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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未羽委委屈屈地看着我。
我视而不见,拿起床头的女装,面不改色地为他穿戴起来。
轻未羽忽而莫明地笑了,轻轻拿开我的手,自己穿戴起来。片刻,径直朝门边走去:“走罢。”
我眯了眯眼。
轻未羽推门就走。
“回来。”我慢声喊住他。
轻未羽猛地转身,笑得眉眼弯弯,跑回来挽住我的胳膊,讨好地看着我。
我拂去他的手。
轻未羽笑脸一僵,微微低下了头。
我看着他,伸手,牵过他的手。
轻未羽反应过来,用力地回握着我,眼神明亮。
我微微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嘴唇。轻未羽一下子笑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歪头贴在我肩上,大眼笑成了一条线。
轻未羽的毒无药可解,但两个月之后便会自行解开。很多年以前我亦中过此毒,当时我已一百多岁了。我以为内力尽失之后我便会死,可两个月之后,我依然活得好好的。
出了徐州城,便是连绵的群山丛林。春日盛景,倒别有意境。
没有了内力,便于常人无异,春日总是犯懒,轻未羽难得规矩地窝在我怀里,嘴里却仍是安静不下来:“相公,你为什么只买一匹马啊?”
我淡淡而言:“以你现今的身子,若又受伤,太过麻烦。”
“……”轻未羽眨眼:“你明明是心疼我,而且还想和我多点时间亲近。”
“你要一个人骑?”
轻未羽识相地抱住我的腰…,靠在我怀里:“相公,我先睡会儿,你不许偷亲,好好赶路!”
“……”
☆、柒
如此行了数日,忽遇到一阵骤雨。我策马停在一棵树下,抱着轻未羽,打量着四周。
“相公,”轻未羽冷得缩在我怀里:“咱们这样算不算落难鸳鸯啊?”
我翻身下马,道:“前方有个山洞,我们过去。”
轻未羽侧坐在马上,双臂:“抱抱。”说着,就往下跳。我脚下一滑,迅速接住了他。
轻未羽眨眨眼,在我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我眯了眯眼,疾速冲入雨幕里,片刻便进了山洞。
洞里有许多干柴及谷壳,应该是农民们用来囤积柴物之地。我拿出火折,往放好的一堆柴里扔去。
火焰升起,洞内光线明亮了起来。
轻未羽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发,又摸摸衣袍,片刻,惊异地看着我:“居然一点没湿……”
我将一堆干稻草放好,把一件外衫铺上去,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冰凉。
轻未羽的手移到我脸上,轻轻摸了摸,皱眉:“为何比我还好?相公……你是不是收了哪家小姐的凝脂膏啊?”
我将他报到铺好的干柴上,取出一只茶杯。随后把雪玉葫里的远歌酒斟了少许,握紧杯身,注入一丝内力,直至杯子发烫。
我把杯子递给轻未羽:“喝罢。”
轻未羽双手抱着杯子,轻轻吹了吹:“唔……好烫。”
我起身,走到洞的另一旁,用树枝拨开一些柴,发现一口小锅、一袋米及一些腌制的咸鱼。
我拿起锅,往洞口走去。
轻未羽站起来,望着我,微微抿唇。
我转过身,道:“往火堆里添些柴,我去找点水。”
轻未羽眉开眼笑地坐下了。
雨水顺着洞口的石头流下来,我洗净了锅,接了八分的水,回到火堆边,将锅架好。
轻未羽趴在我膝上,有一根没一根地添柴,火光将他的脸映得绯红。我自腰间拔出匕首,细细削着手里的一截树枝。
忽而,轻未羽坐起身来,欢呼着:“水开了水开了,相公快点!”
手里的树枝已被削成木勺的模样,我将身侧的洗净米放入锅中,又加了些许切碎的咸鱼,熄灭了一些木柴,用勺子缓缓搅动着锅里。
轻未羽又趴下了,望着火堆,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缓缓合上了眸子,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我放好木勺,微微舒展身子,将他抱起来,取过外衫盖好。轻未羽呢喃几声,顺势钻入我的怀里。
我微微一笑,左手抚住他的背,注入一丝内力,右手搅动着锅里的鱼粥,轻轻用下巴贴住他的脸。
洞外传来脚步声。
我没有动,依旧缓缓地搅动着鱼粥。
“这位兄台,”温润的声音传来:“在下与家弟途径于此,遇上大雨,不知兄台可否行个方便,借在下一处安歇之地?”
常人是察觉不到我有内力的,此人脚步轻盈,呼吸平缓而悠长,是江湖高手。能如此客气,实属难得。
“我也是路过,阁下请便罢。”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此人丰神俊朗,眉目如星,身后的少年唇红齿白,明眸凝肤,应是个着男装的女子。
二人坐下,那女子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对男子道:“哥哥,他煮的粥好香啊,我饿了……”
男子取出干粮给她:“此人与我们不熟,莫要多事。”
女子只好接过干粮,慢慢吃起来。
怀里突然动了动,轻未羽伸出手,握住盖在身上的衣袍,睡眼惺忪,懒懒地喊一声:“相公……”
我拿过之前轻未羽用过的宽口瓷杯,盛了鱼粥,扶着他起来:“饿了么?”
轻未羽看着我,眨眼:“我怎么在你怀里?”
我递过杯子,淡淡道:“你说呢?”
“唔……”轻未羽讨好地笑:“我爬上来的?”
