的折扇,轻轻扇了扇。
萧逸茶刚喝进嘴里,眼前忽然张开一个大扇面,立刻就想起了密报中,萧若那把描金闪光、俗不可耐的大扇子,忽然间就想大笑出声,一口茶全喷到苏慕云的扇面上了。
苏慕云吓了一跳,站起来道:“主公……”
萧逸自己也被茶呛得连咳好几声,面红耳赤,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笑道:“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萧若的样子,就叫人觉得好笑。萧若这几日满宫招摇,一向森然整肃的皇宫,几乎到处都是笑声。”
苏慕云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沉声道:“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萧逸这时也敛了笑意,点了点头:“不错,以前萧若也爱胡闹,可他胡闹的时候,高兴的只有他自己,别的人全吓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