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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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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道:“……中原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如何能敌王爷铁骑?更何况到时候此战大捷,王爷威震家邦,众望所归,各部推举,从今以后,定唯王爷马首是瞻,哪里还有那个躲在后面的獾狄什么事。”
    左贤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稀薄的胡子:“你倒是知道我的心。此战,不仅要胜,更重要的是,扬名立威。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便是不懂这个道理啊。”
    左右有人道:“他哪里比得上王爷您?”
    又有人道:“他别说比不上王爷您,就是这草原上的一条狼,他也比不上。狼闻到血腥味至少会凑到跟前闻闻,可他一听说有中原人打进来了,便与王爷休战,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怯懦之人。”
    还有人道:“也多亏公主从中周旋,达成停战之议……倒是公主也站在王爷您这边呢。”
    左贤王哈哈一笑,快马一鞭,继续带着人马朝前奔去。视域中,渔阳城的轮廓越来越明晰了起来,草原上并没有山丘,可是千年古城渔阳却因特殊的位置,兵家必争,而在历朝历代的变迁岁月里,四周形成人为的土坡,比周围的平坦的草原略高一些。
    渔阳城,就在这高地之上,从远处看去,好似镶嵌在天边一般。
    距离越来越近,渔阳城历历地展现在了奔袭而来的戎骑兵眼中。只见城外早已布好了步兵战阵,约莫望去,但见黑压压的一片,兵士们身后的战旗上,皆书了一个‘古’字。
    中原士兵们一个个都拿着盾牌,排成了一个方形。
    在最前的一排中,盾牌被插在地上,盾牌间的缝隙中,露出一杆杆长/枪。而排在后面的中原士兵,则是将盾牌顶在了头上,整个战阵仿佛一个被盾牌包围住的堡垒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戎人将领们,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轻蔑地笑了。
    ——相比于骑兵疾驰疆场,扬起漫天的黄沙……那布在渔阳郡城城门前四正方圆的战阵,简直显得又羸弱,又孤单。
    当年上郡太守怀劲松那样强悍的步兵,遇到了草原上的骑兵都如山倒一般败退,这个小小的战阵,又算什么?那阳光下一动不动的样子,简直就如笑话一般!
    戎人骑兵中群情激奋起来,在左贤王一声号令之下,所有的马匹都加快了步伐!
    他们要冲杀!冲杀!冲杀!
    他们在疾驰的马上弯弓搭箭,一时间,羽箭如雨般纷纷落下,在天空中划出弧度,向那步兵战阵飞去!
    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忽然大地响了起来,草原仿佛在轰鸣!那是急促而又密集的马蹄声,仿佛就在不远!相比于戎骑兵马蹄声的零落分散,这些传来的声音却轰轰隆隆,整齐划一,仿佛摇动着天地。
    整个渔阳城的城墙两侧,扬起了冲天的沙尘!
    那声音越来越近!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只见黄沙尽处,忽然从戎骑兵的两侧杀出了两队不知为何物的巨怪,一下子便从侧翼将戎骑兵从两侧懒腰截断!
    有人回过神来!那从黄沙中冲出的不是别的……却是一匹一匹在黄沙间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马匹!它们蒙着眼,穿着铠甲……
    对,并没有看错!
    是马匹穿着铠甲……
    可等看清了,那穿着铠甲的马阵,早已将自己的马撞翻,那从黄沙中伸出的刀刃,也已经刺入自己的胸膛!
    在被铁浮屠隔断、冲散的戎骑兵前部正混乱中,忽起几声急促的鼓声长鸣,那原本不起眼的步兵仿佛收到了指令般,忽然脱下了它顶着盾牌的伪装——露出的,是每组六人的怀家阵法……
    每一个落单的骑兵都被迅速地消灭,而两翼的铁浮屠又不断地冲击着戎人骑兵的队伍……
    喊杀声天昏地暗,金戈白骨,地动山摇,血流成河!
