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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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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满山的篝火,道:“大当家的,小的会唱歌,还请大当家让小的给小娘子唱一首歌再死。”
    他唱得很好听,后来他也没有死,而是直接被充作了自己的仆役。
    梅隽知道,她有时不经意总会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无时无刻不追随着自己。梅隽不以为意,她从小习武,心气高傲,又何曾将一名仆役放在眼中?
    虽然是土匪之女,但是少女时的梅隽,又何曾没有幻想过,自己会被一个骑着骏马,披着锦衣的将军接出山寨,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美满生活……
    可梦想实现得太顺利,便往往破碎得越彻底。
    如今,那个曾穿着锦衣,披着貂裘,骑着骏马与他成亲的男人负了她的诺言。
    他曾答应过她们姐弟,让寨子里的人,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他食言了;
    不仅如此,除了初见的那一面,他亦再也不穿锦衣了,也再不披着貂裘,更别说骑在马上英俊潇洒地送给她一只花……
    原本,这也就罢了……如今,他甚至不知在哪里又沾花惹草……信都寄到了家里!
    梅隽满怀着愤怒想,这是看不起她不识字么!他答应过她,一辈子不负她,她才嫁他的,他为何言而无信?
    好在那青年仆役似乎察觉了她的窘迫,恰不失时机挺身而出,建言献策道:“小娘子,小的认得字!这信,不如小的念给小娘子听?”
    梅隽那时好奇地点了点头,可是越听,越忿懑——那字里行间,是情人间才会用的,爱意绵绵的字句。
    她如被当头棒喝,愈来愈为自己不值。
    等信念完,梅隽一时间感到如七窍都生了烟,那信中甚至还写道:“古兄,你可记得从前你我曾在月下畅饮至夜……”
    一时间梅隽只觉一口血闷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倒是那仆役柔声安慰道:“小娘子,莫急。”
    梅隽直到这时才正眼看了看那仆役,他见梅隽看他,不禁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梅隽冷哼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俊俏的嘛,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那仆役答道:“并非如此,有人家有薄产,可就因行路之中,看见一位心仪少女,便从此倾心,有家不回,不顾兄长催促,却只愿守候在她的身边。”
    梅隽闷闷地道:“那都是话本里的,我成了亲才总算是知道,男人都负心薄情,不过是拿女子来消遣。”
    那仆役却向她保证道:“小娘子,这是真事,小的不骗你。”
    梅隽抬了抬下巴:“继续念!”
    “……那缕腰带,不知古兄是否随身佩戴。每次想到我赠与古兄此物……”
    “够了!”梅隽不禁决然地道,她倏然耸动起肩膀,呜呜地抽噎了起来。
    事情并没有结束,却是另一个开始。
    那天夜晚,梅隽发现门口,放了一只艳红的山花。
    第二日,她拿着花找到那青年仆役,问道:“你送的?”
    那仆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眨了眨眼看着她,梅隽挑眉,抬起一脚便踹在了那仆役胸口。那仆役滚倒在地,却没有叫疼,梅隽转身走了。
    后来几日,梅隽便再没看到青年,直到今日梅隽迎着古骜回了,见丈夫到了家不关心儿子,也不关心自己,居然一看信就入神,还急匆匆地焦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寄来的?”梅隽刹那便觉得心死了……
    她痛苦地抱住了膝盖,弯下腰来。
    这时那青年仆役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语气关心地柔声道:“小娘子?”
    梅隽擦了擦眼泪,吐出一个字:“滚!”
    那仆役这时却摇了摇头:“你不哭了,我再走。”
    梅隽忽然不自控地,放声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在乎她,却轮到一个下人来嘘寒问暖,一时间,梅隽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文的小天使们,么么哒
    感谢:
    小丸子姐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1 22:08:54
    purassic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2 01:13:52

  ☆、第93章

古骜想了想,拿着简璞的信,便向之前暂时安顿怀歆的屋舍走去,临到近前;却有一人在路旁呼唤道:“骜兄;骜兄!”
    古骜顺着声音望去;却见田榕在一边;东张西望了一阵,朝古骜招了招手。古骜几步走上前,打量了田榕片刻,却见田榕原本一身锦衣绣鞋;自有一番风流气度;可自从跟了汉中军行军数日;衣衫尽皆破损;一路之上;田榕也不得不换上了如山野之人般的粗布之衣,方便翻山越岭。
    山中洗漱都没有郡城之便,如今田榕身上的熏香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光天日晒的汗臭腋味;裹杂着灰头土脸的满面风霜,田榕的眼圈下形成了大片的阴影,一扫之前世家子之风韵,乍看之下,倒像个山中伶俐的胖青年了。
    “诶……”田榕搓了搓满是泥垢的脏手,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古骜:“我听说你回来了,本还帮着村农摘果子哩,这就忙寻过来,骜兄,我有话跟你说!”
    古骜手中之信收入怀中,点点头向田榕道:“榕弟请说。”
    田榕看了看左右,将古骜拉到一边,抿了抿嘴角,那苦笑的面容上挤出酒窝,神色中露出些焦急:“骜兄啊,我听说,仇公子,要整军来打汉中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古骜点了点头:“你莫怕,汉中都在备战。仇牧筹集粮草,行军至此,至少还得一个月的光景。”
    田榕摆了摆手:“我不是怕这个!我是在说骜兄你啊!如今四海就是汉中、黔中二郡,心向着寒门!如此势单力孤……你说,你说我们以后能怎么办呐!之前二十万军,说没就没了。你别拿上次议事时候说的广积粮、高筑墙的事搪塞我!我知道那时候你是为了安抚人心才这么说的,所以众人商议,我一句话也没讲,就是想私下问问你,唉!世家千千万万双眼睛,都盯着我们呐!这墙怎么高筑得起,这粮怎么积得了?马上又是战事!
