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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故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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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水摸鱼?只怕是三家分晋!”元二冷笑道,“你忘了敦煌城主是谁的人?西域都护又是谁的人?你也不想想,西域这条丝路每年来往有多少银子?〃
  “你是说……”管席顿时哑了。
  本朝太祖鼓励百姓与胡人番邦做生意,这西域丝路就是汉人与胡人贸易来往最最重要,也是最最繁忙的一条线路,与江南、蜀中并称朝廷两三大赋税来源。这敦煌城主尹连承原是四王爷燕王府中出
  来的,四年前太祖亲口御封的城主之位,主管西域一切事宜。而西域都护崔典佑,却是启泰元年当今圣上封的,说是〃特设都府,以辖二关〃。西域都护一来便把敦煌城主的财权兵权架了个空,今年开春后,皇上更是有废掉敦煌城主之意。
  燕王与皇上不和是太祖还在位时便有的事,只是太祖一直压着,所以两派人才相安无事。太祖驾崩后,有言道原是传位于燕王殿下的,只是各处都找不到遗诏,才让当时的皇太孙如今的皇上继位。启泰帝一登基便开始削藩,十几个叔叔全被贬到州县里去了,徒留个名号,连日常支出都要看地方官的脸色。当时才十一岁的十七皇子宁王最惨,因是太祖幼子,因未及加冠,连封地都没有,被赶出皇宫后差点流落街头。幸亏燕王妃宅心仁厚,偷偷给接回府中,养了几个月后赶紧送往燕王的封地,那极北苦寒的燕州去了。
  你道这启泰帝为何如此忌惮燕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却原来这太祖当年是逼宫夺位的,当时天下有一半是掌握在各路王侯手中。便是这燕王东征西战,帮太祖平定了天下,才算真正有了大夏的百年基业。如此赫赫战功,启泰帝只是在深宫中长大,不过是顺应即位,连遗诏都没有,如何能不对对燕王忌讳颇多?只是昔年燕王麾下猛将颇多,现今虽被贬至各地,启泰帝仍是有所顾虑,所以才一直不敢动。
  没想出了燕王妃收留宁王的事,真真是天赐了这么个好机会。启泰帝只寻了个罔顾圣命、结党营私的罪名,把燕王手里的职权收了个干净,连王府的侍卫都换了人,只差明着说软禁燕王了。
  现如今四王爷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一触即发,仔细算起来,两人的兵力倒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占了上风。而鞑靼又是番邦胡人之首,谁得了鞑靼的支持,谁手中就多了一份胜算。
  管席想通了这般利害关系之后,便啐了一口,道:“为了个皇位连外寇都要结交,这些皇族到底在想什么啊!”
  “好了,崔都护到底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不要再说了,你我明白就好。”元二摆摆手,道,“回去的时候将此事暂且保密,只对外说鞑靼是来探我们冬天储粮的。关于四王爷和皇上,一个字都不要提。”
  “我知道!”管席笑着捶了一下自家将军的肩,“当我是那种不懂事理的人么?”
  元二一笑。
  管席是当年与他一同前去烧鞑靼粮草的兄弟之一,那是过命的交情,他说的话元二自然深信不疑。何况管席艺高胆大又心思细密、为人谨慎,他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好了,这儿就先交给你了,我先回去睡一觉,整宿地折腾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元二边说边往自己帐子走去,摆摆手道
  :〃就是鞑靼打来了也不准叫我!〃
  这人!管席摇摇头,懒得理他,径自去处理军务了。
  元二昨天白天练了一天的兵,晚上又奔波了一个晚上,上午还审了半天犯人。忙着的时候没察觉,一闲下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路眯着眼回到帐子,只想睡上个三天三夜。哪知回到帐子才发现,自己榻上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呢。
  “唉……”元二长长地叹一口气。
  这人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砍的,理应由自己照顾。而且这少年伤在背后,实在是不宜搬动。没法子,只能叫人在塌边再安置一张睡榻。
  这一等一顿之后再躺下来,元二的睡意都被磨去了几分。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几个回合,心里越来越烦躁,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刚好对着少年的侧脸,黑夜里没能仔细看的面庞,这下子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元二心中,不由得就是一跳。
  这少年的面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的样子,却有着一头银发,也不知道是胡是汉。一张脸长得极是清雅俊秀,肤如白玉,貌似莲花,眉毛修长,眼睫又浓又翘。一张唇既小且薄,配着那白玉也似的肌肤,当真是殷红如朱,妩媚难当。只是这少年脸上线条利落,生生将那分媚色压了下去,只剩清雅。
  元二脑子忽然“嗡”的一下就糊涂了起来,眼前恍恍惚惚地映入一张脸。迷迷糊糊地,忍不住就伸手拂开了少年散落额间的银发,看清楚些,才能把重叠的两张脸分开。却见到少年眉间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元二心中顿时大恸。
  这孩子的面容,那眉间一点朱砂,那修眉薄唇,那脸上的每一分线条,都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若不是这少年委实太年轻,又是满头银发,元二真就要以为自己和故人重逢了。
  故人啊……元二迷迷糊糊地想着,心中的烦躁渐渐退去,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噢。。。一个点击都没有。。。