    左贤王在乱中摇旗大喊道:“我们误中了奸计,撤!撤!”
    可是哪里又来得及?虞君樊此时正立在城头的观战台上,早已等候多时,一只羽箭搭上了指尖,箭飞了出去,直中了左贤王坐下马匹的眼睛,那马痛苦地长嘶一声,扬起了前蹄,第二箭随之而到,左贤王避之不及,中了左肩,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好剑法,”怀歆在旁击掌赞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第137章

虞君樊看着左贤王跌下马,立即有怀家战阵之人将其拖入阵中,这才转过脸来,对怀歆微笑道:“匹夫之勇,不及怀公子铁浮屠妙计。”
    怀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下漫起的血腥,只见战场上一片混乱,铁浮屠反复地冲杀,无情地碾压着单枪匹马的戎人骑兵。
    那原本被北地民族引以为豪的冲击力,在铁浮屠面前荡然无存……
    无言地看着战场半晌,怀歆的目光中渐渐染上一层血色,他仿佛梦呓般地说:
    “虞太守万莫过谦,若不是虞太守大义,与汉王同赴北地,哪有我怀歆收复先祖故土之机。”说着怀歆顿了一下,望向虞君樊:“虞太守之恩,怀歆铭记在心。”
    “天下大义,君樊不敢有私。”
    “——报!我部生擒左贤王!”正在这时,一个满脸血污的兵士气喘吁吁地背着剑上了城墙,如是报道。
    怀歆道:“好!带上来!”又道:“等等,报了汉王了么?”
    “尚未。”
    怀歆道:“赶紧去报汉王,等汉王定夺!”
    “是!”
    开春胜利的战报如春雨一般洒遍了四海每一个角落,戎人十万铁骑败于渔阳城下,左贤王被汉军生擒,汉军缴获战马六万匹、俘虏五千人、刀剑盔甲不计其数,甚至连左贤王军一路上跟在身后不远处作为补给的羊群,亦被缴获。
    大捷的消息传遍的了北地,北地大震!
    戎人各部骚动了起来,原先声称效忠于左贤王的部族,有的立即向右贤王送去了效忠的信,有的立即向戎都送去了大量礼品,有的干脆互相结成了同盟,为的目的只有一个——在广廖的草原上,在分散的各部间达成一个互相协防汉军的意向。
    右贤王獾狄收到这些信的时候,正在帐中和几位戎将商讨对策。他有着效母容颜,看上去比其兄右贤王獾狁要年轻许多,胡子也更为稀疏浅淡,这样的相貌在戎地并非上乘,也难怪故去的戎王不喜。
    獾狄的面容之上骨骼隐没,看上去刚毅甚少,好似带着一股阴柔。‘优柔寡断’的猜测似乎便是从他的面貌而来,獾狄从小受此面貌之害,老戎王从未偏爱过他,甚至宠爱他的妹妹都大大地多过他这个亲生儿子,更别说那个从南边归来的兄长了。
    獾狄这时坐在大帐中间的位置,显得十分沉默。
    “如今十三部全部归心,效忠王爷。王爷何不帅劲旅,南下与那群中原人一战?此战但凡立威,便可登机称王,重归我族荣耀!”
    “正是!”
    獾狄手下的将领们七嘴八舌地劝战。
    獾狄慢悠悠地开口了:“之前一战,你们便劝我,有人说,要我和左贤王摒弃前嫌,先灭了汉军再争王位;还有人说,要我暗中派一支兵马,日夜兼程,抢在左贤王前面,夺回渔阳上郡两地,以立威于原野……再有人劝我,趁着左贤王刀甲供应之地渔阳、进贡之地上郡被中原人得了,一鼓作气击之,再挟克左贤王之胜军挥师南下……”说着獾狄笑了笑:“……现在呢?现在你们谁还敢这样说?如今我不费一兵一卒,失一劲敌。当初是谁说得对了?”