    如今虞家军在巴蜀黔中,约有三十万,可我想啊,虞公子虽然心向着寒门,但他终究是世家子,以后若是朝廷招降,也不过是一纸诏书的事,也不能太指望着他了不是?
    唉!如今我们这汉中,仅仅十五万的守军,若世家联合起来进攻,我等身死亡命,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骜兄,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田榕这一段话里,就叹了好几次气。古骜见他形容憔悴,神色与之前沉溺酒色时满面荣光大为不同,目光中甚至带了些枯槁,不由得沉默了片刻。古骜思考着,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言简意赅地告诉田榕。
    这时田榕又不断地来回踱步,道:“我这几日看了,军士之中,绝望者也甚多,甚至有些人说,不如回山去做匪算了,也不扛这旗了,扛也扛不动。还有人说,再打下去,就是死,就是全军覆没,还不如早早降了朝廷。”
    “是谁这么说?”古骜亦是第一次知道军中还有人出言如此,不禁皱眉问道。
    “哎呀!骜兄你不知道,现在都这么说啊!你管谁这么说,你得解决了才行啊!你倒是快告诉我啊,你究竟打算怎么做,愚弟还能帮你一二。”
    古骜思忖片刻,带着田榕来到一片大树树荫下坐了,道:“如今这天下,你觉得世家强,寒门弱,然否?”
    田榕点点头:“然。”
    古骜道:“但世家之强,却不是恒强,寒门之弱,亦不是恒弱。众人都以世家为强,寒门为弱,可要我说,今后却定是世家渐弱,寒门势强。”
    田榕疑惑道:“什么意思?”
    “世家之强,在于统摄四海豪门。可四海豪门心不齐,雍驰为了此次能摄临大统,诛了王大司马三族,又连累渔阳郡上郡失守,还不得已封了廖家做江衢王。你想想,若是世家皆是铁板一块,哪里还有戎人可乘之机?这数百年来战乱纷叠,难道不是世家自私兵争利之果么?如今雍驰统领治下,世家暗流涌动,这便不是恒强之处。他们总有一日要你死我活,雍驰不是善类,廖家又岂是等闲?若世家能不争,百年前早不争了,亦早定了天下。世家各自有兵有将,割据一方,相争便是生来的宿命。”
    田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倒也有些道理。”
    “寒门之弱,亦不是恒弱。如今寒门领兵之帅,或挂职为副统,战时实当统帅之职,或战功赫赫,却由世家冒认。天下兵甲,十之有九是寒门,此乃其一。
    寒门出自庶民,庶民遍天下。如今他们不知晓我等,不支持我等,乃是因为我等势弱力孤,若有一日,我等真能和世家亢,他们定会云集影从,此乃其二。这便是寒门不会恒弱之处。”
    田榕道:“你说得我都懂,但那是以后的事,说不定,我们连下个月都活不过,还谈何恒强恒弱?”
    “只要活下来,只要我们兄弟不离散,就有机会。”
    田榕低下了头:“骜兄,你刚入汉中的时候,你决意栖身在此的时候,想过今日么?你想过,若是败了,该如何办么?”
    “我不会败。”古骜笃定地道。
    田榕微微一愣:“难道我们不是因为兵败所以退守汉中?”
    “此乃一时之败,天下风起云涌,能走到最后的,不是世家,天道如此,民心亦如此,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田榕又看了古骜片刻,这才道:“骜兄,我明白了。我们兄弟不会散,我们要撑到那一天。”
    送走了田榕,古骜继续向怀歆修养的屋舍之中赶去,推门而入,却见怀歆身体未愈,却正趴在案几之上,有些吃力地一边喘着气,一边落笔费力地移动着身躯,似乎在画写着什么。
    古骜启门窸窣,怀歆闻声,恍然不觉,古骜忙上前几步,拾起榻上的衣裘,从背后为怀歆披上,轻声道:“怀兄,怎么下床了?医正嘱咐过你,这几日都……”
    说着,古骜的目光移到了案台之上,却不自觉地收了声。
    只见怀歆呼吸似乎有些不畅,鼻中发出有些困难吸气之音,可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所事,他握笔的姿势已经有些勉强了,眼中布满的血丝似乎亦昭示他已许久未憩。
    眼下案几之上,原来横铺着一片巨大的绢布——其上尽是山川河流,星辰节气,事无巨细,林林总总。在如此浩大的手绘地图之上,中间偏西北之处,用鲜血写了一“戎都”两个字。
    “怀兄……”古骜轻轻唤道,见怀歆低着头不响不应,古骜只好伸臂一把将怀歆抱了起来,见他惨白如纸的面色中升起一道绯红,古骜又忙把他放了下来,再叫了一声:“怀兄!”
    怀歆手中的毛笔随之而坠,落下许多墨汁渍迹,怀歆伏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去捡。古骜忙先他一步将笔捡起,怀歆摇摇欲坠,终于说了古骜进屋后的第一句话:“给我。”
    看了看案几边燃尽的油盏,古骜问道:“你几日没睡了?”
    怀歆未愈的病容显得极为清瘦,如今被笼在一身粗布衣下,看起来更是憔悴,他赤红着眼睛,道:“……给我……”
    说着怀歆捂住心口狠狠地咳嗽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嘴角溢出一丝血渍。他嘶哑了声音,带着怨念的眼神投向古骜:“把笔还给我!”
    古骜怒道:“不给!”
    “你……”
    “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古骜话音未落,怀歆忽然在古骜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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