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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地加紧筹谋才是,可是那一夜,吕谋忠死死盯着密报,一看就是整整一宿。
哪怕僚属都议论纷纷地等在门外,他却忽然不想见了……
脑中全是阿凌……阿凌年轻时候的样子,对他笑的样子,算计他时的样子……吕谋忠不知道‘痛彻心扉’这四个字怎么写,但在那一天,他却是真正难过的,难过得无法召见他自己召来的臣属。
阿凌……
阿凌……
那一日,吕谋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痛,会那么疼。他甚至想插翅飞到京城皇宫内院,附在阿凌的尸体上,再看阿凌一眼。他的眼睛流不出泪,可是身体的僵硬却让喘不过气……
阿凌,就这么走了呢。
吕谋忠强打起了精神,把这股深深的悲戚压抑在心里,因为他觉得,这突如其来又几乎席卷他所有理智的冰冷感觉简直莫名其妙——自己明明不愿屈身于阿凌……再次堂堂正正地立于世,是早就期盼的,可如今,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如今落入铁窗之中,吕谋忠却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没有阿凌,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
论阴谋,他比不上雍驰;论智计,他比不上虞君樊;论行军打仗,他比不上叶雄关,如今一看,甚至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古骜也比不上。
从前,究竟是谁让他手握重权?是谁让他如此无能,却执掌汉中、嚣行天下十余年?
是阿凌。
从前,究竟是谁在世家的刀剑中保护着他,让他能为天下寒门申志?
是阿凌。
……阿凌的确算计过他,在戎地,自己的确曾有恩于阿凌,在阿凌争天下的时候,自己的确曾买粮勤王……吕谋忠原本以为,阿凌欠自己的,他该还。
可原来最后的最后,并非是他有恩于阿凌,而是阿凌日日纵着他,护了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爱人,整整一世。
阿凌故去的时候,他的内心那样悲痛,因为哪怕他嘴上再不承认,可他的意识中,却早知道了阿凌对他无保留的好,还有那予与予求……
思及此处,如今陷落在铁窗中,吕谋忠却忽然无限地思念起阿凌来……
还记得阿凌当时刚刚故去时,那曾被自己压抑着的无限悲戚之意;如今却脆弱地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得太晚了。
吕谋忠忽然觉得自己愚蠢已极……
为什么阿凌在世时,自己没有好好地与他相处?阿凌对他的倾心,那样热烈又显而易见,他自己却生生地令‘君臣’两个字将两人隔开……
这一隔,便是生死的永别……
也许是人之将死,此时的吕谋忠,终于发觉了自己可笑,为什么从前就那么在意君臣之分呢?为什么从前就那么在意阿凌曾经的算计呢?若……若早退一步,何至于此!
他不畏死亡,他只是惋惜,他没能好好地爱过阿凌。
他还记得每次阿凌在他身下有些低沉的呻+吟,那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爱意,带着求而不得的绝望,又带着些志在必得的强势,阿凌板起他的脸,说:“看着我!”
吕谋忠还记得那时自己冷笑了一声,粗暴了动作,换来一声压抑的,似乎永远无法抒怀的低吼……
吕谋忠忽然难过地捂住了脸……
如果,没有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了。
如果,自己能主动亲亲他,温柔地吻他,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就好了。
如果在这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自己陪着他,将他揽在怀里,给他讲,那曾经让他们遇见的草原上的事,就好了。
如果他开口对他说,我爱你,就好了。
他爱他啊……
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再也回不去了。
吕谋忠感到眼睛酸胀。
自己早就在乎阿凌……
他当初若不在乎他,为什么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对阿凌那样包容又宠溺,任由着他欺负着自己……
若他当初不在乎他,为什么阿凌找他要了爱马,尽管千金难求的良驹,他却毫不吝啬,只说:你喜欢就拿去。
若当初他不在乎他,为什么要倾尽家财,为阿凌争天下出力?那时他就是为了权势么?他不过是为了阿凌一个满意的笑颜。
可当知道了他是秦王……
自己一直在怨阿凌骗了自己,
骗了他的付出,骗了他倾怀。
吕谋忠那时又如何能知,青春年少性命相托,倾心相交,便是爱情。
死期将近,吕谋忠的回忆……却异常清晰了起来。
阿凌的音容笑貌,曾那样一幕一幕地刻在了心里,可是多久被自己自欺欺人地故意模糊了,不愿忆起那美好呢……
他对自己笑的时候,站在阳光下,草地上,带着戏谑,
那一幕一幕,吕谋忠直到今日,才从那点点滴滴中,品味出那不曾察觉的,深藏着的温柔。
阿凌原来曾那么温柔地看着自己,凝视着自己……
吕谋忠亦方忆起,阿凌让自己陪他共赴龙阳床笫之欢时,那看似强势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自虐,却带着渴望……
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这时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他能记得清清楚楚阿凌面容的轮廓,少年的,青年的,壮年的……
他伸手,就能勾勒出来。
那是多让心怀栗动的容颜……直直地嵌进了他的胸中。
可惜……
可惜……
吕谋忠如今不可惜生命即将逝去,他只可惜晚了……在两人生命最后的最后,吕谋忠何尝不知,自己对于阿凌全是算计……阿凌看得透彻,却纵容着他,在病榻上,仍护着他……
如今,阿凌死了,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对自己了。
吕谋忠忽然感到了一阵揪心的痛楚……
痛彻心肺,
五内俱焚。
他一个人在牢房中,咳嗽着吐出了血,有些艰难地爬着调转了身体,朝着上京的方向跪了下来,一时间嘶哑地呜咽出声。
阿凌……
阿凌……
阿凌……
他在心中呐喊着,怒吼着……可是他的声音,再也无法传递到爱人心里了……
他好想念阿凌,好想念他的头发,他的指尖,他轻柔的抚摸,他响在耳畔的话语,他拥抱自己的怀抱……
他想他呵……
他想与他生同衾,死同椁。
吕谋忠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道:若是我死了,挫骨扬灰,真不知道我还找的找不到阿凌。
吕谋忠这时忽然特别的想见阿凌,哪怕下面太暗,他找不到他,他也会一直寻找……
死亡不是一个终结……只是一个开始……
吕谋忠最后对自己说:
“都走了,都走了……成王走了,老戎王走了,阿凌走了……如今,是小字辈们的天下了……亦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吕谋忠的离去没有悲伤,因为他想:
我能见到阿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副CP划上一个句号吧,抱歉啰啰嗦嗦,写多了些。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感谢:
重点不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9 02:30:21
☆、第91章
得知了吕谋忠故去的消息;虞君樊神色震动。
古骜睁大了眼睛:“怎么……怎么就……”
虞君樊咬了咬牙;对古骜道:“太守知道朝廷留他性命;就是为了引你去援;一道剿灭,他自绝,定是不愿拖累你我。”
古骜心神剧震,虞君樊却快步提身上马道:“古兄,你们是从容陵道杀出来的?”