    众人闻言,纷纷止住了话。
    獾狄道:“中原人有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哥哥他有心想逞威风,汉王又是背水一战,两边是非打不可,为何我就不能作壁上观呢?”
    有人学问不好,不禁问道:“王爷,作壁上观是什么意思?”
    又有人问:“王爷,蚌是什么,你上次说过,我给忘了。”
    獾狄耐心地解释道:“作壁上观就是双方交战,自己站在壁垒上旁观的意思;蚌是一种动物,是鹬的食物。”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那王爷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獾狄道:“汉王为什么能出天水,为什么能上北地?”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道:“……因为他想抢渔阳和上郡。”
    獾狄道:“糊涂,他能出北地,是因为朝廷让他出北地;朝廷为什么让他出北地?因为父亲和哥哥心急,得了渔阳与上郡,中原人害怕,这才封了那个古骜汉王,让他来牵制我们。”
    有人道:“既然是来牵制我们,就该让他有来无回!否则中原人还以为自己能在北地猖獗了?”
    又有人道:“正是!虽然左贤王被那个连环马打的措手不及,可那是因为头一次遇见,所以才没做准备。若是我们好好备战,那连环马我看也好破!”
    “王爷,打吧!若是中原人再使连环马,阵前我们只用牺牲一个兵甲在前面砍断马腿,整个连环阵就可破。我已经着逃回来的士兵细细问过了,那人马都是满身盔甲,几乎无懈可击,可偏偏马脚露在外面,就是破绽!”
    獾狄叹了一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倒是一点也没明白?”
    众人都面面相觑。
    獾狄道:“中原人害怕我们,这才封了那个古骜为汉王,让他来牵制我们。如今汉军得胜,我们不动,中原人就该怕他们这个汉王了。”
    “……为何?”有人问到。
    “汉王是小姓,他不是贵族,贵族忌惮着他呢。”獾狄道,“等着吧,我谅这位汉王也不敢北上来攻打我们,若是他来,正好以逸待劳;若是他不来,不出两年,朝廷就会掣肘于他,不用我们动手,这叫借刀杀人。”
    “王爷,‘借刀杀人’说得直白,我明白;这‘以逸待劳’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道:“你这都不懂?就是趁着别人累的时候打他。”
    獾狄一挥手:“那今天就这样吧。”
    这时一人出列道:“王爷此法,我觉得不妥!”
    獾狄问道:“为何?”
    “如今十三部来信归附,乃是人心所向,王爷该振臂一呼,方为王者。如今王爷对我们说‘借刀杀人’,我们明白王爷苦心,可是外面的人看了,会怎么想?会想左贤王虽战败却英勇,王爷您龟缩不出,是个懦夫。如今王爷不趁机收十三部之心,日后等他们离心离德,王爷再有什么妙计,都迟了!”
    獾狄叹了口气:“……我父王便是如你这般想,好战勇武,早早便因沙场旧疾复发而亡,英年早逝,又有什么用?地盘是谋划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之前左贤王找我挑衅,我不得已应战之,如今既然可以施之以谋,为何不谋?”
    说着獾狄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各自归帐。”
    “是!”
    獾狄摆了摆手,一个人进了自己的内帐,这时只见一个汉人打扮的老妪走了出来,她戴着贵重的首饰,虽然年老,却还梳着中原宫中的云鬓,粉黛掩盖不了她已经深刻的皱纹,只听她生硬苍老地喊了一句:“……狄郎回来了。”
    獾狄的脸上露出微笑,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我回来了。”说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妪溺爱地看了獾狄一眼,解开了前胸的衣衫,獾狄将脸埋在了老妪的胸口。
    两人抱着坐到了床上,老妪道:“……以前孝仁皇后还在的时候,与皇上也是这般亲密,”说着她摸着獾狄的头,獾狄抬起脸:“……那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君,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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