  我能坚持下去,就看是不是到了最后一个字还是一个人没有。
  其实我可以去拉人,糕饼啊,同桌啊,默默啊。不过那样作弊不是瑟瑟应该做的事,注意节操啊。。。


    ☆、识旧伤浥尘遇故人 闻诗句将军得竹马

  【03】
  自伤了那少年又救回阳关后,元二就一直睡在少年旁边。每天面对着这一张脸,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跟记忆中的那张脸相似。想起从前,想起那人,元二直想抓起那少年来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他?但那少年一直昏迷着,元二看得见问不到,心里又痛又急如百爪挠心,却也没奈何,只能干等着。
  那少年因为伤得太重,虽然得到了老胡的治疗,却一连昏迷了三天三夜,连句呓语都没有。一直到第四天早上,老胡取给少年换药,才发现少年满头的汗,嘴里小声叫道:
  〃阿诺……阿诺……阿诺……〃
  老胡心头一喜:〃哎?能说话了?〃
  心知这是要苏醒的前兆,老胡忙俯身过去查看。却见那少年皱着眉,头微微摇动,似乎是觉得趴着不舒服想要翻身。胡杨吓了一跳,忙按住道:〃别动!你背上有伤!〃
  〃嗯……?〃
  少年缓缓睁开眼,目光由迷糊而渐渐清明。
  “你终于醒了。”军医胡杨惊喜道。
  见眼前的少年眼中有疑惑之光,便笑着解释道:“小哥可记得么?那日夜里在魔鬼城中,我家将军误伤了你,你现在是在阳关军营里养伤哩!小哥莫怪我家将军,当时天黑,他脾气又是最最急躁的,确实是误伤。也莫要担心,只管在营中养伤,待身体好了再离开。”
  少年人听了,眼中便消退了疑惑,只剩一片温和,也笑道:“原来如此,那便打扰了。”声音虽在病中,却有藏不住的清远。老胡听着,只觉得像是天山上玉石敲击声一样,好听极了。忙道:“哪里的话!到底是我家将军不对。”
  又做了个揖,道:“老朽是军中的军医,姓胡名杨,就是大漠上胡杨树的胡杨,小哥叫我老胡就是了。〃
  少年闻言,只勉强扯着嘴角算是笑了一笑,弱声道:〃胡先生好。在下……〃
  才说着,只听门帘子轻轻响了下,便有一个醇厚的声音道:〃老胡,那孩子醒了没有?〃
  少年勉强睁转头,只见屏障那头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
  那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一身大漠风沙磨出的古铜色皮肤,衬着那一身盔甲,配着那双明亮亮的眼,真真是英气逼人,要多威武有多威武。
  少年看来人身穿甲胄、手提大刀,一副刚练兵回来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动。便知这位便该是阳关的守将、西域双璧之一的元二元将军了。
  老胡应道:“将军,这位小哥醒了。”
  回了话,老胡又转过头对着少年笑道:“小哥,这便是我家将军。他姓元名二,是个粗人,你叫他元将军、元守将、元大哥都可以。将军,这是……”老胡这才想起还没问少年的名字,一时之间便顿在那里了。
  “我叫浥尘。”少年忙笑着解了围
  ,“因是个游走四方的伶人,故而无姓无字,二位只管叫我浥尘就好。”
  元二闻言神色忽然变化几分,眼中光芒几经闪烁,低声重复道:“浥……浥尘?”
  〃确实是个拗口的名字。〃浥尘笑了笑,〃伶人名字多来自诗词,风花雪月什么的,叫诸位见笑了。〃
  元二恢复了神色,道:〃浥尘公子莫要生气,在下并没有嘲弄之心,反倒觉得这名字好听得很,从前……〃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瞬间就柔软了下来。〃从前元二有位故人,也叫做浥尘。〃
  浥尘闻言,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努力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元二,问道:〃是……是么?不知将军那位故人……〃
  原来他也有那么一位故人,只是……
  元二叹了口气,道:〃他死了。〃
  浥尘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声响。一时间,尴尬、不安、担心、惊愕、失落、伤心、绝望……种种情绪在他细长的眼中闪过,最终化为平静的歉意。
  〃将军,浥尘失礼了。〃
  元二摆了下手,道: 〃无妨,十几年前的事了。〃
  又抱了抱拳,道:〃误伤公子是在下的过错,还望公子宽恕则个。公子只管在这里养伤,待伤好了再走不迟。”转头吩咐道:“老胡,浥尘公子昏迷多日,许久未曾进食了。你去问问伙夫能不能熬碗粥过来,要是没有粥,就把馕切碎了放水煮一下,不过要煮软一点。〃
  胡杨这才想起该给浥尘弄点吃的。
  他照顾阳关将士许多年了,都是粗枝大叶、经得起摔打的粗鲁汉子,饿了渴了都是自己找东西吃喝的,哪里知道“客气”两个字?这浥尘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怕是饿着了也不敢说一声的。当下一边责怪自己粗心,一边应了一声,弄饭菜去了。
  元二和浥尘都是不多话的人,胡杨一走,两人都没甚可说的。元二原想问这少年的来历,又怕与自己心中所念之人必定没什么关系。顿了一顿,也就由着帐子里寂静一片,径自去卸盔甲了。
  元二在军营粗鲁惯了,两人又都是男的。也没多顾忌,只当是自家兄弟在旁边,呼啦啦不一下子就卸甲剥衣,把上半身脱了个精光。
  元二进帐子时穿着厚重的盔甲,显得身姿挺拔、虎背熊腰。这下子脱了个光才发现,原来他也不甚魁梧,倒还有几分清瘦的样子。只是长年带兵,身上肌理分明,兼着肤色古铜,颇为强健有力。
  他倒是不在意,浥尘却没料到他如此不作避讳,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脸颊发烫,忙将目光转开。匆匆间目光一滑,不经意瞥见元二左肩上隐隐有道十字形的伤口。浥尘心头登时就是猛地一跳,睁大了眼想要看个究竟。无奈距离有些远,他又昏迷才
  醒,总是看不清楚。心中着急时,不知不觉就动了□子,扯到了背上的伤,疼得他〃唔〃的闷哼一声。
  〃小心!〃
  元二听到动静忙掠到床边,一把按住了浥尘,连衣衫也来不及穿。〃要什么跟我说,公子身上有伤,不必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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