古骜点了点头,虞君樊冷冽了肃容;道:“待我去去就来。”
“我与你一道!”
从适才遇见,与虞君樊说话;不过刹那间,虞君樊身后所随的大部人马已至,只见前锋个个强悍骁勇,不愧是当年平定巴蜀之精兵。
古骜也立刻牵来一匹马;跨上马去;随着虞君樊再次驰入适才方逃脱的险地。
虞君樊身后跟着八千虞家精锐铁骑,如烈风般呼啸而过,迎面撞见了已与古骜之军激战多日的颍川守军,虞君樊率部一路拼杀,兵锋之利,如出鞘之刃,虞君樊指扬鞭指着那血肉模糊的血人问道:“那是典兄?”
古骜喊道:“正是。”
虞君樊闻言,从背后抽出一支银色画戟,只见上面缠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战戟向天,身后随众立即吹起了一声响亮而突兀的哨声,适才跟着虞君樊的骑兵闻声有序聚拢成阵。
只见虞君樊操着银戟,率部奔驰冲杀而去。
这是古骜第一次看见虞君樊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古骜亦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虞君樊之武艺竟如此高强。
只见他所过之处尽披靡,所击之处尽折戟。
却看他扬刀立马,疾驰至典不识身旁,似乎说了什么,一把便拽住了典不识的后颈项,将他提了起来,一名近卫骑兵飞驰而过,接住了典不识。虞君樊则继续陷阵冲锋,那柄龙纹银画戟,在他手中如生了风般刺挑舞伸,所行之处,一时间无人能敌……
如此冲杀,渐渐在朝廷之军的包围之圈上,豁开了一条口子,之前尚被困在其中的其他零落汉中军众人,都从此阙口奔逃而出,他们看见了古骜,都应声落泪道:“军统大人!”
经过半日的拼杀,古骜收缴残部两万余,虞君樊掩护着古骜的残兵败将再次退回了容陵道。
古骜清缴了人数,安顿了伤者,虞君樊这时也擦了擦满脸的污血,来到古骜处,相商道:“虞家部曲虽十万,却只能救一时,雍驰之联军三十万有余,此处又被他们占尽了地利,河间、颍川本就是廖家经营甚久之地,若被断了粮道,两面夹击,吾等无生地矣。不如你我退回汉中巴蜀,整饬军队,再图大计。”
古骜看着漫山遍野的伤病残士,弃甲丢盔,点了点头,道:“好。”
……如今兵荒马乱,天下汹涌,山高路险,书信不通。
古骜此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整军出汉中之际,远在江衢郡云山上安度晚年的山云子,却在开春之际,山花烂漫之时,走尽了这位老者人生中最后的日子。他将山云书院院首之位,传给了济北简家之弟子简璞。丧礼隆重而悲凉,山云子曾教授过的许多门徒,都因中原正在进行的混战,各为其主,而未能到场,其中也包括古骜。
简璞一手操办了所有,云卬泣不成声,接连给古骜去了书信,却如石沉大海。
此时古骜率残众日夜兼程地奔逃,终于在临近汉中与蜀地交界之处落了脚,已传书于汉中郡丞叶雄关接应,众人终于喘上一口清气。擢点所部,路上逃逃散散,如今尚存近两万,古骜带出汉中守军五万人,如今此部只余一万,其他近一万残兵,都是路途新招之人。军中伤者满营,许多重伤不得不捐弃于道……一时间悲声歌哭,盈耳不绝。
趁着休整,古骜、虞君樊、梅昭、田榕、陈江等,一道在临时帐中相商议事;典不识还在养伤,无法前来。
生死隔绝后再次的相聚,众人脸上都写满了沉默。
梅昭第一个开口,他眼睛赤红,许是很久没有合眼歇过,许是杀红了眼,又许是悲愤之情无处宣泄,不得而知。
他一开口质问古骜道:“……你曾答应过我……”他抬起眼睛直直看着古骜,“你曾答应过我,让出龙山人人有粮,人人有家……可你现在看看,你看看……他们还有家么?我随军带出好二郎五万余,如今十之有八葬身原野,你让我回汉中如何与父老交代?!”
军旅一载有余,生死存亡,拼杀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