“嗯。”我给他木勺。
“呼呼。”他轻轻呵气,小心地吃下一口,满足地窝回我怀里:“真好吃啊~~~”然后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看着他,他眨眨眼。
“再近点。”我未叹口气,道。
嘴里一股咸香的味道弥漫开来,软糯的米和着咸鱼的香,别有滋味。
轻未羽捧着杯子,眉开眼笑:“有钱有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英俊潇洒举世无双……嗯嗯,有这样的相公真是赚大发了。”
我取下锅,往火堆里添了些木柴,淡淡道:“看来你喜欢说话胜过喝粥。”
轻未羽紧紧抱住杯子,识相地闭嘴了。
“噗嗤——”清脆好听的笑声。
轻未羽精神一振,从我怀里钻出来,看向那女扮男装的人,打量片刻,忽而笑了:“两位公子好。”
那男子回以一笑:“夫人好。”
女子惊异地眨眼:“你们……真是夫妻?”
“是啊是啊,”轻未羽笑眯了眼:“—这位小公子,饿了没啊?要尝尝我家相公的手艺么?好好吃的。”
女子的眸子亮了,但终是忍了下来,笑道:“多谢夫人美意,在下自带有干粮。”
轻未羽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与我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
我取下雪玉葫,往另一个杯里倒了一杯酒,缓缓喝尽。随后放下轻未羽,自袖中取出一锭黄金,放在火堆旁边,熄灭火堆。
握住轻未羽的手,我看了看洞口,道:“天亮了,雨已停,我们走罢。”
我牵回马匹时,那对兄妹也出来了。
我把轻未羽抱上马,随即翻身上马,准备策马离去。
“季公子。”那男子突然出声。
我回头,淡淡地看着他。
“季公子为人磊落,用了农户的东西,留下重金,着实令人生敬。”他双手抱拳:“在下公孙子夜。”
“你怎知是我?”我已隐出江湖多年,许多人知晓我的存在,但都只是为长身不老而追杀,不明面提起“季远歌”三字,已成人人皆明的暗规。
“我见地上被削的树枝切面整洁无比,并略带寒霜,天下唯有季远歌手中的‘雪夜’匕首才有此效力。”公孙子夜微微一笑:“并且,传闻季远歌的内力出神入化,他人无法察觉。眼眸在水中时,应是紫色的。方才我并未察觉一丝内力波动,且在你饮酒时看到了眸子的颜色,亦闻出气味与谷中深藏百年的远歌酒一样。天下能将种种集于一身者,非季远歌莫属。”
我淡淡一笑:“药王谷主,果真聪慧无双。”
“不敢当。”公孙子夜神色莫明:“丐帮帮主罗千峰之弟,罗千钧被杀。死时无一物蔽体,罗千峰无比愤怒,广发请柬,请各大门派协商,有人出面证实,是你杀了罗千钧。”顿了顿,公孙子夜看向我:“可能不久,江湖就要有一场风雨了。”
我笑道:“多谢告知。”
猛扯缰绳,马儿扬足而去。
许多江湖中人早就想群起而夺“不老不死药”了,只是苦于师出无名。现今罗千钧被杀,自是各路“豪杰”汇聚,欲将我“绳之以法”了。
不过,倒也无妨。
☆、捌
继续赶路,一路上倒再无人打扰了。如此行了数十日,距青禅山仅有三天脚程了。
中午时分,我牵着马,沿着芳草鲜美的河岸缓缓走着,轻未羽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
这十天里,他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我将马拴在河岸旁的一棵树上,抬手去抱轻未羽。轻未羽顺从地抱住我的脖子,任我放下他。
拿过水袋,他默默地喝起来。
我眯了眯眼,喝了一口酒,缓声道:“我已百年未见过青尘。”轻未羽像是条件反射:“所以就相见了吗?!”说完,不自然地侧过头,收敛表情:“我是说,出来这么久……我该回轻羽派了。”
“所以,”我淡淡道:“只是要了结一些事情。”
轻未羽点了点头,走到马旁边,开始整理行李。
片刻,转身朝我微微一笑:“那我回去了。”
我没有回头。
脚步声渐行渐远。
“自此处回去,需一些时日,马你牵走罢。”我漫不经心地道。
轻未羽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来。
他默默地解开缰绳。
我微叹一口气,起身,轻轻将他拉入怀中,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轻未羽挣扎着:“不了。”
我拉过他的身子,半眯双眼,俯身,轻轻含住他的唇。
轻未羽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我伸出舌头,缓缓舔舐着,轻易撬开他的牙关,找到了他的舌头。清幽的香味,仿佛是柳树新吐出的嫩芽,清新,微微发甜。
良久,轻未羽抱住我的脖子,声音里满是委屈:“相公……”
“嗯。”我轻轻咬了咬他的舌头,从他嘴里离开。
轻未羽双眼微红,扑入我怀里。
“我不是……因为青尘。”轻未羽抱紧我的腰,微微颤抖:“你明明那么讨厌江湖那些人,却为我而杀了罗千钧,成为众矢之的。”我淡淡一笑:“迟早会如此,不过时日长短罢了。”
“唔……”轻未羽仰头看我:“你刚刚好像亲了我。”
我摸了摸鼻子:“哦。”
“我叫你‘相公’,你还应了。”轻未羽再接再厉。
我微眯双眼:“有么?”
“相公,”轻未羽踮起脚尖,抱住我的脖子,微微嘟起双唇:“我还要~~~”
我将手里的水袋递到他嘴边:“给。”
轻未羽眼神幽怨地接过水袋,默默喝起来。
三日后。
轻未羽以手遮阳,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青禅山,满意地笑了:“这么高,看来我又要与相公‘郎情妾意’好久了~”我伸手将他拉入怀里:“还是早去早回罢。”
说着,脚点青石,掠过重重树影,穿透浓雾,直上峰顶。
轻未羽默默叹气:“我的轻功恐不及你这‘踏雪无痕’十中之一啊……”
我略微用力,蹬了下树干,加速向上,轻轻将脸贴在轻未羽脸上。越是往上,气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